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的助手们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慌乱。
昂贵的仪器被粗暴地拔掉电线,塞进定制的箱子里,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碰撞声。
当最后一名助手将装满保密合金的木箱扣上锁时,钱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杨同志,我需要提醒你。”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陈述事实,而不是质问,“何雨柱的能力,涉及到的可能是一种全新的物理现象。我们的实验数据虽然初步,但已经显示出巨大的科研价值。这不应该被其他部门……粗暴地独占。”
杨振民转过身,看着钱穆。
他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钱穆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带着他的人,狼狈地走出了技术科。
门关上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杨振民走到何雨柱面前,没有坐下,而是伸手拿起了那把被何雨柱放在桌上的小铁锤。
他掂了掂,“就是用这个东西,听出了德国设备的轴承损伤,听出了冲压机的内部裂纹?”
何雨柱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还处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准备随时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暴力。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我父亲。”
“我说过,他很安全。”杨振民将铁锤放回原处,发出的声音很轻,“现在,我想我们可以正式认识一下。”
他没有掏出证件,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看着何雨柱,清晰地说道:“我叫杨振民,国防科工委,特别调研组,组长。”每一个词都砸在何雨柱的心里。
“我的任务,”杨振民继续说道,“是负责寻找和保护,那些具备特殊技术天赋,并且对国家有重要价值的人才。”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也包括,将他们从某些部门不专业,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调研方式中,解救出来。”
何雨柱的心脏猛地一跳。
解救?这个词用得很巧妙。
它瞬间将杨振民的立场,从一个审讯者,摆到了一个保护者的位置上。但这并不能让何雨柱放松警惕。
他很清楚,从一个笼子被换到另一个笼子,并不能改变自己是笼中之鸟的事实。
或许,后面的笼子更大,更坚固。
“我不懂什么特殊天赋。”何雨柱用他一贯的木讷语气回答,“我就是个学徒工,凭手艺吃饭。”
“是吗?”杨振民拉开椅子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那你这门手艺,价值很高。”
他不再兜圈子,直接切入了核心。
“何雨柱同志,你所谓的‘应力敲击反馈分析法’,我们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杨振民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在一些特殊的领域,我们需要对材料和结构进行百分之百无损的精密检测。比如,我们要确保核反应堆的压力容器,在长达几十年的服役期内,不能出现任何一丁点我们无法预知的金属疲劳。再比如,我们要确保我们射向万米高空的导弹,它的燃料贮箱的焊缝,绝对,绝对不能存在哪怕一微米的瑕疵。”
何雨柱的呼吸停滞了。
核武器。导弹。
这些只存在于报纸上的,代表着国家最高力量的名词,此刻就从对面这个男人的嘴里,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
并且,与他,与他那把可笑的小铁锤,联系在了一起。
【警告:宿主已接触最高级别保密信息。系统将进入静默模式,停止一切非必要提示,避免被未知技术手段侦测。请宿主谨慎应对。】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急促,随后彻底消失。
何雨柱感觉自己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行走的人,最后一盏油灯也熄灭了。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雨柱说,“我只是个修机器的。”
“不,你听得懂。”杨振民的语气很笃定,“你不但听得懂,你还能做得更好。钱穆他们用仪器分析你的声音,是想复制你的技术。而我们,需要的是你这个人。国家现在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去参与一些别人无法完成的,最绝密的项目。”
招揽。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在经历了砸车、偷工具、审查、下药、绑架之后,真正的图穷匕见,竟然是一份来自国家最高机构的招揽。
何雨柱沉默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大脑却在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
拒绝?他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本。他父亲还在对方手里。
他和妹妹的性命,也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接受?那就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自由,成为一个被圈养起来的,专门解决技术难题的工具。
他将永远生活在监视之下,他脑子里所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都会被一点点榨干。
他看着杨振民,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问题。
“我,有什么好处?”杨振民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
“你的父亲,何大清同志,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他会恢复一个普通木匠的身份,安度晚年。你的妹妹,何雨水,会顺利完成学业,她未来的工作和生活,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杨振民看着何雨柱,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任何部门,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对你的家人进行任何形式的‘调研’或者监控。他们会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平安,且自由地生活。这就是国家能给你的,最好的承诺。”
何雨柱的心,被这番话重重地击中了。
平安、自由。这是他穿越以来,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东西。
现在,这个承诺就摆在他面前,触手可及。
“我需要保证。”何雨柱说。“我的话,就是保证。”杨振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何雨柱摇了摇头。“不够,你们要我参与项目,可以。但不是现在。”
他看着杨振民,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第一,放我父亲回家。我要亲眼看到他平安到家。第二,撤走监视我妹妹的所有人。我要她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去玩耍,而不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第三,我要留在轧钢厂。至少目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你们可以给我任务,但我需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我不是你们关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对象。”
杨振民听完,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何雨柱,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本以为,在巨大的压力和诱惑面前,何雨柱会立刻答应。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自己的条件。
而且条条都切中要害。
“可以。”杨振民的回答,出乎何雨柱的意料,“你的前两个条件,我立刻就可以满足。至于第三个,我也可以暂时同意。但是……”
杨振民站了起来,走到何雨柱身边。“你也需要向我们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值得我们为你打破规则,值得国家为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他指了指桌上那五块金属。“现在,开始你的表演吧。让我看看,你的手艺,究竟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