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的眼睛瞬间亮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画不明白,他还捏不明白吗?他小时候可是捏泥人的好手!
“得嘞!”他把图纸往怀里一揣,端起自己那口还没动的饭盒,扒拉了两口,含混不清地说,“这玩意儿,可比和面好玩多了!”
说完,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转身就往车间外跑,那股子急切劲儿,比中午抢着去食堂打饭还足。
傍晚,秦淮茹家。
天色刚擦黑,屋里就点上了灯。今天傻柱没来,晚饭是秦淮茹做的,玉米糊糊配炒土豆丝,虽然清淡,但屋里暖烘烘的,也透着一股安稳。
饭后,小当和槐花在院子里跳皮筋,秦淮茹在灯下纳鞋底。棒梗没出去玩,他坐在小桌前,摊开自己的作业本,在本子背面,用铅笔悄悄地画着什么。
他画得很专注,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用橡皮擦掉,又重新画起。
秦淮茹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却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棒梗才抬起头,把本子推到秦淮茹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点小小的得意。
“妈,你看。”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鞋底,拿起本子。昏黄的灯光下,纸上画着的,赫然就是傻柱那张图纸上的零件,那个被他称为“鸡爪子”的支架。
虽然线条还有些稚嫩,比例也稍有不准,但结构清晰,透视关系基本都画对了。比傻柱画的那些“狗啃图”,强了不止一百倍。
秦淮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画得不错。”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比柱子叔画得好。”
棒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小胸脯却挺得更高了。他抿着嘴,想笑,又努力憋着,嘴角翘起一个倔强的弧度。
就在这时,院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秦淮茹!开门!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是傻柱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
棒梗赶紧把自己的本子收了起来。
秦淮茹去开了门,只见傻柱站在门口,两手乌漆嘛黑,献宝似的托着一个用大荷叶包着的东西。
“看!”他把荷叶包往桌上一放,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不是猪头肉,也不是酱肘子,而是一坨黄澄澄、湿乎乎的泥巴,被捏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那模样,正是图纸上的那个支架。
虽然粗糙,歪歪扭扭,但该有的孔,该有的凸起,一样不少。
“怎么样?”傻柱一脸求表扬地看着秦淮茹,“我捏了一下午!比厂里发的那个大奖状还费劲!”
“噗……”棒梗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当和槐花也闻声跑了进来,看见桌上那坨泥巴,笑得前仰后合。
“柱子叔玩泥巴!羞羞!”
“这是什么呀?好像个大烧鸡!”
傻柱老脸一红,梗着脖子:“笑什么笑!这叫三维建模!你们懂个屁!”
棒梗笑够了,却走到桌边,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坨“大烧鸡”的“翅膀”。
“何师傅,你这儿捏厚了。”他指着那个凸起和主体的连接处,“图纸上这里有个圆角过渡,你这个,是直着按上去的,容易断。”
傻柱愣住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泥巴,又回想了一下图纸,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半大孩子给指出了毛病。可他一点生气的念头都没有,反而凑过去,虚心求教:“那你说,该怎么弄?”
“得像这样,慢慢抹上去,让它有个坡。”棒梗学着秦淮茹教他的样子,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灯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那坨黄泥巴前,一个指指点点,一个连连点头,讨论得热火朝天。
秦淮茹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灯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正对着一坨黄泥巴指指点点。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个半大孩子教训,非但不恼,反而听得连连点头,一脸的“原来如此”。
秦淮茹鼻尖没来由地一酸,胸口像是被什么暖烘烘的东西填满了。
她没出声,转身去倒了杯温水,轻轻送到傻柱嘴边。
“先喝口水,瞧你这满手的泥。”
傻柱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坨泥,头都不抬,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温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来,混着黄泥点子,在下巴上淌出一道印子,他却浑然不觉。
他嘴巴一抹,也分不清是擦水还是擦泥,火急火燎地又凑到棒梗跟前。
“好小子,快,再给叔说说,你说的那个坡,到底要怎么弄?多斜才算对?”
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旁边又抠下一块新泥,作势就要往那“大烧鸡”上糊。
棒梗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不是这么糊的!”
“不是这么糊的!”
棒梗小脸一板,竟是直接从傻柱那黑乎乎的大手里,把那块湿泥给抢了过来。
“何师傅,你光修这个角,没用。”
傻柱手上落了个空,彻底愣住了:“啥意思?”
棒梗没再跟他废话,伸出另一根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指,在那坨“大烧鸡”的“肚子”上,重重地戳了下去。
“这儿!整个就一坨,比例全错!图纸上肚子是收进去的,你这儿倒好,肥得跟猪似的!”
他手指一挪,又戳在那个歪歪扭扭的孔上,语气里满是嫌弃。
“还有这儿!孔都打歪了!到时候安到机器上,螺丝眼儿都对不上,你这玩意儿就是个废品!”
傻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棒梗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手指又捏了捏模型最薄的那个连接处。
“这儿,还有这儿,薄得跟纸片儿一样!图纸上标了厚度的,你这是照着什么捏的?机器一开,不用干活,光震动就能把它给震碎了!要我说……”
他顿了顿,学着那些老师傅的模样,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看着傻柱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不开窍的笨徒弟。
“算了!”
棒梗小手一挥,显得极不耐烦,干脆利落地从傻柱手里把那坨刚抠下来的新泥也抢了过来,连同桌上那坨“大烧鸡”一起,直接攥在自己手里。
“放着我来!我给你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