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工大到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路程不算远。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换了模样,从校园周边的热闹商铺,变成市中心规整的写字楼群。
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陈序靠在车背上,握住手机低头预约庭审旁听。
“好了,我们直接刷身份证进去就可以。”
陈序的动作很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旁听庭审。
许鹤眠侧过头看陈序,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他脸上,肤色白皙,宛如一块冷玉。
“我之前跟学长来听过几次,大多是合同纠纷,有点枯燥。”陈序抬眼,补充道,“我们运气很好,今天这个案子是离婚的,应该不会有太晦涩的专业名词。”
许鹤眠“嗯”了一声,没再多问,目光重新落回窗外。
法院大楼出现在视野里。
米白色的建筑庄严肃穆,门口的国徽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台阶上站着几位穿着制服的法警,身姿笔挺。
法院周边的环境很安静,透着一股不容轻慢的沉稳。
安检完,两人进入法院大楼,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他们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纸张打印的油墨香。
法庭在三楼。
进入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镜面墙壁映出彼此的身影,许鹤眠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发白。
目光偏移,她对上了镜面里陈序的视线。
陈序勾起唇角,压低声线道:“嗨,我是镜面世界的陈序,你想进来陪我么?”
许鹤眠笑了一下,说:“暂时不想。”
出了电梯,陈序指向不远处挂着“民事审判庭三”的庭审室,“到了,就是前面那个庭。”
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隐约的说话声。
陈序的指尖先轻轻碰了碰法庭的木门把,金属凉意顺着指腹漫开时,才缓缓推开门。
他特意控制了力度,门轴只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午后的阳光从法庭高窗斜切进来,落在深色木质座椅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许鹤眠踩着陈序的脚步,沿过道往后走。
陈序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停下,先伸手拂了拂座椅上的浮尘。
肌肤触碰到木质表面的纹理,带着点旧时光的温润。
“坐这里?”陈序问。
许鹤眠点点头,坐下时帆布包轻轻蹭过椅腿,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从口袋里摸出旁听证,指尖捏着边缘晃了晃,阳光刚好落在证件上,把她的指影映在纸面。
许鹤眠偏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抹难得的轻松与散漫,“拿着这个证,我们现在有点像FBI。”
陈序的唇角先轻轻动了动,没立刻说话。
而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旁听证,抬起手,用证件边缘轻轻撞了撞许鹤眠的。
塑料壳相碰的“嗒”声很轻,像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暗号。
陈序侧过头,眼底盛着窗外漏进来的阳光,亮得像揉了碎星,语气配合着许鹤眠的玩笑,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情愫。
“那等下出去的时候,我们得念句台词才行——‘FBI,openthedoor’,怎么样?”
许鹤眠被陈序认真配合的样子逗笑,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没再说话,阳光从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睫毛的影子落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法庭里还坐了其他几位旁听者,是与许鹤眠、陈序一样的学生模样,还有两位看起来像是当事人的亲属。
前方的审判席上,法官还没入庭,原告和被告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
女方坐在原告席,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手里拎着限量款的皮质手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男方则穿着深色西装,腕上戴着名表。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谁也没看谁。
没过多久,法官和书记员走进来,法庭里瞬间安静下来。
随着法官敲下法槌,庭审正式开始。
先是原告律师陈述诉求,条理清晰,逻辑严谨。
接着是被告律师反驳,双方围绕“学区房是否属于共同财产”展开辩论,气氛还算平和。
可就在法官询问双方是否有补充时,女方没忍住,气冲冲开了口:“侬哪能好意思讲学区房是侬婚前财产?当初装修的钱是我出的,月供也是我跟侬一起还的,现在要离婚了,侬倒想独吞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压抑许久的怒气,打破法庭的沉静。
男方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怼:“我婚前付的首付,房产证上只有我名字,侬懂不懂法?装修钱我后面不是还你了吗?侬不要蛮不讲理!”
两人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吵出剑拔弩张的架势。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侬!”
“我还后悔娶了你呢,天天就知道买买买!”
“侬以为侬那点股票是自己赚的?还不是靠我家关系!”
法庭里的旁听者全都愣住,接着有人忍不住低下头憋笑。
许鹤眠也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她侧过头看向陈序,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陈序也在忍笑,眼底闪着笑意,唇角紧紧抿着,怕笑出声失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很快移开,却都能感受到彼此眼底的默契。
法官敲了好几次法槌,才勉强制止了原被告的争吵。
“请双方注意法庭纪律,不要进行人身攻击!”
接下来的庭审虽然恢复了秩序,可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却丝毫没减,连回答法官问题时都带着刺。
许鹤眠听得认真,偶尔会看向陈序,发现他拿着手机,在备忘录里记着什么,神情专注,侧脸在法庭顶灯的光线下有一丝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俊朗与锋利。
庭审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法官宣布休庭,判决结果将在一周后送达双方。
旁听者陆续起身离开,许鹤眠刚跟着陈序走到门口,就被刚才那对夫妻堵住了路。
两人不知又因为什么吵了起来,这次比在法庭里更激烈,女方伸手推了男方一把,男方也不甘示弱地拽了她的手包,两人拉拉扯扯,像街头吵架的小孩,哪里还有刚才西装革履的体面。
周围的人都绕着走,陈序下意识地把许鹤眠往身后护住,手臂挡在她身前,动作亲昵自然。
许鹤眠站在陈序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
“借过。”陈序蹙起眉头,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没料到夫妻俩当即把矛头转向了他们。
女方指着许鹤眠,对着男方喊:“侬看看!侬是不是早就找好帮手了?这小姑娘是不是侬在外面生的野孩子?难怪急着跟我离婚!”
男方也瞪着陈序,语气不善:“我看是你找的人吧?这小伙子,啧啧啧,人模狗样的,肯定是你在外面包养的小白脸!”
许鹤眠和陈序都愣住了,对视一眼,眼里的情绪与其说是被冒犯,不如说是震惊。
这场合,就算是一条狗路过都得被这对夫妻踹两脚。
许鹤眠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觉得好笑。
庭审室沉默了几秒。
男方又指着女方开口:“你们评评理,是不是她无理取闹!天可怜见,我这种好男人外面打着灯都找不到,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闹闹!你们两个支持谁?”
许鹤眠思考半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抹少见的正经,道:“你们谁打架打赢了,我就支持谁。”
陈序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他往许鹤眠身旁走近一些,点点头,也一本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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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持谁,我就支持谁。”
许鹤眠神色平静,拉着陈序推开一米远,让开些许空间,对着两夫妻开口:“请打。”
夫妻俩被他们的话噎住了,正要继续吵。
一直站在旁边的法警忽然往前迈了一步,咳嗽了一声,说:“两位,我是隐身的吗?这里是法院,再吵就要按扰乱公共秩序处理了。”
法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夫妻俩瞬间怂了,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女方狠狠甩开男方的手,拎着手包转身就走,男方也哼了一声,跟着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瞪陈序和许鹤眠一眼。
看着两人走远,陈序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对法警道谢:“谢谢,麻烦您了。”
法警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你们是来旁听的学生吧?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别跟他们置气,直接走就行。”
陈序点点头,与许鹤眠离开法院。
夕阳西斜。
金色的光洒在法院的国徽上,把周围的建筑都染成暖黄色。
晚风拂过,带着点凉意,吹散刚才的混乱。
“没想到庭审真的这么有意思。”许鹤眠的语气里竟然有些许不舍,“不知道他们打架谁会赢。”
这是许鹤眠第一次在陈序面前露出这样鲜活的情绪,不像平时那样疏离。
陈序侧过头,夕阳落在许鹤眠脸上,轮廓柔润,仿佛一轮月亮。
陈序轻轻笑起来,说:“今天运气确实好,以前我来旁听,大多都是金融诈骗案,全是专业术语,我差点听睡着。”
许鹤眠忍俊不禁,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陈序看了看时间,说:“那……现在去我家看小猫?”
许鹤眠点点头,声音轻且清晰:“好,不过我得先回宿舍拿个东西。”
*
宿舍园区的梧桐枝桠早已越过围墙,晚风卷着梧桐叶的碎影,轻轻落在脚边,踩上去能听到清脆悦耳的轻响。
许鹤眠踩着落叶向前走。
陈序跟在许鹤眠的右侧,稳稳接住她的影子。
女生宿舍楼渐渐近了,风格雅典的大楼并排立着,墙面上爬满了藤蔓,窗台上摆着学生们养的多肉和绿萝,偶尔有晾衣绳从二楼垂下来,被风吹得轻轻晃,仿佛在和路过的人打招呼。
离女生宿舍楼越近,越能看清门口的自行车棚,歪歪斜斜地立在楼角,铁皮顶被常年的风雨吹得有些变形,边缘卷着边,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支架。
棚子里挤着几十辆自行车,大多是半旧的山地车和通勤车,还有些被毕业的主人抛弃的生锈自行车。
许鹤眠的目光扫过车棚角落,脚步突然顿住。
那里的光线比别处暗些,铁皮棚的阴影刚好裹住一小块区域。
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人正蹲在那里。
许鹤眠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陈序最先察觉到许鹤眠的异常。
她全身僵硬,唇线抿得很紧,死死盯住一个角落。
陈序顺着许鹤眠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蹲在车棚的阴影里。
男人背靠着一辆落满灰尘的生锈自行车,手里夹着根烟,烟蒂扔了一地。
男人穿着件皱巴巴的灰色短袖,领口发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抬眼时,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浑浊。
男人百无聊赖抽着烟,一抬眼,目光扫到许鹤眠,仿佛食肉动物找到猎物一般,眼睛亮了起来。
“小鹤?”
男人掐了烟往地上一摁,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快步朝着许鹤眠的方向走过来。
许鹤眠的身体瞬间绷紧,宛如一只遇到天敌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刚好撞到陈序的胳膊。
陈序稳稳地扶住许鹤眠的肩膀,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