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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03

作者:谢朝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行人很快登上了去往京城的官船。


    严州府距京上千里,只走陆路能拖到来年,若无特殊情况,一般都走运河。


    薛嘉宜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船舷。


    她上一回坐船,还是来严州府的时候。


    那时她还小,又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里,诸般情形与感受,已经记不真切。


    眼下看见这条浩浩汤汤的运河,薛嘉宜紧张之余,却也有些微妙的兴奋。


    “哥——”她拖着长音唤他,用手指向河岸边:“你快看,那个是白鹭吗?”


    船舷边风大,她额前的碎发被吹得蓬蓬的,眼神也亮晶晶。


    薛云朔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点头:“嗯,应该是白鹭。”


    还有几只水雉凑在岸边,扑腾着翅膀,不知是在搭窝还是育雏。


    看了一会儿新鲜后,薛嘉宜的神色渐渐怅惘起来:“可惜这次,不能带翘翘一起走。”


    去岁冬天的时候,她在树下救起了一只受伤的雀鸟,悉心养了许久。


    后来开春了,它也没有再飞走,薛嘉宜高兴极了,留下了它,给它取名翘翘——因为它有一根翘翘的尾羽。


    见她低落,薛云朔反倒低笑一声,道:“你这算什么,睹鸟思鸟?”


    那小鸟儿叫她养得圆乎极了,和岸边细细长长的白鹭,可以说是两模两样。


    也不知她是怎么能想一起的。


    薛嘉宜嘁他一声,旋即又若有所思地道:“留下它,替我陪着洪妈妈,也挺好的。”


    薛云朔没有说话了,只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橹声渐起,风越来越大,他的声音却依旧清晰明亮:“回舱房去吧,再吹要着凉了。”


    薛嘉宜嘟囔着转身:“我也不是纸糊的,风一吹就倒。”


    薛云朔瞥她一眼,提醒道:“当年不知是谁,坐船的时候又是发热又是吐,命都快没了半条。”


    这句命没了半条,一点没夸张。


    长途跋涉本就辛苦,之于一个才七岁,自小还体弱多病的小儿来说,是真的要命。


    得亏这几年,她在乡下地界跑跑跳跳的,把身体养好了些,此番才连赶几天的马车,还能站着上船。


    这个当年太遥远了,薛嘉宜的记忆有些模糊,她狐疑地道:“有吗?”


    正说着,又是一阵河风呼啸而过,她克制不住,极为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在薛云朔的眼刀飞过来之前,薛嘉宜缩了缩脖子,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她站在门边,幅度很小地朝他摆了摆手。


    薛云朔没急着回去,而是在船上转了转。


    官船很大,且有兵士保持秩序,但是毕竟鱼龙混杂,他有些不放心。


    薛嘉宜倒是没想太多。


    她一贯是个随性的,既来之则安之,再加上本也不是特别喜欢出门,呆在不大的舱房里对她来说不算难受。


    薛嘉宜拿出了一本《神农本草经》,慢吞吞地读了起来,打发时间。


    她自小体弱,久病成医算不上,却也有心学了一些。


    当然,时至今日,也只有薛云朔敢吃她开的方子,连洪妈妈和安伯都敬谢不敏。


    不过她的身体虽比小时好些,到底不算太硬气,在船上颠了半天之后,开始有些不舒服了,没用多少晚饭,便开始躺下休息。


    果然也没有睡着。


    薛嘉宜拥着被子,侧过身,靠着和兄长毗邻的木质舱壁。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骤然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还是有些害怕。


    薛嘉宜想了想,起来把灯重新又点亮了,才躺回去,轻轻合眼。


    她正要哄自己睡觉,小腹忽然传来一阵绞痛。


    是吃坏了东西吗?


    可晚上没吃什么呀。


    她皱了皱眉,伸出掌心贴了贴自己,还没来得及再分辨,另一种陌生的潮涌,忽然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感受。


    原本细微的、牵扯一般的绞痛,也变得剧烈了起来。


    舱壁很薄,不过一层木头,她这边翻来覆去的动静,很快就叫隔壁的薛云朔听见了。


    笃笃两声,他叩响了船壁,声音也透过木头,低低地传了过来。


    “做噩梦了?”


    薛嘉宜把唇抿得死紧,道:“没有。”


    “那是哪里不舒服?”他又问。


    薛嘉宜回答得吞吞吐吐:“还……还好。”


    这就是不好了。


    薛云朔很明白她。


    他翻身起来,披了衣服,走到了她的舱房门口,不由分说地道:“叫我瞧一眼。”


    薛嘉宜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努力昂起头道:“哥,我没事,可能只是有些水土不服。”


    门外的脚步声一顿,很快离开了,什么也没有说。


    薛嘉宜有一点微妙的失落,她蜷起双膝,正要抱住自己,那道脚步声却忽然去而复返。


    “开门。”是薛云朔的声音:“我请了船上的郎中来。”


    ……


    水路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人其实很容易生病。


    大点的官船上,基本上都配了郎中。当然,去找郎中时,郎中给什么脸色,那就要看舱房是几等的、船票又价值几何了。


    薛嘉宜拥坐在被子里,眨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正给她搭脉的郎中,软声软气地问:“我应该没事吧,只是肚子稍微有些疼。”


    郎中是个老头儿,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薛云朔,轻咳了一声,道:“这位郎君,你先出去、出去,我有话和你小妹说。”


    薛云朔眉心微蹙,目光落在薛嘉宜发白的脸上:“是什么病?”


    难道很严重吗,都不能叫他知道?


    他去请郎中的时候就盘算好了——


    不管那全嬷嬷的态度如何,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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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病了,他是一定要带她去下一个停靠的地方先行养病的,不能为了回京,再搭她半条命进去。


    郎中的表情僵硬了起来,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见薛嘉宜也一脸懵懂地看着他,郎中站起身,走到了薛云朔身边。


    老头儿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少年人尚还单薄的肩膀,道:“令妹没有生病,只是……到了来天癸的年纪了。”


    说罢,他跨步便走。


    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之后,薛嘉宜瞪圆了一双眼睛,脸更是瞬间烧红了。


    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恨不得给自己闷死算了。


    怪不得呢!


    怪不得她腹下一坠一坠的。


    她自己明明读过医书,长大后,洪妈妈也和她婉转提过,怎么就没想起来?


    再亲厚,男女也是有别的。


    结果现在还……叫哥哥和她一起知道了。


    她偷偷抬眼,往兄长的方向觑了一眼。


    薛云朔的端方自持,这会儿也不剩多少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觉自己的过分关心,导致他撞破了一些……很尴尬的事情。


    他的常识虽不匮乏,可也仅止步于知道这是什么。


    薛云朔抬步欲走,却还是忍住了。


    他耳尖微红,别开脸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羞窘,但是薛嘉宜的脑子倒还是清楚的,想到了该怎么解决。


    她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哥,你帮帮我,去请……去请全嬷嬷过来吧。”


    船上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了,此行来接他们的,除了全嬷嬷和一个粗使婆子是女子,剩下的马夫健仆都是男人。


    ……


    天虽然黑了,但是时辰不算太晚。


    薛云朔带着全嬷嬷来了。


    薛嘉宜有些局促地咬了咬唇,一时没敢吭声。


    她知道,这个全嬷嬷是如今她父亲如今继室秦夫人的心腹,也还记得,全嬷嬷刚到朱家祖宅的时候,差点叫她哥哥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薛嘉宜不免有些忐忑。


    如果……如果全嬷嬷不愿意帮忙,她应该怎么办?


    洪妈妈之前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仿佛只简单提了一嘴,具体细节,她已经不记得了。


    全嬷嬷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发髻也有些潦草,看起来像是准备歇下了,却叫人喊了起来。


    “什么事情,大晚上的拖拖拽拽?”


    她生了张容长脸,配了弯细细的柳叶眉,本也不是好相与的面相,此刻拉着脸,更是显得有些刻薄。


    薛嘉宜直起腰,抢在兄长开口之前,硬着头皮道:“全嬷嬷,我、实在抱歉,我……我来癸水了,我不知道该……”


    闻言,全嬷嬷瞪大了眼睛。


    下一息,薛嘉宜还没反应过来呢,形容刻薄的中年妇人,伸手往薛云朔背后一推,啪嗒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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