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羡文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人。
乐言就好像个野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不加修饰。
但是…
她的确骂得好有道理。
那个都那个了,还担心什么影不影响呢?
难不成他真是个装货?
杨羡文苦思冥想,乐言早已倒头大睡。他还是决定不装了,就在家等她,而且每半个时辰去看她一眼。
睡到中午,乐言终于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一只鬼鬼祟祟的秀才探进床帐:“你醒啦?我刚好煮了面,你要起来吃点吗?”
男人身上有窗外照来的和煦日光,叫她分不清哪年哪月。
“嗯…”乐言还在犯迷糊,一个起身扑进他怀里。
“阿乐,你这样,实在很不像话。”
乐言浑身一颤:“你刚说什么?”
“嗯?”杨羡文正红着脸纠结抱不抱她,“我说要给你端过来吗?”
“要。”乐言放开他。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很快送到乐言手上,她坐在床上边吃边晃腿:“你自己做的?”
“嗯,好吃吗?”
“不好吃。”
杨羡文背上直接中了两箭。
他就不该问的。
乐言吸溜面条:“你干嘛不请个小厮丫鬟在身边,出来长见识就一定得这样吃苦吗?”
“暂时还过得下去,而且…”杨羡文捧着面碗说,“我吃的是面,不是苦。”
“哈哈,真好笑。”乐言干笑两声,搁了碗就往床上一倒,“吃饱了就不想动。”
杨羡文挪过来:“乐言,你待会要去哪儿?”
“我要回家。”还要想想怎么报仇。
“回家啊,那我能送你回家吗?”
于杨羡文而言,乐言就好像一个长了脚的宝箱,二人能不能见面取决于她跑没跑到杨羡文跟前。
以前他无所谓,但现在,杨羡文有私心了:他也想主动见到乐言。
这私心是怎么来的呢?
只说那日包禾秀从家拿了五十文借给杨羡文后,他开始琢磨寄回家的信该怎么写。
因为除去被盗,还有他和乐言那个了这一件大事。
是要写“我那个了一个姑娘”还是写“一个姑娘那个了我”,亦或是“我和一个姑娘互相那个了”?怎样都不好,他爹娘知道后肯定会张罗娶这位姑娘,可乐言对成亲一事如此排斥,所以绝不能告诉爹娘。
但这件事压在杨羡文心头总归不太好受,于是要完钱后,他又悄悄寄了两封信给有家室的大哥和二姐。
信的大意是:我有一个朋友,阴差阳错和一位姑娘那个了,但姑娘不肯跟他成亲,该怎么办?
对,他又撒谎了。
杨羡文大哥回:那算了呗。小妹说让你早点回家过年,记得带点好吃的回来。
还有快两个月才过年呢,扯那么老远。
杨羡文二姐回:你喜欢她吗?喜欢就追,追不到就别去烦人家了。
杨羡文压根没注意“朋友”身份已被二姐看穿,倒想起乐言上回那句“你喜欢我吗”,而后陷入沉思。
杨羡文对感情一事可谓纸上谈兵,对于“喜欢”二字的定义,姑且能与“心动”划等号。
那他有对乐言心动吗?好像有。
比如她半夜来讨债那回。杨羡文一睁眼,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快碎掉。
虽然可能是被吓的。
比如二人被吊起来那回。杨羡文抱着她,布袋里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虽然也可能是被吓的。
但总归,一回想起这些事情,他就会心跳加速。
所以,他想追乐言。
被追的人还在放空中:“行,你能抱我回家吗,我一步路都不想走了。”
“抱?”
“背也行。”
根本不是姿势的问题啊!
杨羡文:“乐言,我替你叫个马车吧。”
如果她连到门口这几步路都不愿走的话,他勉为其难也是可以背一背的。
可惜乐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那时罗万象开了吴伯忠房里的窗子通风,一抬头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
豆豆:“秀才哥哥和乐言姐姐要去哪?也跟吴爷爷一样去衙门吗?爹爹,吴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吴风走前说了,这房子往后就供他们住,且分文不收。但希望邻里多帮衬,每日打扫打扫吴伯忠这间屋子,也好留个念想。
罗万象收回眼,蹲下身子:“豆豆,吴爷爷他出远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灵雀跳出来,她望向乐言身边的男人,疑惑道,“这是谁啊?”
“就之前把我送进牢里的那个秀才。”乐言下了马车,“你要进来坐坐么?”
杨羡文扭扭捏捏:“啊,这…这不太合…”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一旁挤进来辆板车,板车上还躺了个男人,冲车夫指手画脚道,“对对对,拉到里屋去。”
“不得了啊陆远游。”乐言跟着板车进屋,路上颇为自然地掀开男人腿上的棉被,“身残志坚啊你是。”
杨羡文吃味了,站在大门喊了句:“乐言,那…那我走了!”
“嗯好。”
根本没人留他。
进了屋,陆远游把身上的棉被掀开,又问灵雀要了碗茶。
乐言:“怎么感觉你这伤比上回见你还严重?你又去嫖了?”
陆远游这个讼棍,整日花天酒地,窑子当家住。只要他被姐姐抓到去嫖,就会被打断腿。腿断了也还是要嫖,他姐姐知道后直接下了死手,把他打了个半死不活才消停一阵。
“没去嫖,纯粹是我姐看我不惯,昨日又打了我一回。”
乐言冷笑一声:“打死了最好。”
要不是陆远游被打成这样,她也不会去另找讼师帮打官司,也不会因此坐牢。
总而言之,都是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错。
“死之前,先把钱赚了。”陆远游拿出今日的狸县杂报,指着一处说道,“这个,整整一百两。”
他指的地方是乐言早上戳的同一个位置。
宋记酒庄前两天出了桩命案。酒庄大掌柜宋思哲被杀,凶手是二掌柜,即宋思哲的弟弟宋思礼。
要问为什么这么快能确认凶手,乃是因为宋思礼行凶之后被当场抓获。凶案现场门窗紧锁,家仆破门而入之时,他手上还攥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
明明证据确凿,宋思礼却叫冤,托人找到狸县最出名的讼棍陆远游帮他脱罪,而且出手就是一百两。
“这么难的案子,你能打赢?我看难。”
“这不是找你帮忙来了么?你路子多,帮个忙。事成之后,你我…”陆远游一根手指在二人之间来回摆动,“三七分成。”
“乐言,我买了板栗,你要吃吗?”杨羡文捧着袋烤板栗出现在门口。
杨羡文一路上都在想乐言跟那个男人,二人相处那般自然,指不定…指不定是什么关系呢!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于是鞋尖一转,又掉头回来了。
“嗯嗯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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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言敷衍完便去怼陆远游,“三七分?我看你是想屁吃,我给你留二两都算大方的。就你现在说两句话还要擦一嘴血的样子,真有命进衙门打官司?”
陆远游擦干嘴角的血:“咳咳…不打紧,替我找个传声筒就好。我写他背,完事给他二两。”
“上哪儿去给你找传声筒?”
“啪——”
“啪——”
二人闻声扭头。
杨羡文正坐在一旁掰板栗。
他也不吃,光看着乐言和陆远游,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见二人盯着他看,杨羡文倒不好意思了起来,递出剥好的一小盘板栗:“要吃吗?”
陆远游啧啧赞叹:“多好,名声这么好,更能蛊惑人心呐。”
乐言露出坏笑:“我看行。”
“不行!”杨羡文听完,立马义正言辞地拒绝。
乐言夺命三连问:“为什么不行?你不当讼师了?你不长见识了?”
“可他是杀人犯呀,那文章还是你写的。你说了,为争家产,兄弟反目成仇…”
乐言:“你跟一个写报的较什么真?我都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为了卖报不择手段,怎么夺人眼球怎么来。”
“可他行凶被当场撞破,而且证据确凿,这话不假吧?”
是不假。
杨羡文继续道:“他杀了人理应偿命,这是天理,板上钉钉的事,怎么…怎么还能帮他脱罪呢?”
“谁说板上钉钉了,他可日日夜夜在牢里喊冤,兴许真有冤情呢。说起冤,我可有得聊。”乐言站起身,第一百六十四次首谈自己被冤枉吃牢饭的事,“你看看我,我那次明明什么都没干,还被那个老妇人告去衙门,还莫名其妙被你送进去吃牢饭。”
你明明朝县太爷扔鞋子了。
杨羡文:“总之…”
“先等一等。”一直没声的板车里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陆远游嘴角渗血,气若悬丝道,“我好像快死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乐言,等我回头找你。”
等车夫把陆远游拉走,杨羡文又“总之”了一遍。
乐言:“意思是你绝不接这活?”
杨羡文“嗯”了一声。
哈哈,“嗯”得这么斩钉截铁?
原本还想着另找人选,但就冲这声“嗯”,这活,你杨秀才无论如何也得乖乖接下。
没事,不急这一时,还有时间说服他。
“好吧。”乐言故作惋惜“哎”一声,“板栗好吃吗?”
“还没吃,但闻起来很香,你尝尝?”杨羡文挑了最大颗的板栗递过去。
乐言嚼了一嘴粉糯香甜,含糊不清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怎么心事每回都能被她戳穿呢?杨羡文羞涩地低下了头,又开始剥板栗。
“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出去走走。”
“走去哪儿?”
“嗯…还没想好,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玩,然后再一起吃好吃的。哦,这几天月色很好。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赏月,走累了再去吃宵夜。”
乐言挑眉:“你这几天在赏月?”
冻死人的天气,还有闲情逸致赏月?
“嗯嗯。”杨羡文点头。这几天没看见乐言,他一躺到床上就在想她。想多了睡不着,爬起来在院子里散步。月亮还是很好看的,虽然看完鼻尖都被冻红。
乐言笑了笑,仰头喝了杯水,而后凑到他面前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今晚我带你去看全天下最干净的屁股,领你长长见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