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双向变量泵”……什么“差动油路”……
他们听都没听过!
可偏偏,秦淮茹说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仿佛她亲手拆解过这台机器一百遍!
“秦……秦主任……”李建国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怎么知道的?”
秦淮茹没有解释。
她只是拿起自己那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德文单词和中文翻译。
还有她自己画的极其粗糙却能看懂大概意思的结构草图。
“我不光知道问题在哪。”
秦淮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还知道怎么改!”
她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原厂的变量泵是柱塞式的,对油品要求太高,咱们厂的条件根本伺候不了。”
“我的想法是,把它改成齿轮泵!”
“用两台小功率的齿轮泵并联,代替原来那台大的柱塞泵。虽然压力会小一点,但胜在结构简单,皮实耐用!”
“这样一来,不光是维修成本,就连日常的保养都能省下一大笔钱!”
轰!
秦淮茹的这番话像一颗炸雷,在李建国他们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改造?
给德国人的机床动大手术?
还要把核心的柱塞泵换成国产的齿轮泵?
这……这简直是疯了!
“不行!绝对不行!”一个老师傅立刻跳了起来,“秦主任,这不是开玩笑的!德国人的东西,一是一,二是二,动一个零件,整台机器都得废!”
“是啊,秦主任,这风险太大了!”
反对声此起彼伏。
李建国也皱着眉,脸色凝重。
他虽然佩服秦淮茹的分析,但这个改造方案实在太异想天开。
秦淮茹却笑了。
她看着这些被固有思维束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
也感受到了何为民给她那把钥匙的真正意义。
他不是在帮她。
他是在逼她!
逼她自己去推开那扇门,去啃下那些硬骨头,去成为一个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
“风险?”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最大的风险就是让一台价值几万马克的机床像一堆废铁一样在车间里生锈!”
“各位师傅,我知道你们的顾虑。”
“但我们是技术推广办公室!”
“我们的任务不是当个裱糊匠,修修补补!”
“而是要让这些老旧的机器重新焕发生机,为我们轧钢厂创造价值!”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件事,我决定了!”
“出了任何问题,我秦淮茹一个人担着!”
她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
然后,她拿起笔,在负责人那一栏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
淮。
茹。
那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李建国看着那份签了字的报告,喉结上下滚动。
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当了半辈子的工人,跟钢铁打了半辈子交道。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敢下这样的军令状。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
这是在赌命!
拿自己的前途、自己的饭碗,去赌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几个老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都被秦淮茹这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给镇住了。
何雨水站在角落里,看着秦淮茹那并不高大的背影,两只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太飒了!
这才是她想成为的女人!
“李师傅。”
秦淮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需要你带着人,先把那台‘西马克’彻底拆解开。”
“把每一个零件都清洗干净,测量数据,做好标记。”
“尤其是液压部分,我要最详细的数据报告。”
李建国猛地一咬牙。
“好!”
他从秦淮茹手里接过那份报告。
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若千斤。
“秦主任,您放心!我们几个老骨头今天就跟这台洋玩意儿死磕到底了!”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几个还在犹豫的老师傅吼了一嗓子。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干活!”
“是!”
几个老师傅也被激起了血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往机修车间冲去。
一场针对德国精密机床的“外科手术”就此拉开序幕。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秦淮茹和何雨水。
“雨水,你把剩下的那些苏式机床和国产机床的图纸分门别类整理出来。”
“把它们的型号、年份、主要问题都列个清单。”
“是!秦主任!”
何雨水领了任务,也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秦淮茹则再次走进了那间密室。
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她的那个“齿轮泵替代方案”只是一个大胆的设想。
想要把它变成现实,她需要解决无数个技术难题。
齿轮的模数怎么确定?
泵体的材料用什么?
油路的接口怎么匹配?
这些都需要通过海量的计算和精准的设计。
她从书架上找到了《机械设计手册》《金属材料学》《液压传动》。
这些她以前连听都没听过的“天书”,成了她现在唯一的武器。
她把自己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了那张绘图桌前。
饿了,就啃一口从家里带来的窝窝头。
渴了,就喝一口凉水。
困了,就用冷水泼一把脸。
她的脑子里除了图纸、数据、公式,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时间在四合院似乎变慢了。
院子里的人发现秦淮茹好像消失了。
她每天天不亮就走,半夜才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在忙什么。
只知道她现在是“主任”了,是个大忙人。
二大爷刘海中在院里扫雪的时候,碰见过几次深夜归来的秦淮茹。
他想凑上去说几句恭维的话,套套近乎。
可秦淮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一阵风似的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心里酸溜溜的。
一个寡妇,神气什么?
三大爷阎埠贵倒是想得开。
他琢磨着秦淮茹现在当了干部,棒梗的前途肯定也稳了。
自己是棒梗的老师,这层关系得维护好。
于是,他隔三差五就主动给棒梗“开小灶”,辅导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