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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噩梦

作者:二七分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杨羡文的确梦到乐言了,但说不上来是不是噩梦。


    他梦见自己跟着乐言,就是从青楼出来那回。


    她转身走过来,凑他到面前说:“要不要一起?”


    “要。”哪怕他连要一起做什么都不知道。


    乐言挽着他进了酒楼,他上回没跟进去的那家。


    “你想吃什么?馄饨怎么样?”她问。


    一碗馄饨出现在杨羡文面前。


    热气扑眼,他用勺子撇开上头的葱花,舀了颗馄饨吹凉。吹着吹着,勺子里的馄饨变成了一坨屁股。他吓一大跳,扔开勺子。


    “扑丢——”


    “扑丢——”


    装着馄饨的碗发出声音,他凑过去一看:老天爷!馄饨全变成屁股冒上来了!


    杨羡文被吓瘫在地。


    碗里的屁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堆成小山溢了出来,一个个馄饨大小的屁股跌落下来,砸在他身边。


    “屁股!乐言!”他说,“全是屁股!”


    乐言嚼着馄饨:“真屁股还是假屁股?”


    “真的!真屁股!”


    “你不吃?”乐言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问道,“油条你也不吃,豆浆你也不喝,你想吃什么?豆腐包吗?”


    说完,她从袖口掏出一个豆腐包。


    也是屁股形状的!


    “乐言!!”


    乐言沿着屁股缝掰开豆腐包,辣油一滴一滴砸下来。


    “请你吃,豆腐包。”乐言抓起一半豆腐包扑来,把辣油全抹在杨羡文身上。


    脸颊、脖子、胸,没放过一个地方。


    豆腐包所到之处,像点了火一般又热又燥。


    “乐言…”


    “要一刀两断吗?”她趴在他身上问。


    “不要…”


    手脚好似被束缚,半点动弹不得。


    又是鬼压床…


    “乐言…”杨羡文睁开眼,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同时响起。


    乐言笑着看他:“是梦到我了吧?”


    杨羡文终于明白梦中燥热感的来由,突如其来的快感,让他忽地呼吸一窒,颈侧涨红。


    “诶诶诶。”乐言轻轻拍他的脸颊,“深呼吸,你小心别背过去了。”


    “没事吧?”如果真这么死了,乐言觉得杨羡文能红脸到下辈子。


    “没事…”他臊得眼角有泪,呼吸声也很重,“没有断吗?我们。”


    虽然很掉面子,但杨羡文见到乐言的第一反应的确如此。


    太好了,他想,乐言没有跟我一刀两断耶!


    乐言摸着他的耳垂,又凑近吹一口气:“今晚先不断吧。”


    杨羡文耳根子烫到融化:“乐言,你能给我解开吗?”


    “不行,手没空。”乐言举起双手晃了晃,又贴回他身上。


    杨羡文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的,更不知道乐言几时走的。


    他醒来时天已大亮,左手还挂在床头,右手倒是能活动了。


    杨羡文刚掀开被子,便眼疾手快盖上了。


    没看错吧?


    光的?


    他又掀开看了一眼。


    光的,乱的,湿的。


    有点过分了,至少替他抹两把吧!


    黏黏糊糊怎么睡得舒服?


    好吧,他睡得很舒服。


    彻底没脾气了。


    杨羡文默默起床烧水收拾。


    今日风大,被单晾在外头估计吹半天就干了。


    吴老伯屋子的门窗开着,隐约能看见罗万象扫地的身影。杨羡文理平被单上的褶皱,绕过地上的盆,走过去帮他。


    罗万象望他一眼:“昨晚睡得还算好?吃了没?”


    “嗯嗯,挺好的。还没吃,等会煮面。”杨羡文不敢多说。


    吵完架怎么还睡得挺好呢?八成是在说假话。


    罗万象:“跟乐言和好了?”


    杨羡文擦桌子的手一顿:“算吧…”乐言昨晚只说“先不断”,今日断不断还没问清。等吃完面,他得再去问问。


    罗万象听进一个“吧”字,心想他果然是在硬撑,随后以过来人的身份支招:“脸皮厚一点呐,还吃什么面呢?德贤街新开了家酒楼,你领她去尝尝味儿。道个歉,逗她开心开心,两口子嘛,没有隔夜仇。”


    “两口子?!”


    “嗯,怎么?”罗万象疑惑,“你们俩没睡过?”


    啊啊啊啊啊啊!!!


    罗大哥为什么会知道!!!


    怎么会问得这么直白啊!!!


    罗万象:“你没事吧?怎么耳朵开始冒烟了?”


    “没事…罗大哥我先睡了,不是…我好饿,我先走了…”杨羡文带着耳边两缕白烟,同手同脚走了出去。


    冷风一吹,他才回魂。


    回魂一看,人已走在去报房的路上了。


    罢了罢了,本来就是要来纠缠乐言的。


    “诶!我记得你,赏月的秀才!”刚到大门,里头蹦出个男的,见到杨羡文很是兴奋,“我叫阿刀,你是来找乐言的是不是?”


    没等杨羡文作答,阿刀已进屋吼了一嗓子:“乐言,秀才找你来了!”


    兴许是昨晚风里来风里去地作案,乐言今早起来有些流鼻水,眼下鼻子里塞了两个纸团。她正低头整报,听了这话连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说:“让他进来等。”


    阿刀扭头:“秀才,乐言让你进来等呢。”


    “乐言在忙吗?我不进去了,在外头等她就好。”


    阿刀传话:“他说他不进来。”


    “那别管他了。你别看了,进来干活。”


    阿刀扭头讪笑:“那我进去了哈,你要想进来就敲门。”


    于是杨羡文就立在冷风中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人出来。


    快要从孙子冻成曾孙的时候,看门的费显祖招呼他过去取暖。


    他那小房里摆了一盆炭火,杨羡文只觉踏入仙境。


    在费显祖看来,接受了他的善意,就等同于接受他问东问西的权利。


    不过像杨羡文这样问一句答一句,问多了也不恼的,费显祖还是头一回见。


    费显祖问:“你叫什么?”


    杨羡文答:“杨羡文。”


    费显祖再问:“几岁了?讨婆娘没有?哪儿的人?几个兄弟姐妹?家里是干什么的?大哥二姐成家了?生了几个孩子是男是女呢?都在家帮衬?你来狸县做什么?秀才往后是不是要做官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讨婆娘呢?”


    杨羡文再答:“二十一。还未成婚。祝县人。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小妹。家里是做生意的。大哥二姐都成家了,大哥大嫂有个儿子,二姐二姐夫有两个女儿。生意是二姐在管,大哥喜欢练武功。一个人离家看看,来狸县长长见识。不一定做官呢,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考。成亲吗?还…还不知道呢。”


    费显祖问得口干舌燥,他舔一舔唇角润湿,像只吃完油的老鼠,而后心满意足地眯眼:“杨秀才,你是个好孩子呢。不像乐言,咦哟,我问她什么时候成亲,她问我什么时候死。我问她多大了,她说她六十四。张嘴就来,天天胡言乱语,要我说,指不定她连名字都是瞎掰的!”


    杨羡文摸了摸热乎的手背:“乐言她,她也是个好…”


    一道身影飞速略过,杨羡文连忙起身去追:“乐言!”


    “有事?”乐言取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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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纸团朝屋里的炭盆扔去。激起费显祖两声骂,质问她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脱鞋进去捞捞看不就知道了?”乐言连看都没看费显祖,她对着杨羡文说,“有事说事。”


    杨羡文:“你昨晚…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我被绑着动不了,你怎么连擦也不帮我擦擦呢?”


    “擦哪里?”


    “就…屁股…”


    “那你屁股现在干净了吗?”


    “干净了。”


    “干净了你还说什么?”乐言直接走了。


    “诶!你等等我。”


    这跟杨羡文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能用擦屁股这件事纠缠住乐言,但显然他低估了乐言的道德底线。


    乐言:“还跟着我做什么?”


    杨羡文没招了:“乐言,你吃饭了没?罗大哥说德贤街新开了家酒楼,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果然人就是贱。昨日她追他逃,今日她逃他追。说来说去,就爱上赶着贴冷屁股。


    “你想跟我吃啊?”


    “嗯。”


    乐言扬一扬眉:“那走呗。”


    乐言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吃饭的时候也是,闷声不响只管往嘴里送菜。


    从前杨羡文最怕她这张语出惊人的嘴,如今乐言不说话了,他倒开始不自在起来,于是开始找话聊。


    杨羡文:“乐言,这菜还算好吃吗?”


    乐言:“嗯。”


    杨羡文:“乐言,你是不是冻着了?”


    乐言:“嗯。”


    杨羡文难过了:“乐言,你是不是还要跟我一刀两断?”


    乐言搁了筷:“秀才,宋思礼的案子,你真不接?”


    杨羡文摇头:“不接,你找找别人吧。乐言,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跟我断了好不好?”


    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替一个杀人犯打官司,没救出来还好,若是救出来了呢?比起这个,杨羡文宁愿杀一个杀人犯。


    硬的不吃,等会给你来软的吧。


    乐言神情落寞,轻声说道:“不打紧,不接就不接,怎么会因为这么荒唐的事跟你断呢。”说完,还反手擦去眼角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花。


    杨羡文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心尖骤然一酸,但仍保持警惕:“乐言,你是装的吧…”


    “装?哈哈,那么你就当我在装吧。”乐言挤出一抹苦笑,“之前的事,你当我在无理取闹就好。我吃饱了,得回报房干活了,不然掌柜该拿鞭子抽我了。”


    就她前几日以一敌三的架势,到底谁抽谁?


    这话一出,杨羡文万分确定她肯定又在说假话。


    不过听她说不会断,他暗自松了口气。


    二人分别后,他径直回了家,拿出纸笔练字。


    写到屋里光线昏暗,杨羡文点上蜡烛,又去院里收被单。


    不知是他没洗干净还是今日风太大了,干了的被单像块铁板似的蹬在地上。


    杨羡文微微发窘,心想还是多买些备在家里吧。


    他单手把被单拖进屋里,起身去弄吃的。


    弄的什么,还是面。


    他今日买菜还遇见那个把乐言告上衙门的老妪。杨羡文看她冻得哆哆嗦嗦,实在是很可怜,于是蹲下身去买她摊前的辣椒。


    其实他不太能吃辣了,于是买前问她:“这辣椒辣不辣?”


    老妪好像认出杨羡文是帮她的秀才了,堆着笑说:“你吃辣吗?”


    “吃不来太辣。”


    老妪“哦”一声,帮他上手挑辣椒:“那不辣。”


    想到这儿,杨羡文拿了两根辣椒洗净,刚切到第二根,耳边悠悠传来一声:“喂,你又吃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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