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何雨柱?”
胡师傅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原来就是你啊,那个用锤子敲连杆的何师傅!”
然后他激动的上前握住了何雨柱的手:“兄弟啊,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我老胡不但要吃个哑巴亏,还得把命搭进去!”
感谢完何雨柱,胡师傅又转头对着刘老板怒吼:“姓刘的,现在你怎么说?”
刘老板连忙摆手:“误会,都是误会,胡师傅,这钱我退,我双倍退给您!”
“滚!”胡师傅骂了一句,又对何雨柱抱了抱拳,“兄弟,我叫胡建军,是市运输公司的,以后有任何用得着我老胡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何雨柱只是点了点头:“小事,你们开车的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这边的刘老板手脚麻利地从自己的“珍藏”里翻出一套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中轴和链条,恭恭敬敬地递过来:“何师傅,您看这个孝敬您的,您千万别嫌弃。”
何雨柱看了一眼,正好是他想要的,问道:“多少钱?”
刘老板特激动道:“不要钱,哪能要您钱啊!”
“一码归一码。”何雨柱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毛票,数了个数塞给刘老板,“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说完,他直接拿起零件转身就走。
胡建军看着他的背影,啧啧称奇:“嘿,这脾气真对胃口!”
然后又转过头对着刘老板痛骂:“好你个老刘,你这是黑心钱赚得一点也不害臊!”
刘老板心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会这么严重,我只想赚钱,没想害命啊!”
但是老胡可不惯着:“退钱,双倍退,现在我就拿到手!“
这边走在回家路上的何雨柱很懊恼,说好的要低调,可骨子里那份属于工程师的较真,却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他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件事情,刚进院子,就看见何雨水正跟一辆破自行车较劲。
那车比她年纪都大,锈得掉渣,链条松松垮垮,一动就哗啦作响。
何雨水正费力地往齿轮上挂链条,弄得满手都是黑油泥。
可那链条偏跟她作对,这边刚卡上,那边就滑了下来。
来回几次,车没修好,她自己脸上倒蹭了好几道黑印:“哎呀!”
她气得直跺脚,鼓着腮帮子气汹汹的看着自行车。
何雨柱就在这个时候走过去,把手里的零件往窗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
何雨水闻声抬头,看见是她哥,小嘴一瘪。
“哥!你看它!它欺负我!”
何雨柱差点给逗乐了。
他蹲下身,伸手捏了捏妹妹的小花脸:“你这技术不行啊,我教你的力学原理都还给老师了?”
“这跟力学有什么关系嘛!”何雨水不服气地嘟囔,“它就是坏了!”
“当然有关系。”
何雨柱指着那松垮垮的链条,“链条用久了被拉长,节距和齿轮的齿距对不上,受力不均,当然挂不住。专业术语叫‘传动失效’。”
他嘴上说着,手却没停,拿起窗台上的新零件,在妹妹眼前一晃。
崭新的中轴泛着金属冷光,链条油光锃亮,每个关节都透着一股工业的精密美感。
“哇!”
何雨水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刚才的烦恼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哥,这是……”
“给你买的。”何雨柱把零件塞她手里,“过两天,等我把工具都收拾利索了,给你把这破车彻底翻新一遍。”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保证给你修得比新车还好骑,让你上学路上,蹬一脚能滑出去半里地!”
“真的啊!”
何雨水直接从马扎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何雨柱的胳膊死命地晃。
“哥哥你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
小姑娘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那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崇拜和喜悦,冲刷着何雨柱的心。
这一刻,什么杨部长,什么技术审查,什么人情世故,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都比不上妹妹这一个笑脸。
他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何雨水的头发,直接把她的马尾给揉乱了。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撒娇。”
“我不管,我就是高兴!哥哥最好了!”何雨水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整个人都快挂了上去。
兄妹俩的笑闹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驱散了黄昏的寂寥。
屋里,何大清的房门不知何时,悄悄开了一道缝。
他站在门后,院子里的笑声清晰地传进来。
那张终日紧绷、刻满风霜的脸,线条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自从妻子走后,这个家就再也没有过这样鲜活的笑声了。
以前这个家,死气沉沉。
后来,是他跟儿子针尖对麦芒。
一个比一个犟,谁也不服谁,好好的一个家,比冰窖还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是从那个结实得不像话的书架开始?还是从那碗他主动夹过去的红烧肉开始?
何大清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这个家暖和起来了。
而带来这一切的,正是他以前最看不上、骂得最凶的儿子。
如果他妻子在天上看到现在的他们会不会很欣慰。
想到妻子,何大清胸口微微发闷。
他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屋里光线一暗。
他走到墙角的旧木箱前,蹲下身,从最底下翻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姑娘,站在一片荒芜的戈壁滩上。
背景是光秃秃的山和无垠的天空,可她的笑容,却比院子里的阳光还要灿烂明媚。
那是一种充满了自信和理想的笑,干净,纯粹,能把整个世界都点亮。
照片的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一排秀气的小字:194X年,罗布泊。
何大清粗糙的手指,在那张笑脸上轻轻摩挲,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照片里的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阿兰,你看到了吗。
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他……比我这个当爹的,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