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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摆平

作者:她在马孔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鹤眠走出雅思考场。


    阳光刺眼,金晃晃的光裹着暖意扑过来,落在她脸上、肩上,不过只站了几分钟,就晒得肌肤发烫,与考场里空调的凉意形成鲜明反差。


    许鹤眠立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好被阳光圈住。


    她仰起脸,眯了眯眼睛。


    而后抬手挡在额前,指尖触到额头的伤处。


    早上被李元彭推得撞墙时磕破的皮,现在已经结了层薄痂,碰着还有点细微的疼。


    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周围,考场外的小广场上散落着几个考生,有的在打电话报喜,有的在低头翻笔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考试后的松弛。


    只有许鹤眠仍然停在原地,如同被遗落在时间缝隙里的瓷器,神色冷淡。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对话里完全抽离。


    “Haveaniceday.”


    白人考官温和的道别还在耳边,嘴角的笑意只是一种虚假礼貌的装饰,带着点外国人特有的社交温度。


    许鹤眠当时只是轻轻点头,声音很轻地回了句“Youtoo”,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不习惯这种陌生的对谈,总觉得像隔着一层薄纱,两人只是心照不宣地完成一场表演。


    风从对面吹过来,带着点樟树的清香,拂过许鹤眠的发梢。


    等到瞳孔适应了阳光,她放下手,任由阳光落在脸上。


    闭上眼睛时,能感觉到光透过眼皮的炽热,以及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


    许鹤眠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不是放空,更像在消化。


    消化早上那场众目睽睽的狼狈,消化口语考试里第一个没答好的话题,还有那个白人考官眼里不加遮掩的评估。


    细碎的情绪缠在一起,在她心里泛起一股后知后觉的酸胀。


    这样辛苦才能抵达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的水杯!”


    一声脆生生的女声打断了许鹤眠的出神。


    许鹤眠睁开眼,看见一个玻璃水杯正向自己滚来,不远处一个穿浅粉色连衣裙的女生弯腰追赶。


    透明的玻璃杯在阳光下泛着亮,杯壁挂着涌动的气泡,一路滚到许鹤眠脚边才停下。


    许鹤眠弯腰去捡,帆布包的带子顺着臂弯滑下来,指尖碰到杯身的冰凉,稳稳握住。


    她把水杯递过去时,女生正好跑过来,在她身前急刹车停下,额头上带着薄汗,笑容却很开朗,如同此刻的阳光。


    “太谢谢你啦!我刚才还在担心杯子掉下台阶摔碎呢。”女生接过水杯,连声道谢。


    “不客气。”许鹤眠没有表露太多情绪。


    女生似乎考得不错,压根不在意许鹤眠的冷淡,反而仰起头,朝太阳照到的地方走了一步,说:“今天天气真好,一点云都没有。”


    然后女生转过头,看向许鹤眠,眼睛弯成了月牙,“就像我们的未来一样好。”


    许鹤眠微微一怔。


    女生的眸子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明亮笃定,仿佛从未被生活磋磨过。


    这样直白鲜活的乐观,是许鹤眠成年后从未拥有过的。


    等到许鹤眠回过神来,女生已经继续向前迈步了。


    浅粉色的连衣裙像朵移动的花,步伐轻快,消失在建筑的尽头。


    许鹤眠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水杯的凉意。


    女生的笑容与那句话似乎还在眼前晃。


    今天天气很好。


    许鹤眠抬起头,看向天空。


    蔚蓝干净,没有一丝云。


    “的确很好。”许鹤眠的声音很轻,落在阳光里,几乎听不见。


    忽然。


    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平静。


    许鹤眠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宋希蕊”三个字。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元彭的事。


    她划开屏幕,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喂?”


    “你考完了吗?”宋希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没压下去的急促,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现在方便来一趟派出所吗?地址我刚发给你了,是早上的那件事,警察需要你过来做个笔录。”


    许鹤眠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指节泛白。


    果然。


    早上在地铁口的混乱还历历在目,笔尖扎进李元彭手臂的触感、他的哀嚎、周围人的目光,这些画面宛如电影片段一般在脑海里闪过。


    许鹤眠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平稳:“好,我现在过去。”


    *


    “你别担心,警察都了解情况了。”


    这是宋希蕊见到许鹤眠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我哥马上就到,他公司的法务很厉害。”


    许鹤眠做完笔录出来,刚在宋希蕊身边坐下,就见一个穿着浅色衬衫的男人走进派出所。


    男人神情疲倦,提着一盒蛋糕,LOGO上写着COVA。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蛋糕放在桌上,推到宋希蕊面前。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吃COVA的蛋糕,怎么还是每次都带一份过来?报复我?”宋希蕊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把蛋糕推远,“我哥呢?”


    “宋总还在开会,你以为他像我一样可以随叫随到啊?”张晨山把蛋糕盒子打开,自顾自拿起叉子,“你不吃正好,我忙活了一早上,水都没来得及喝。”


    张晨山在狼吞虎咽的间隙,打量了许鹤眠几秒,钦佩道:“想必这位就是捅人的当事人了吧?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连鸡都不敢杀,而这位女士却能够在事后继续考雅思口语,实在是有做杀手的潜质,要不是我们公司是混白道的,我都想向你抛出橄榄枝了……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许鹤眠没有说话,直直对上张晨山的视线。


    宋希蕊撩起头发挂在耳廓上,露出一排耳钉,语气不悦:“话怎么这么多?我哥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么?”


    “大小姐息怒,法务说了,没多大问题,对方不就是非要起诉故意伤害嘛?他那个伤口连轻伤都达不到,况且还是他先动的手,法务已经在联系地铁站的工作人员调取监控视频了,没准还能用正当防卫翻盘呢。”


    张晨山的语气带着一丝玩笑,很快吃掉大半个蛋糕。


    他吃完最后一口蛋糕,飞快把盒子扔进垃圾桶。


    末了,张晨山扫一眼许鹤眠的额头,苦笑着开口:“走吧,我们也去做伤情鉴定,做完我还要回去继续加班呢。”


    *


    黑色宾利飞驰停在派出所门口,车身在傍晚的霓虹里泛着冷润的光。


    不是张扬的亮,而是深黑车漆下藏着的细腻质感,轮毂上的B字标低调地转着,连引擎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晨山拉开后门,先让许鹤眠和宋希蕊坐进去,而后才绕到驾驶位。


    许鹤眠刚坐下,就感觉到座椅的柔软,真皮质感贴合着脊背的弧度,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加热温度,驱散了傍晚的燥意。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氛,混着真皮的天然气息,没有丝毫压迫感,只让人觉得妥帖。


    中控台上嵌着胡桃木饰板,光影落在上面,映出细微的木纹,连空调出风口的金属旋钮都透着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商务车。


    “这是宋总的车,我可开不起这么贵的车。”张晨山诚实地解释,回头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尊敬的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不然我的一百八十度漂移会把你甩出去。”


    宋希蕊把手机扔在中控台上,小声嘟囔:“还不如地铁快。”


    嘴上这么说,却下意识地调整了座椅靠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显然对这车很熟悉。


    许鹤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街景。


    傍晚的上海已经亮起了灯,车流像发光的河流,沿着马路缓缓流动。


    霓虹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亮,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的缝线,心里却在想刚才派出所民警的话。


    李元彭坚持要告她故意伤害,尽管张晨山说没问题,可她还是有一丝不安,怕这事影响到交换项目的申请。


    但却没有后悔。


    如果非要说的话,许鹤眠只是后悔动手动得晚了一些。


    “想什么呢?”宋希蕊注意许鹤眠的走神,戳了戳她的胳膊,“放心吧,就算真有点事,我哥也能给你摆平——我指的是合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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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守法公民。”


    许鹤眠侧过头,看着宋希蕊眼里的笃定,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她不习惯依赖别人,可这次,却不得不承这份情。


    毕竟宋希蕊因为帮她,踢了李元彭一脚。


    她们现在是同谋。


    宋希蕊的哥哥如此费心想要摆平这件事,恐怕也是为了宋希蕊。


    车到市一院门口时,天空已经完全染成墨蓝色,月亮隐没在阴云里。


    医院门口的急诊通道亮着红灯,救护车的警笛声偶尔从远处传来,混着门口小贩的叫卖声,透着人间的烟火气。


    张晨山领着许鹤眠与宋希蕊走进门诊楼,熟门熟路地去挂号处。


    拿上就诊卡,张晨山领着她们往外科诊室走。


    走廊里的灯是冷白色,照在地面的瓷砖上,映出三人的影子,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清晰而空旷。


    医生让许鹤眠坐在诊床前,打开头顶的无影灯。


    暖黄的光落在许鹤眠的额头上,医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层薄痂,动作很轻。


    “这里疼吗?”


    许鹤眠摇摇头。


    “有没有头晕、恶心?”医生又问,拿出手电筒,照了照许鹤眠的瞳孔。


    “早上有点晕,现在好多了。”许鹤眠回答。


    医生点点头,转身在电脑上开了检查单。


    “先去做个头颅CT,排除一下颅内出血。”


    放射科的走廊更加安静,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许鹤眠躺在检查床上,戴上铅帽。


    机器缓缓移动,她闭上眼睛,耳边是规律的“咔嗒”声,心里却莫名地平静。


    CT结果出来得很快,一切指标都正常。


    医生忙活了一会儿,将盖好章的鉴定报告递给许鹤眠,嘱咐道:“要是还有头晕的症状,就再来复查。”


    “谢谢医生。”许鹤眠接过之后扫了一眼,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不知是落了地,还是依旧高高挂起。


    她把鉴定报告放进帆布包,走出诊室。


    走廊上几乎没有人,冷白的灯光将许鹤眠的影子压在地上,既细长,又惨淡。


    许鹤眠的视线向外一扫。


    张晨山正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接电话,应该是在应付工作上的差事。


    宋希蕊则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横握手机打游戏。


    许鹤眠停在诊室门口,隔着冷白的光影,看向宋希蕊的侧脸。


    宋希蕊的头发垂下来,完全遮住了耳朵,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衬得模样很乖巧,她偶尔会因为游戏里的操作低声骂一句“猪队友”,完全没注意到许鹤眠已经走出诊室。


    不知为何,许鹤眠脑子里浮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宋希蕊今天带的耳钉是五颗。


    许久。


    许鹤眠缓步走过去,在宋希蕊旁边的座位坐下。


    帆布包放在腿上,指尖轻轻捏着包带。


    宋希蕊头也没抬,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分神问:“怎么样?医生说没事吧?我们现在回学校,还是休息一会儿?”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家就在这附近,要不你跟我回去睡一晚?客卧很大很舒服,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和我一起睡主卧。”


    许鹤眠没有说话,垂下眼帘,盯着地面上她们交错的影子,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宋希蕊见许鹤眠不答,也没继续追问,而是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等我一会儿啊,这局刚开,打完我就走。”


    “好。”许鹤眠轻声说。


    许鹤眠靠在椅背上,目光出神地落在地上。


    时间缓缓流淌,四周安静无声,几乎让人快要睡着。


    就在这时。


    一道阴影忽然笼住许鹤眠。


    许鹤眠以为是张晨山打完了电话,下意识地抬起头。


    看清来人后,她微微一怔。


    站在面前的男人很高,穿着浅灰色的羊绒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一片小麦色皮肤,透着股随性的贵气。


    他的眉眼和宋希蕊有几分像,却更深邃,瞳孔是深黑色的,目光落在许鹤眠脸上,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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