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的指尖刚触到许鹤眠的手腕,就感觉到她身体的细微僵硬。
不是抗拒,更像被突然触碰时的本能反应。
陈序的力道很轻,只勾住许鹤眠手腕内侧一小片皮肤。
那里的温度比陈序掌心低些,能清晰摸到皮下轻轻跳动的脉搏,如同一只横冲直撞的小兽,轻轻撞着他的指尖。
许鹤眠停下脚步,侧过头看陈序。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唇线紧绷的弧度,带着惯有的疏离。
“今天……要不要去我家?”
陈序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他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避开了许鹤眠的目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猫很想你。”
这话刚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
昨晚黑猫明明睡得安稳,根本没找过人。
可陈序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把那只温顺的小动物当作借口。
许鹤眠还没说话,不远处传来几声轻咳。
两人同时望过去,几个同学正站在球场边,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瞄,嘴角带着点暧昧的笑意。
大概是他们刚才的举动太惹眼——陈序拉着她的手腕——难免引人好奇。
许鹤眠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挣了挣,从陈序的掌心抽回手。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丝毫生硬,却带着明确的界限感。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只是个意外。
“抱歉。”许鹤眠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我今天要去医院。”
陈序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许鹤眠手腕的温度。
那点暖意很快被风带走,只剩下空落落的凉。
“你生病了么?”陈序问。
许鹤眠没有回答。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网球拍,拍面还沾着点草屑,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拍线,避开了他的问题,“我明天早上考完雅思,然后去你家看望小猫,可以么?”
陈序微微一怔。
“我明天也去考雅思。”陈序的嗓音掺杂了几分意外,“在二工大考点。”
许鹤眠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终于对上陈序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真切的波澜,连唇线都微微松动了些,“我也是。”
陈序看着许鹤眠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疏离,而是掺了点别的东西。
如同平静的湖面迎来柔润的雨丝,漾开细碎的涟漪。
陈序忽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淡淡的、带着距离感的礼貌性笑容。
而是褪去锋利感,眉眼舒展的笑。
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连那双深色的眸子,都显得不再冷峻。
阳光刚好落在陈序脸上,把他的轮廓照得更加清晰,眉骨高挺,鼻梁笔直,唇角的笑意与夏日璀璨的阳光相得益彰,连带着眼底的冷意都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清透的少年感。
“那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吧。”陈序的声音干净悦耳。
许鹤眠的手指在拍柄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的香樟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光影在球场上流转。
*
清晨六点的上海还浸在薄凉的雾里。
许鹤眠背着帆布包走出宿舍楼时,女生宿舍楼下的路灯没来得及熄灭,暖黄的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亮。
陈序早已等在楼下。
浅蓝色卫衣套在他身上,身材高瘦,露出一点白色的内搭,显得少年感十足。
他手里拎着两个热乎的肉包和一杯豆浆,指尖还沾着早点摊的热气。
“还是热的。”陈序把豆浆递给许鹤眠,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谢谢。”许鹤眠接过,指尖擦过陈序的指腹,声音被风吹进雾气里。
走出宿舍园区,网约车刚好在这时停下,黑色的车身在雾里显出错落的轮廓。
陈序拉开车门,让许鹤眠先坐进后座,自己才跟着坐进来。
两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许鹤眠刚好能闻到陈序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早点摊的烟火气。
司机师傅打开早间广播,冷风见缝插针从车窗缝隙挤进来,扑在脸上。
许鹤眠侧过头,看着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
路边的早点摊冒着白气,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匆匆走过,环卫工人拿着扫帚清扫路面,梧桐树叶上还挂着晨雾凝结的水珠,在微弱的天光里闪着亮。
这是上海最普通的清晨,却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沉甸甸的踏实。
人生的转折来得盛大又悄无声息,但此刻,许鹤眠仿佛听见齿轮轻轻扣动。
今天的雅思考试,是她走向更远地方的第一步。
许鹤眠从包里掏出准考证,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照片。
照片是高考时照的,那时她的眼神比现在更无畏些,是还未见过更广阔世界的勇敢。
那些无畏无知的夜晚,好像都在为这一刻铺垫。
她想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在想什么?”陈序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许鹤眠转过头,才发现陈序没有闭目养神,而是侧着头看她,眼底的雾还没散,却清亮无比。
“没什么。”许鹤眠把准考证塞回包里,重新看向窗外,“只是觉得……今天的天好像亮得特别慢。”
“你说得对,考试的日子总是漫长。”陈序靠回椅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许鹤眠瞥了陈序一眼。
晨光刚好透过车窗落在陈序脸上,眼睫像小扇子似的覆在眼睑上,鼻梁的弧度在光里显得笔直挺拔。
他的手放在身前,气质干净,模样端正俊朗。
与高中时期相比,陈序没变多少。许鹤眠想。
车内广播正在放音乐,声音很轻,是首舒缓的钢琴曲。
许鹤眠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梧桐树枝桠在雾里交错,如同一张悬而未决的网。
就在这时。
陈序的脑袋轻轻往许鹤眠这边靠了靠。
最终抵在她的肩膀上。
许鹤眠的身体瞬间僵住。
呼吸顿了半拍。
陈序的头发很软,蹭过许鹤眠的脖颈时带着点痒,身上的皂角香混着他呼吸里的热气,顺着衣领钻进来,仿佛直抵心脏处。
陈序的呼吸很轻,落在许鹤眠的肩窝上,带着规律的起伏。
许鹤眠没有动作,维持着靠在车窗上的姿势,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
那重量很轻,却像块温玉。
车窗外的街景还在往后退,清晨的薄雾宛如半透明的纱,轻轻裹着上海老城区的轮廓。
路边的梧桐树还沾着夜露,叶片在微光里泛着湿亮的绿,枝桠交错着伸向天空,把窄窄的街道织成一片浅绿的荫凉。
偶尔有斑驳的老洋房从树影后探出头,红砖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窗台上摆着几盆月季,花瓣上的水珠还没滴落,仿若缀在枝头的碎钻。
许鹤眠的注意力却不再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
身边人的呼吸声让人无法无视,越来越近的距离也是。
许鹤眠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班群的聊天记录。
辅导员发的交换项目通知还顶在最上面,下面是同学们的讨论,有人问雅思要考多少分,有人纠结选哪个学校,热闹非凡。
许鹤眠的指尖在屏幕上划着,目光却并未落在文字上,只觉得肩膀上的存在感越来越高。
忽然。
陈序睁开眼睛,黑沉沉的瞳仁还带有水汽。
“你想报名哪个交换项目?”
许鹤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序刚才没睡着。
“我以为你睡着了。”许鹤眠说。
陈序勾起唇角,光落在他的眼底,“对不起,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
许鹤眠绕开陈序的这句话,回答上一个问题:“ULCA。”
“好。”陈序靠在许鹤眠的肩头,声音很轻。
许鹤眠看着他,忍不住问:“好什么?”
陈序重新闭上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的肯定,“你总是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这很好。”
网约车停在二工大校门口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太阳慢慢爬上天际,把金色的光洒在校园的彩旗上。
许鹤眠和陈序一起下车,校门口已经挤满了考生,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复习资料,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我在A考场。”陈序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你呢?”
“B考场,就在前面。”许鹤眠朝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两人站在人群里,被来来往往的人裹挟着。
陈序看着她,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加油。”
许鹤眠点点头,说了声“你也加油”,转身朝着B考场走去。
只有走进人群,才能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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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攒动,他们好像都有前进的方向方向。
许鹤眠一开始任由人群带着自己流动。
渐渐的,她在人群涌动中停住了脚步。
周围都是年轻的面孔,面色平静,或是紧张,脚步匆匆。
她只是这无数面孔中的一个。
许鹤眠抬起头,眼前的教学楼建筑挡住一大半阳光,只留下无害的阴影。
她还有一个月就满二十岁了。
她原本以为到了二十岁人生会哗的一下变得耀眼璀璨。
哗的一下,所有的模糊都变得清晰,所有的犹豫都得出答案。
但并非如此。
许鹤眠与汇聚于此的年轻面孔一样,没有等到舞台中央的聚光灯,反而只抓住一块厚重的幕布。
幕布挡住所有光线,她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试衣服,不知道哪件才适合自己。
阳光落在许鹤眠的脸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她握紧手里的准考证,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迈进。
脚步比刚才更稳了些。
*
走出考场。
外面的太阳已经变得格外耀眼,金色的光直直地砸下来,让许鹤眠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抬手挡在额前。
她眨了好几次眼,才找回视线的掌控感。
考场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脚步声、讨论声混在一起,渐渐消散在走廊尽头,只留下空旷的教室和悬浮在阳光里的尘埃。
人已经散去许多,原本拥挤的校门口只剩下零星几个等待的家长和收拾资料的学生。
许鹤眠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车流和飘动的彩旗,忽然生出一阵莫名的眩晕。
几个小时的高度集中像根紧绷的弦,此刻骤然松开,竟让她有些茫然。
手里的准考证被捏得发皱,她低头看着上面的考场号,竟然有些难辨其意。
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落,比考试时的紧张更让人无措。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陈序”两个字。
许鹤眠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是谁。
指尖划过屏幕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点刚从密闭空间出来的沙哑:“喂?”
“你在哪儿?”陈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比清晨时更清晰些。
“刚出考点。”许鹤眠抬头望了望,想描述具体位置,却发现周围的建筑都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只能含糊地补充,“就是对着校门的那栋楼,台阶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接着传来陈序低缓清润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问你个问题,你喜欢左边还是右边?”
许鹤眠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却还是随口回答:“右边吧。”
“那就向右看。”
陈序的话音刚落,许鹤眠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向右扫去。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陈序正站在阳光里,浅蓝色的卫衣被晒得泛着浅淡的光,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
他手里拿着两瓶冰矿泉水,指尖捏着瓶身,水珠顺着瓶壁往下滑,在他手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看到许鹤眠望过来,陈序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许鹤眠站在原地没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看着陈序迈开脚步,朝自己走来。
阳光在陈序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勾勒出宛如流星般的轨迹。
“考得怎么样?”陈序在许鹤眠面前站定,把其中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许鹤眠接过矿泉水,冰凉的瓶壁贴着掌心,瞬间驱散了正午的燥热。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甜的水流滑过喉咙,“还好,就是作文有点赶。”
顿了顿,许鹤眠看着陈序手里还没开封的另一瓶水,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等很久了么?”
“比你早几分钟。”陈序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水。
他的目光落在许鹤眠手里的准考证上,又很快移开,看向远处二工大的校门,问:“下午有安排么?还是直接回去复习口语?”
“没想好。”许鹤眠如实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身。
陈序偏过头,语气带着一抹试探:“那……要不要一起去旁听庭审?”
许鹤眠愣了一下,“庭审?”
“很有意思的,有时候会遇到奇怪又有趣的案件,就像开盲盒一样。”陈序解释道,嗓音低缓清润,“出去转一转,说不定对口语考试也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