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听到这个名字,何为民至少,会有点反应。
可何为民,依旧在低头计算,仿佛,秦淮茹这个名字,跟路边的阿猫阿狗,没有任何区别。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刚才在仓库门口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全都说了出来。
“……何顾问,您是没看见啊!那个秦淮茹,简直就是个妖精!她三言两语,就把傻柱那个夯货,给说得服服帖帖的!”
“她还说什么,傻柱是天才!说他对火候有直觉!这不是胡扯吗?一个厨子,他懂个屁的技术!”
“我跟您说,她这就是在拉山头,搞团伙!她把傻柱和何雨水都拉拢过去,就是想把那个‘技术推广办公室’,变成她自己的一言堂!”
“她这是在架空您啊!何顾问!”
许大茂说得唾沫横飞,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为领导着想,忠心耿耿的位置上。
他期待着,何为民能龙颜大怒,或者,至少,能对秦淮茹,产生一丝警惕和不满。
只要何为民对秦淮茹有了嫌隙,那他这步棋,就走对了!
终于,何为民停下了笔。
他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平静地,看着许大茂。
“说完了?”
“啊?说……说完了……”许大茂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说完了,就出去。”何为民的语气,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我这里,是技术科,不是街道办。我关心的是数据,是工艺,不是谁跟谁说了什么。”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三分,“我的兵,怎么带,是我自己的事。”
“轮不到你,一个放电影的,来教我。”
轰!
许大茂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呆呆地看着何为民,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
他想过何为民会震怒,会怀疑,会不动声色。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何为民,会是这种反应!
“我的兵”?
他竟然说,秦淮茹,是他的兵?!
这已经不是撑腰了!
这是在公开宣布,秦淮茹,就是他何为民的人!
动秦淮茹,就是动他何为民!
许大茂的腿,都软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兴冲冲地跑来告密,结果,一头撞在了铁板上。
“听明白了吗?”何为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明白了……”许大茂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
直到跑出办公楼,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才回过神来。
后背,已经湿透了。
完了。
彻底完了。
他不仅没能离间成功,反而,把自己,彻底暴露了。
以秦淮茹那个女人的心机,和何为民的手段,他们想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许大茂越想越怕,一种灭顶之灾般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
秦淮茹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但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各个窗户后面,投射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理会,径直回了家。
屋子里,棒梗已经做好了饭,小当和槐花,正在小炕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她们用的,正是秦淮茹从技术科带回来的,画废了的图纸背面。
那厚实的纸张,比学生用的作业本还好,两个小丫头趴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得格外珍惜。
听到门响,棒梗最先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是她,眼睛一亮。
“妈,您回来了!”
小当和槐花也立刻丢下铅笔头,像两只小燕子,扑棱着就冲了过来。
“妈!”
“妈!”
两颗小脑袋,一左一右,紧紧地贴在她的腿上。
秦淮茹只觉得,在厂里受的那些气,跟许大茂周旋的那些疲惫,全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弯下腰,将两个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蹭着她们的小脸蛋,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熨帖得暖烘烘的。
这就是她战斗的全部意义。
是她披上铠甲,与人争,与天斗的全部动力!
晚饭,依旧是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配上一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棒梗已经能熟练地撑起灶台,糊糊熬得不稠不稀,刚刚好。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却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截然不同。
往常的压抑和沉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棒梗埋头喝着糊糊,却悄悄用眼角瞥着自己的母亲。
他发现,今天的妈妈,好像不一样了。
腰杆,挺得更直了。
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愁苦,也淡了许多。
“妈,”棒梗扒了两口,终于没忍住,“今天……厂里没事吧?”
秦淮茹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他碗里,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
“没事。”
她顿了顿,看着三个孩子,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吃完饭,秦淮茹正准备烧水洗漱。
床上的贾张氏,突然,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开……开会……”
秦淮茹愣了一下,回头看她。
只见贾张氏那只唯一能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里面,充满了急切和讨好。
“开……全……全院……大会……”
贾张氏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开全院大会?
秦淮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老虔婆,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许……许大茂……”贾张氏见她没反应,急了,声音也大了几分,“他……他去……找……找李……李副厂长了!”
“我……我听……听见了!”
“他……他要……告你!告你……拉帮结派!告你……搞……搞独立王国!”
贾张氏喘着粗气,那张歪斜的脸上,满是邀功的神情。
自从瘫了以后,她就练出了一身“顺风耳”的本事。
整个四合院,谁家放个屁,都瞒不过她。
今天下午,许大茂从厂里失魂落魄地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没多久,三大爷阎埠贵,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他家。
贾张氏竖着耳朵,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许大茂被何为民吓破了胆,觉得此路不通,就想换个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