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壶。
阿满掀开御帘时,祐子正倚在小几边,手中捧着书卷,把几案上的空间都留给了正在练字的贵子,笔墨纸砚齐齐摆放。
柔和的日光洒在几案上,见阿满手中拿了两封信,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含笑问道:“是谁的请帖?”
阿满将两封信递上来:“一封是京极殿夫人的。另一封……”
她眼神扫过贵子,欲言又止。
祐子心下不解,却并未多问,只任由阿满将第二封信收起,自己拆开了诚子的来信。这请帖是一张洒了云母粉的雁皮纸,触手细腻,还散发着淡淡的幽兰清香,可见写信人的高雅品味。
她读罢,眼神一亮:“夫人邀请我们去贺茂神社与斋院殿下小聚。”
一旁的贵子闻言,顿时起了兴致。她提起手中的笔,在笔洗边轻轻刮去余墨,复又搁回笔架,抬首说道:“现任贺茂斋院的是凛子内亲王殿下。今年她主持葵祭时,我在车中遥遥望见她身着十二单衣的身姿,真是称得上清雅高贵,宛若神女降世。”
祐子莞尔:“今年葵祭爹爹并未允我出门,还真是期待能和斋院见上一面。贵子,你且放宽心随我们一同去好了。拜谒斋院这般得脸的事,想必右大臣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贵子微微颔首,神情中满是期待。
祐子继续展信阅读:“京极殿又说,斋院还邀请了几位京中的贵夫人。其中有位瑠璃夫人,应当就是你唤作姨娘的那一位?”
谁知‘姨娘’二字一出口,贵子脸色骤变,方才的欣喜一扫而空。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像小松鼠一般鼓起脸颊:“若她也来,我便不去了。”
祐子和阿满对视一眼,心中疑虑丛生。
祐子只好伸手拉了拉贵子的衣袖:“拜托,那可是斋院!凛子殿下平日大多闭门清修,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见她只恐要到来年葵祭了。”
“再说,整日困在内里也过于乏闷了,难得有出远门散心的机会……”
贵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听到可以出去玩,神情稍稍松动,终究还是支支吾吾地应了:“好吧。不过我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去的。到了贺茂,我绝对不会与这种人多说半句!”
说罢,她盯着方才写下的字帖,越看越不顺眼,索性将纸揉作一团,随意弃置一旁。
见她松口,祐子从一旁取了张空白的笺纸,提笔给京极殿亲书回信。
不多时,贵子便被侍女召唤回照姬的清凉殿。
待贵子身影远去,祐子这才转向阿满问道:“阿满,现在可以说了。那第二封信是谁送来的?”
阿满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径直将拜帖呈给祐子。
祐子接过一看:“右卫门督?”
阿满犹疑着说:“好像是已故亲王妃前头那位……”
祐子心下了然,沉吟片刻:“在九州时,父亲和母亲不大常提以前的事。我只依稀记得,母亲似乎很讨厌他。”
阿满秀眉紧蹙:“姬君,那他给我们递拜帖作甚?这未免也太尴尬了吧。莫不是见您成为东宫妃,想借机打秋风?”
祐子摇了摇头:“他当初和母亲闹得如此僵,也应该晓得我怎会给他好脸色看。”
阿满应了:“您说得不错,那我便代您回封信拒绝他罢。”
她也取了纸笔,正欲作回信,手上的动作却被祐子轻柔地制止了:“不,这个人我们要见。”
阿满闻言,十分疑惑不解。
祐子开口缓缓解释:“正因事出反常,我们更应查探清楚。左右宫中人多眼杂,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
她顿了顿,还是接道:“母亲昔年出仕内里时,看起来发生过不少事。我总隐隐觉得,她与几位朝中要人都曾有过密切往来。”
“京极殿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不大愿与我提及这许多。可如今九条流余威尚在,他们对陛下心怀怨怼,我们若不摸清底细,便无从选择破局之道。”
阿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祐子思索一番,虽打算许他来觐见,也不应太显亲近。
于是,她吩咐道:“阿满,还是你代我回信,就这样写……”
阿满也算得上世家女,以祐子的口吻写回信对她来说自然不成难事。祐子看着她运笔流畅,不禁又忆起方才贵子的异状:“阿满,你不觉得贵子的态度有些古怪吗?她与自己的庶母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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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满想了想,搁下笔:“姬君从前未出阁时走访其他贵族宅邸不多,可能不甚清楚。其实此事在京中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兼通大人一开始的北之方是兵部卿宫之女千姬女王,二人育有一子二女。”
“当年兼通大人被外放到九州任权帅,兵部卿宫怜惜女儿,不想让千姬殿下跟去受苦,便命她与三个孩子留在平安京的母家。
“后来兼通大人立下战功,荣耀归京。千姬殿下好不容易盼得一家团圆,谁知兼通大人竟带回了一个民女,还安排她住进自己的宅邸。”
“兵部卿宫赫然而怒,堂堂女王怎可与低贱庶民一处起居,岂非太失体面了,遂勒令女儿搬回娘家住。”
“但兼通大人作为平定刀伊之乱的功臣,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在朝政上也关照了他这个岳父不少。因此,他终未下定决心让千姬另嫁,还把三个外孙中的二女公子交还给兼通大人抚养了。”
祐子静静消化了一会过载的信息量。“如此一来,瑠璃夫人便一直住在右大臣的宅邸,俨然成了正妻。右大臣出于愧疚,十分溺爱贵子,所以也未曾逼她孝敬庶母。”
阿满微微颔首:“正是。其实兼通大人的后宅说起来复杂,纳民女作妾也算不得什么奇闻轶事,从前的九条殿关白不就有一个么。兼通大人后来还一路升任大臣,京中甚至有不少人说,都是兵部卿宫心胸狭窄,毁了女儿的好姻缘。”
“说到底,到了这个年纪,还在乎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最重要得还是握在手里的实权与利益。就譬如京极殿和左大臣,二人也算不得情深意笃,小公子出生之后,左大臣更是每月只去京极邸一次,也未见他们闹到要和离啊。”
言及此,阿满喟然一叹。祐子听得她对这段姻缘如此老练的点评,不由得扑哧一笑,抬手轻轻推了她一把:“阿满,你说这样的话……简直像个老婆婆一般嘛!”
阿满涨红了脸:“什么啊……您别取笑我了!再说,这件事一开始不是您自己要打听的吗!”
祐子掩袖笑得花枝乱颤。但她乍然意识到了什么,笑意凝滞在面上:“阿满,你方才说京极殿和左大臣关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