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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作者:越上南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容易伺候完大少爷,林雀一头扎进学习室,到熄灯都没再出来。


    学习室的电路是另外走线的,不会有断电的时间限制,每张桌子上都配备了高档学习灯,光线明亮柔和,书架旁边的角落里还立着饮水机和咖啡机。


    林雀从小到大的学习条件就没这么好过,直接忘了时间,一直学到凌晨。


    早上六点钟的起床铃响起之前,戚行简就醒来了。


    他一向醒得早,但会赖一会儿床,躺在那儿戴耳机听一会儿原文书朗读。


    今天还要更早些,醒来了也没动,翻了个身平躺着,缓缓平复有些急促的呼吸。


    寝室其他人还没醒,呼吸深长。戚行简慢慢坐起身,突然瞥见对面床上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整齐,床主人却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是起得比他更早,还是干脆夜不归宿。


    戚行简无意识地盯着对面空床看了会儿,动作很轻地下床,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内裤去了卫生间。


    学习室房门紧闭,门缝底下透着一点儿光。


    十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戚行简手里拎着刚洗过的内裤,推门进了学习室。


    林雀坐在桌边写练习题,听见动静,回过头望了一眼,灯光给他头发拢上一层毛茸茸的边儿,消瘦的面颊浸润在光里,半边明半边暗,戚行简瞥见他睫毛的阴影落在山根处,细细长长。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林雀就收回视线,继续伏案做题,纤瘦的后颈掩在暗影里,看不太分明。


    戚行简从他身后走过去,拉开阳台玻璃门。


    清晨的风扑进来,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却多了点儿草木湿润氤氲的清香,昭示着一个生机蓬勃的盛大春天即将到来。


    外头天还黑着,戚行简取下衣架晾好内裤,折返回来,走去林雀旁边的桌位。


    他的桌子是最靠近阳台这一张,原本旁边是张空桌子,再过去是沈悠的位置,现在中间这张空置的书桌属于林雀。


    他身上有牙膏的薄荷味儿和洗衣液的木质香,随着距离拉近,被阳台上吹进来的风拂到林雀的鼻尖,干干净净,清爽冰凉。林雀偏了偏头,看见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黑色的烟盒和打火机。


    台灯的光晃过男生的手,冷白修长,骨节清晰,手背上隐伏着几道线条遒劲的经脉和淡青色血管。


    大约刚刚碰过冷水的缘故,指尖泛着点儿红,看起来却越发清冷干净,透着一股子昂贵的禁欲感。


    林雀盯着这只手看了几秒,垂眼看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是做惯了粗活的,苍白干瘦,覆着茧子,只是看一眼都会有种被砂纸磨了下视线的刮蹭感,和他这个人一样,粗糙的,干巴巴的,骨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粗大,却没多少肉,就一个词儿——骨瘦如柴。


    戚行简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拿了东西就回到阳台上去,从盒子里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了。


    刚刚被林雀看过的那只手取下嘴边的烟,戚行简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在玻璃上望见青年伏案的影子。


    外头天还黑着,玻璃窗上的影子就很清晰。瘦瘦小小的一只,坐姿像在自习室一样端正挺拔,沉静、幽独,仿佛灯光中一支孤拔的兰花。


    大约阳台上吹进来的风让他觉得冷,青年往这边看了眼,从椅背上捞过外套披上了。


    戚行简回手拉上了阳台门。


    他只穿着一件绸质睡袍,很薄,风扑到他身上,却还觉得不够冷。


    可能是因为睡前看了那部电影的缘故,梦里就浮出许多混乱湿热的画面。他没认真想过自己的性向,但梦里那具身体确确实实属于一个男孩子。


    瘦弱的,苍白的,肋骨都一根一根清晰可见,腰间搭了条黑色的真丝薄毯,毯子下面两条腿瘦瘦长长,被他用手抓着膝窝抬起来。


    脸是模糊的,就记得头发很黑。


    他的欲望天生浓重,但一直很清醒地克制着,已经许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带出来的潮热让他有一点烦躁,就连早春清晨冰冷的风都吹不散,尼古丁的味道夹杂着薄荷的凉意滑过喉咙滚入肺腑,灵魂最幽暗处,一直深深压抑的某种病态的渴望正在血管里无声咆哮。


    戚行简弹了弹烟灰。背光处无人窥见的阳台上,一直淡漠沉静的眉眼微微地绷紧,琥珀瞳孔中一片浓稠的晦色。


    刚刚洗干净的内裤一点一点坠下水珠子,戚行简盯着玻璃窗上的影子,慢慢抽完了一支烟。


    也借此将身体深处某种隐隐的躁动一点一点压下去。


    偶然萌生的兴趣并不会搅扰到他心里的那根弦,更不至于已经重要到能驱使他做出什么事,就像飞鸿会在冰面上短暂投下一抹影,却绝不可能令厚厚冰层下的深水荡起哪怕一丝的涟漪。


    “叮铃铃铃——”


    清脆铃声骤然响起,呼啦啦惊飞树上的栖鸟,灯光倏然洒落,沈悠坐起身,下意识去看靠窗的床位,却只见前头两张床都空荡荡。


    他微微怔了下,拾起眼镜戴上看了一圈儿,对面床上的傅衍在打哈欠,程沨扒拉了下头发,轻声咕哝:“这么早就起来学习去了?还想看看小麻雀儿发起床气呢……”


    大概是因为刚从深眠中醒来的缘故,一切还来不及伪装。沈悠神色微沉,直接下床去隔壁学习室。


    门推开时,林雀正好合上书起身,闻声回头,看见面容温雅清隽的青年站在门框边,扶了下眼镜朝他露出一点笑:“你起得真早。”


    林雀嗯了一声,关掉台灯走过来,沈悠弧度温和的薄唇在阴影中无声抿起来,往空荡荡的学习室看了眼,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漱台边,戚行简正在那儿刷牙。


    琥珀色的眼睛冰冷沉静,从镜子里看过来。沈悠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早啊。”


    戚行简点点头,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沈悠偏着头揉了揉脖颈,进里头上厕所,一边掏东西一边无声笑了下。


    ——为自己刚刚看到两张空床时一瞬间生出的某个念头而感到荒谬。


    旁边门又开了,戚行简从镜子里看见林雀走进来。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里头淋浴间用一扇门另外隔开,外头是面积小一点儿的洗漱间,并列着三个盥洗池。


    林雀穿着自己的旧体恤当睡衣,松松垮垮的,越衬得他身形单薄,失了弹性的领口上露着锁骨,线条清晰到甚至有几分锋利,耳根处有一道颜色浅淡的细细伤疤。


    大约休息不够,他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薄薄的眼皮有些困倦地耷拉着,黑黑的头发垂下去遮挡了眼睛。


    搭配着他耳根上那道疤,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沈悠从里面出来,看见他这样子就笑了,说:“林雀,你昨晚不会通宵了吧?”


    林雀噙着牙刷摇了摇头。


    他只是睡得比较晚,起来比较早,睡眠时间三四个小时还是有的。


    开始做题才发现十四区和中心区的教育差距有多大,他的进度差着长春学生一大截,得很拼命地追才有可能赶得上。


    戚行简在两人中间站着,沈悠隔着他歪头看向林雀,唇角含笑,嗓音温和,像电视剧里最标准的那种斯文儒雅、温和友爱的学长:“最起码的睡眠时间还是要保障的,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林雀看了看他,又点点头。


    又从不良少年变成乖小孩儿了。


    沈悠唇角笑意愈深,要不是中间隔着人,他还挺想揉一揉青年的脑袋。


    “呦,都在这儿呢。”


    洗手间门又被打开,傅衍打着哈欠走进来,顺手在离门最近的林雀头发上揉了把。他老是不知轻重的,林雀脑袋被他大手揉得往下一低,抬起眼皮阴沉沉盯他。


    唇角还挂着一点白白的牙膏沫子,像正在喝奶的猫被手欠的主人打扰,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傅衍立马就忍不住笑了,冲他痞里痞气地挑了下眉,抬着下巴进里头去了。


    门后紧接着就响起一道清晰的水声。


    哗啦啦的,很沉的力道。


    盥洗台边的三人都没说话,就听见他在持久的水声里心情很好似的哼着歌。


    沈悠眼镜后的凤眸有一点阴沉。


    一个宿舍住了快三年,怎么从来没发现姓傅的这么烦人。


    水声终于停了,傅衍出来就直接走到林雀那个洗漱台,说:“小公主,你往旁边让让,我洗个手。”


    林雀漱了口,皱眉说:“等下,马上就好。”


    傅衍压根儿就不赶时间,明显就是故意惹他,非要挤林雀身边站着,笑眯眯问他:“昨晚几点睡的?”


    戚行简关了水龙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镜子,转身出去了。


    林雀也没搭理他,快速收拾完就走了。


    傅衍一边刷牙一边看着他背影,还在那儿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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