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眠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宋希蕊的哥哥。
男人盯着许鹤眠看了几秒,目光掠过她额头上的薄痂,又转向宋希蕊。
“还有多久打完?”
声音低沉得像浸了水的大提琴,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宋希蕊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
“宋承泽?”
看清是熟悉的人,宋希蕊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睛亮了一下,嘴上却敷衍道:“快了快了,这局马上就赢了,你会开完了?”
“嗯。”
宋承泽的目光又落回许鹤眠身上,这次多了点探究,却没再说话,只是靠在旁边的墙上,姿态放松,却依旧带着掌控感。
仿佛整个走廊的节奏,都被他攥在手里。
许鹤眠避开宋承泽的目光,神色冷淡,望向前方。
她能感觉到宋希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不像陈序的温和。
而是带着成人之间的审视。
直白,不加遮掩,极快速地判断着对方的身份、背景。
种种迹象都与权衡利弊有关。
让人有点不舒服,却又难以躲避。
走廊里有某一瞬变得很安静,只有宋希蕊手机里传来的游戏音效,和远处护士台偶尔的说话声。
宋希蕊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飞快戳了最后一下。
随着一声音效,她猛地把手机扔在腿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咔嗒声。
“赢了。”宋希蕊长吁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时间,神情有些错愕,“怎么都快十一点了?我又要迎来十二点的钟声了,一切魔法都消失……”
宋承泽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宋希蕊一眼。
“你不是辛德瑞拉,十二点的钟声跟你没关系。”宋承泽的嗓音低沉磁性,带着点调侃,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味。
宋希蕊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话。
她东张西望,“张晨山呢?他不是信誓旦旦说要送我们吗?加班的人怎么还跑了?”
宋承泽抬腕看了眼手表,低调古典的款式,暗金色的指针在冷白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
“我放他回家了,他熬了两个通宵,再熬下去要猝死了。”宋承泽收回手,目光先落在宋希蕊身上,而后又落在许鹤眠身上,“走吧,我送你回家,再送你朋友回学校。”
“都这么晚了。”宋希蕊上前一步,勾住许鹤眠的脖子,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少女的亲昵,“去我家睡吧?我那套房子就在这附近,是我自己的,没有其他人,今晚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许鹤眠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却没有躲开。
回学校的话,她与宋承泽至少会在车里单独待半个小时。
许鹤眠沉默几秒,轻轻对宋希蕊说:“好。”
宋希蕊欢呼一声,一把抱住许鹤眠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医院门口走。
宋承泽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宋希蕊雀跃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停车场,汇入夜晚的车流。
上海的夜色比白天更鲜活,霓虹灯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光怪陆离的阴影。
路边零星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宛如一个个安全屋。
宋希蕊看着窗外,拍了拍宋承泽的座椅:“前面靠边停一下,我要去罗森买饭团。”
宋承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停下。
临下车,宋希蕊偏过头,看向许鹤眠,“你要不要?给你带一个?”
许鹤眠摇摇头,声音很轻:“不用,谢谢。”
宋希蕊飞快推开车门。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里的空气很快落到地上。
沉默充斥着不大的空间。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宋承泽没发动车子,靠在椅背上,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许鹤眠。
他连若无其事的掩饰都懒得装,目光径直落在许鹤眠脸上。
目光很沉,带着一抹阅尽人事后的慵懒,仿佛在快速判断许鹤眠的底细。
宋承泽阅人无数,形形色色的男女都见过许多。
但许鹤眠的气质很独特。
质感极淡,如同一块没有温度的白瓷。
许鹤眠早已察觉宋承泽的目光,却没抬头,只是盯着车窗外的罗森。
便利店的暖光透过玻璃洒出来,映在她脸上,把她的侧脸勾勒出几分锐利,也让她眼底的冷淡更明显。
忽然。
“许鹤眠?”
宋承泽开口,打破了沉默。
许鹤眠没说话,只是略微偏过头,透过后视镜与宋承泽对上目光。
他的瞳孔是深黑色的,像深夜的海,让人看不出情绪。
“用笔捅人的手感是什么样的?”
宋承泽的语气很平淡。
没有嘲讽,没有奚落,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与“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稀疏平常。
许鹤眠的指尖顿了顿。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许鹤眠辨别了一瞬,没有从宋承泽的态度里触碰到恶意。
她沉默了几秒,回忆起早上那瞬间的触感,笔尖扎进皮肤的阻力。
许鹤眠闭上眼,冷淡道:“手感很柔软。”
没有多余的修饰,答案很简短。
闻言,宋承泽嗤笑一声,像是觉得有趣。
“难怪宋希蕊喜欢你。”宋承泽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她总向我提起你。”
许鹤眠重新睁开眼,没有接话。
“不过……”宋承泽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点作为哥哥的压迫感,“我不希望宋希蕊交不三不四的朋友,但愿你不是。”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许鹤眠心上。
她微微蹙眉,透过后视镜直视宋承泽的眼睛,眼底的冷淡里多了一抹锐利,“难怪宋希蕊不喜欢你。”
许鹤眠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她从未向我提起你。”
宋承泽明显怔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住。
他大概没料到眼前这个安静冷淡的人,会突然说出这样带刺的话。
宋承泽看着后视镜里许鹤眠的眼眸。
琥珀色的,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毫不遮掩其中的冰冷与敌意。
宋承泽想再说些什么。
却听到车门外传来宋希蕊的声音。
“我回来了。”宋希蕊拉开后门,拎着一大袋饭团钻进来,一股便利店的食物香气瞬间填满了车厢。
宋希蕊很快捕捉到许鹤眠的情绪,以及车里微妙的气氛。
她脸上的雀跃凝固了几秒,很快如同海水退去。
“宋承泽你说什么了?”宋希蕊的嗓音在此刻像一把沾着蜜汁的冷刀,清甜干净,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又想重复一遍你对我做过的事?”
宋承泽偏过头,盯住宋希蕊几秒。
而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温声说:“我饿了。”
宋承泽随手从宋希蕊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饭团,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放在手边,重新发动汽车。
他不再看宋希蕊一眼。
宋希蕊抿起嘴,情绪堵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
在老上海话中,人们以“上只角”与“下只角”来区分上海的区域。
下只角,传统观念认为是华界以及城乡结合部。
上只角则是法租界和上海公共租界的西区大部分及中区。
不难看出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用金钱堆叠出的、泾渭分明的界限。
就如今的上海而言,北卢湾、南静安,是真正意义上的上只角。
而此刻,宋承泽驾驶汽车缓缓驶入静安区新闸路。
汽车停靠路边。
宋希蕊走下车,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重重甩了一下车门,发出“砰”的巨响。
夜色迷离,宋承泽目送宋希蕊与许鹤眠走进嘉天汇。
许久。
他从车里拿出那个只动了一口的饭团,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动作干脆利落,眼眸里没有温度,如同对待肮脏的垃圾。
*
迈进嘉天汇,许鹤眠扬起了头。
目光掠过错落的建筑,外立面是浅灰色的哑光石材,没有夸张的装饰,只靠竖向窗带拉出利落的线条,建筑轮廓在路灯下清晰挺拔,既透着摩登的锐利,又藏着优雅的内敛。
建筑之间不像普通小区那样拥挤,每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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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之间都留着足够的距离,丝毫没有逼仄感。
门口的保安穿着挺括的制服,见到宋希蕊时只是微微点头,透着对业主的熟悉与尊重。
许鹤眠与宋希蕊走进电梯。
电梯运行得极稳,几乎听不到噪音,只有屏幕上的数字缓慢跳动,提醒着楼层正在升高。
很快抵达住户门。
宋希蕊推开门的瞬间,许鹤眠微微一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客厅是足足有百平米大的平层,没有开灯。
但灯火辉煌的繁华夜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漫进来,铺天盖地一般,勾勒出室内的轮廓。
整体是黑白灰的极简风格,低调雅致,没有繁复的吊顶,也没有花哨的装饰。
灰色真皮沙发占据了客厅的一侧,没有任何靠垫,显得孤零零的。
茶几是整块的黑色大理石,表面光洁得能映出夜景的光,上面只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支白色的马蹄莲,花瓣边缘已经有点发卷,像是放了好几天没换。
墙面呈浅灰色,一侧是整面墙的书架,里面摆满了书,却大多没拆封,书脊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地板是浅色的实木,反光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整个空间大得有些空旷,透着股不被烟火气浸染的清冷。
“我去给你找睡衣。”宋希蕊说着,转身跑进主卧,连客厅灯也没开,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鹤眠换好鞋,目光望向落地窗。
如同被引诱一般。
她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前。
开阔的视野将附近居民区错落有致的红瓦屋顶尽收眼底。
夜景光怪陆离,繁华不似人间。
静安寺的金顶在夜色里闪着亮,远处的霓虹像一条流动的光河,将整个城市照得比白昼更加璀璨迷离。
许鹤眠伸出手,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仿佛能摸到那些光的温度,也是冰凉的。
原来站在这里的感受是这样。
目光一跃而下,坠落在几十米高的地面上。
不见一丁点血肉模糊,只有一种清醒的落差感。
她的一辈子,或许连这里的一个客卧都买不起。
许鹤眠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出神,任由客厅的昏暗将她一点点圈进去。
“这套怎么样?”宋希蕊从主卧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套浅白色的睡衣,布料看起来柔软轻薄。
她走到许鹤眠面前,手指捏住睡衣的吊牌,扯掉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动作随意得像扔掉一张废纸,“上次逛街买的,我没穿过,你试试,应该合身。”
许鹤眠接过睡衣,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就知道价格不菲。
是细腻的真丝,滑得像流水,贴在指尖凉凉的。
“谢谢。”许鹤眠说。
“你先换。”宋希蕊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澡。”
许鹤眠换好睡衣出来,客厅依旧没开灯。
她走回落地窗旁,靠着冰凉的实木地板坐下,膝盖抵着胸口。
夜色朦胧,窗外的光映在她眸子里,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门打开。
宋希蕊披着一条米白色的羊绒毛巾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水珠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她走到许鹤眠身边,挨着她跪坐下,手里的毛巾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指尖抓着毛巾的一角,慢慢擦拭发梢的水珠。
没有人说话。
流动的夜景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
毛巾擦过头发的沙沙声,水珠滴在地板上的嗒嗒声,细碎的声响填满客厅的静谧。
却不尴尬,反而有种难得的放松。
时针早已越过十二点。
许鹤眠如同跳下南瓜马车的幽灵,与宋希蕊一同逃进夜色。
宋希蕊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头发半干,贴在脖颈上,黏腻腻的。
忽然。
宋希蕊侧过头,目光落在许鹤眠脸上。
“你有喜欢的人么?”
宋希蕊抬起手,指尖落在许鹤眠唇边,触感潮湿。
“不要说谎。”
她声音很轻,像被客厅的空气裹着,轻轻撞向落地窗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