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夏躲在被子里，害怕的连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透过被子，裴渊的指尖正好点在她的耳侧。
元明夏的耳尖莫名烫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揭开，发现刚刚把她吓到的拨浪鼓已经不在。
她松口气。
放松的同时，元明夏肚子叫了一声。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可是食盒在刚刚奔跑的时候被打翻，现在她没饭能吃。
只能抱着夏夏低头咽口水。
见着元明夏从被窝里爬出来坐起，她没说话就坐在那，与夏夏很像。
裴渊勾勾唇。
蓦地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娃娃。
那次的它也是安静坐在床边，不吵也不闹。
这样乖的娃娃真的很想让人抱在怀里。
给她最华丽美好的衣服鞋子，住华贵的宫殿，享至上的尊荣。
再坏心眼的将她咬碎，撕坏，拆吃入腹。
拥她入睡。
就此长眠。
裴渊转头扫视一圈寝殿，继而问道：“九公主，下官的寝衣呢？”
元明夏抬头，用眼睛给他指了个方向：“在柜子里。”
她解释：“早上的时候我怕嬷嬷发现，就把衣服放到衣柜里了。”
裴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元明夏：“九公主不想让别人知道公主与下官的关系？”
元明夏不说话。
只是抱着夏夏的手更紧了一点。
裴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终于过了好久，元明夏才小声道：“让别人知道不好，毕竟我们这样现在是……”
“秽乱后宫？暗自私通？无媒苟合？”裴渊走到床榻前，轻笑着说。
每说一个词，元明夏的脸就红一分。
裴渊心里涌起愉快。
欺负她实在是太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她闭嘴不语，指尖无措的勾住。
在裴渊看不见的被底，她的脚趾也因为气愤卷缩在一起。
“好。”裴渊伸手，冰凉的手掌在元明夏的发顶摁两下，“下官知道了，九公主安心。”
头顶被摁着。
元明夏反抗不了，只能被他的手掌控制点头。
她扁唇，有点窝囊的委屈。
她甚至怀疑，裴渊这个人真的是有点恶劣，还有点坏心眼。
他喜欢吓她。
还带着她在触碰禁忌的边缘游走，试图抓着她的手触碰另外一个世界。
元明夏看着他转身打开衣柜，将寝衣拿出来，转身去耳房换衣服。
元明夏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迅速地跑到小柜子前，将里面的一篮花生抓一把出来。
回身的瞬间，她蓦地发现裴渊就在她身后，正歪头看着她。
元明夏：？
他换衣服怎么这么快？
元明夏一手抓着花生，一手抱着夏夏。
无措又尴尬的站在原地。
地面的冰凉顺着她的脚心往上蹿。
遇到他的眼神，元明夏有点害羞，试图用裙摆将脚盖住。
“那个，我不是背着你要吃独食的。”元明夏将手里的花生捧起：“裴大人要吃吗？”
裴渊不答。
他走到元明夏面前，弯腰将元明夏轻松抱起。
玄色寝衣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段，原本以为有些单薄的胳膊却轻而易举地将元明夏抱起。
元明夏惊呼一声。
想要挣扎。
他们贴的太近了。
他怎么能抱她呢？
这样太超过了。
“嘘，”裴渊轻声，“公主小声点，要是魏嬷嬷听到，下官可就瞒不住了。”
裙角在她的脚腕处垂下。
元明夏压低声音：“那你放我下来，这样不成体统。”
裴渊无声地笑。
他根本没打算将她放下。
其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接触远比现在还要亲密得多。
“公主的鞋子去哪里了？刚刚被鬼追的时候，鞋子都跑丢了？”
听着裴渊的揶揄，元明夏不说话。
手因为需要勾住他的脖子，手里的花生掉了几颗，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元明夏就这么被抱到床榻上。
其实没有几步距离，但元明夏心却怦怦跳。
裴渊回身将元明夏掉落的花生捡起来。
他走回来坐到床边，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把花生剥好，如今躺在他掌心的，是花生的红粒粒。
裴渊的掌心悬在元明夏眼前。
“谢谢裴大人。”元明夏礼貌道谢。
她将躺在裴渊掌心的花生粒一个个吃掉，完全忘了这双给她剥花生的手，经常会去杀人。
她将最后一粒花生递给裴渊：“裴大人要吃吗？”
裴渊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将花生接过，放到嘴里。
很普通的味道。
他有点不解：“公主喜欢吃花生？”
元明夏摇头：“也不是很喜欢吃，就是有点饿，今天我不小心将食盒打翻了，所以没有晚饭可以吃。”
她说完，有点不好意思：“麻烦裴大人，能再帮我拿点花生来吗？我没吃饱。”
“九公主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行，不过最好是能有点肉。”元明夏说。
这样她下次害怕的时候，就能跑的快点。
裴渊点头。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轻轻叩击一下手掌，外面就出现一个人。
元明夏没看清那个人长成什么样。
没几句话，裴渊就将窗户关上，他转身去耳房将元明夏的鞋子拿过来，端正摆在脚踏上。
元明夏忽然想到一件事：“裴大人。”
裴渊抬头：“嗯？”
“你上次跟我说，告诉我那个‘鬼’的事情，你还没有说。”
“公主不害怕吗？下官怕说出来吓到公主，毕竟公主看起来胆子并不大。”
裴渊说完，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公主的胆子也很大，竟然敢爬床，偷偷亲下官。”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认错了人。
谁敢亲你啊。
元明夏在心里偷偷说。
“据公主不要怕，这不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公主不要多想。”裴渊微微笑着，他歪头，好心提醒，“如果公主害怕的话，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
元明夏点头。
明天小叶就回来了，她不出门也没关系。
没过多久窗户就传来轻轻地敲击声，裴渊起身打开窗户，从外面拿过来一个食盒。
食盒放在桌子上，他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香味飘散。
元明夏忍不住的咽口水，她抱着夏夏下床，认真地把鞋子穿好。
“裴大人也饿了吗？”
裴渊一转头就看到元明夏站在自己身侧，她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里放光。
一荤两素一碗米饭，还有香香软软的糖糕。
元明夏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么香的饭菜了。
她清楚地记得上次吃这么好，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她跟着众公主被太后邀请去参加宫内的宴会，席面上的饭菜就是这个香味。
尤其是这个糖糕，看着就白白嫩嫩的，一口咬下去更是软软的，入口即化。
当时长公主嫌弃没吃，元明夏路过的时候，偷偷把她桌子上的那份糖糕带走。
带回来给小叶分了一块后，自己省着吃。
她真的很爱吃。
“下官不饿，这是给公主准备的，就当作下官刚刚吓到公主的赔礼。”
元明夏有点感动。
……裴渊现在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坏了。
“谢谢你裴大人。”元明夏再次道谢。
“公主不必客气，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裴渊将筷子递到她的手上：“公主用膳吧。”
元明夏接过筷子，她怕把夏夏弄脏：“裴大人，能帮我拿一下夏夏吗？”
裴渊接过娃娃：“自然。”
元明夏坐下，认真地吃饭。
裴渊就坐在她旁边，撑着头看她。
饶有兴致。
*
华阳宫内，姜太妃和八公主站在书桌前。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几幅画像，都是世家公子。
姜太妃摇着扇子：“锦柔，你看看这几位公子可有相中的，这几位虽不在洛京，但都是世家，人品贵重，可堪相配。”
锦柔点头：“是。”
她跟着姜太妃往书桌上看，却有些心不在焉。
姜太妃晃扇子的手停下：“锦柔是那日选到自己心仪的驸马了？你说出来，本宫为你安排。”
锦柔摇摇头：“那日只是简单的看下，锦柔还想仔细想想，娘娘费心了。”
“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姜太妃观察锦柔的神情，“还是你还惦记着季言？”
“娘娘多虑了，那日娘娘说的话，我记得的，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嗯，这就好。”姜太妃叹口气：“季言那孩子本宫也很喜欢，只是如今他在内狱，就算出来也要一阵子，本宫怕耽误你。”
锦柔乖巧：“我明白的，娘娘是为我好。”
“你知道就好，也不枉费本宫的一片苦心，不过本宫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锦柔有点紧张：“回娘娘，我只是晚上有些没睡好。”
“这阵子宫里的一些事本宫也有所耳闻，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本宫从来都不信，这里面定是有人在搞鬼，既然你没休息好，那便回去休息吧。”姜太妃眉眼凌厉，摆摆扇子让锦柔回去。
锦柔行礼退下，在离开华阳宫后，一改脸上低眉顺眼，她对旁边的宫女道：“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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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都准备好了吗？”
宫女低声：“回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锦柔回头看了眼华阳宫，淡淡的“嗯”了一声。
*
自那天元明夏被吓到之后，她很听话的好几天没有出门，这期间她还是听到一些风声。
比如说那些灰烬是烧掉的纸钱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物。
比如说宫中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些玩具，尤其是在姜太妃的寝殿旁边。
比如说晚上，那首童谣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多人都听到过，大家人人自危，胡乱猜测。
不过这些事情，都离听荷苑很远。
元明夏每天抱着娃娃待在听荷苑，生活和往常一样。
除了每天晚上会见到裴渊。
不过见到他也不全然是坏事。
自那天晚上之后，裴渊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带一些糕点给她。
有的时候是糖糕，有时候是荷花酥，有时候是花生酥，还有一些零嘴。
元明夏没舍得一下子吃掉。
她总是吃一点，然后把好保存的糕点放在柜子里，等到嘴馋的时候再吃。
元明夏在听荷苑待了五天没有出门，到第六天，她必须要出门一趟。
这日是每月内务府发月例的日子。
之前都是魏嬷嬷帮她去取，可是后来有一次她发现魏嬷嬷会偷偷藏她的月例，她就每个月自己去取。
她原本想要找小叶陪自己去，可是小叶要干好多活，如果没干完魏嬷嬷就会打骂小叶。
元明夏不想小叶挨骂。
而且大白天的，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元明夏这么想着，她换好衣服，在吃过午膳之后，自己出了听荷苑，往内廷的方向去。
进出听荷苑都要经过那一片假山。
元明夏迅速地通过，没有东张西望，可是在回来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个身影。
她在不远处站住，而后躲在大石头旁边。
是八公主？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往日从来都不会路过这种地方。
好奇怪。
元明夏躲在大石头后面，看着八公主让宫女守在外面，自己拎着一个食盒进了石林。
元明夏屏住呼吸，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在原地蹲下，等了一阵才看到八公主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八公主的身影，她才慢慢起来，想要迅速从假山旁边离开。
可是在她经过八公主刚刚进入的地方，她又听到了那首童谣。
她虽然害怕，但还是确定唱这首童谣的人就在这石林里面。
元明夏停住脚步，在假山旁边犹豫了两下，最终决定转身跑走。
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元明夏离开。
直到见着元明夏跑走，留在暗处的宫女才转头迅速朝八公主追去。
元锦柔没有走太远就被追上，她拧着眉头：“你说，元明夏发现了？”
那宫女点头：“是，奴婢刚刚亲眼看着九公主在石林门口徘徊。”
“真是令人讨厌。”元锦柔眉色一敛：“将她给本宫带过来，就说本宫要见她。”
*
元明夏回到听荷苑，刚把自己的月例钱数完放到小盒子里，便听着外面魏嬷嬷叫人。
元明夏有点忐忑，她打开门：“魏嬷嬷，有什么事吗？”
魏嬷嬷脸上挂着假笑：“九公主，八公主派人来找，说想要见你。”
元明夏一下子就想到刚刚的事情。
她咽咽口水：“我不想去，嬷嬷你帮我回一下吧。”
还没等魏嬷嬷说什么，站在院子里面的宫女就上前：“见过九公主，我们八公主已经备好了饭菜，想要与九公主叙叙旧，烦请九公主给我们公主一个面子。”
还不等元明夏拒绝，那宫女就带着后面的人，将元明夏“请”了过去。
随后那宫女在魏嬷嬷的手里放了块银子：“今日九公主与我们公主吃饭，魏嬷嬷不必准备九公主的晚膳了。”
魏嬷嬷笑得找不到眼睛：“是，老身明白，八公主和九公主姐妹情深，玩得晚一些也是自然的。”
*
夜半，各处寂静，裴渊拎着一袋粟子糖回到元明夏的屋子。
他今日回来的晚，这个时间元明夏应该睡了。
他勾着唇，轻轻走进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有一支元明夏为他留的蜡烛。
笑容僵在脸上。
屋内并没有人，也没有呼吸声。
裴渊神色沉沉，他走到床榻旁，上面没有应该酣睡的元明夏，只有一个娃娃。
那个娃娃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裴渊将娃娃拿在手里，他坐在床榻上，抬眸扫视了一圈屋内。
而后声音阴沉飘忽：“阿朝，去找九公主。”
天黑了，她没有在好好睡觉。
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