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那双浑浊而充满渴望的眼睛,沉默了良久。
最终,她从自己的碗里,夹起了一筷子,整个碟子里,唯一的一块,稍微大一点的咸菜疙瘩,放进了贾张氏的嘴里。
“我知道了,妈。”
她的声音,很平静。
“以后,院里有什么动静,你就……多听听。”
那块咸菜疙瘩,又咸又硬。
贾张氏却嚼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渗出了泪水。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被“接纳”了的,巨大的,安心。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这个家里,又有用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秦淮茹的心,像是被投进了一颗深水炸弹。
贾张氏,这个瘫在床上,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老虔婆,竟然在用她唯一能动用的武器——耳朵和嘴,来向自己邀功。
她用一条偷听来的,关于傻柱,关于何雨水,关于许大茂的阴谋,来换取她在这个家里,继续生存下去的“价值”。
这比她哭闹,咒骂,甚至动手打人,都更让秦淮茹感到心惊。
这证明,贾张氏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她知道,这个家,已经换了天。她那个死去的儿子,给她留下的“老佛爷”的身份,已经彻底作古。现在,这个家的主宰,是她秦淮茹。
而她,贾张氏,想要有口饭吃,想要不被当成一个废人彻底抛弃,就必须向新的主宰,献上她的忠诚。
这个情报,就是她的投名状。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那张充满了讨好和期待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快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人,为了活下去,真的可以卑微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何雨水要回来,因为谈对象被骗了,要找傻柱要钱。
而许大茂,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孙子,竟然在背后跟何雨水通信,并且把这个消息,故意散播出来。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就是要等何雨水回来,跟傻柱闹。傻柱现在本就因为自己的事情,心灰意冷,天天喝闷酒,像个火药桶。何雨水再回来这么一闹,要钱,哭诉,这不等于往火药桶里扔了个点着的炮仗吗?
到时候,兄妹反目,家里大乱。傻柱一冲动,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而他许大茂,就可以躲在旁边,一边看笑话,一边添油加醋,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
他会说,看啊,都是因为秦淮茹,把傻柱逼成了这样!现在连他亲妹妹都看不下去了!
到时候,自己这个刚刚被树立起来的“榜样”,瞬间就会变成一个笑话,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扫把星”!
好毒的计!
许大茂这一招,釜底抽薪,阴损到了极点!
秦淮茹的手,在热水里,慢慢攥成了拳头。
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家,从泥潭里一点点地拽出来。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让棒梗,让小当槐花,活得像个人样。她绝不能让许大茂,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可是,该怎么办?
直接去找许大茂对质?他肯定会死不承认,反咬一口。
直接去告诉傻柱?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是在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
秦淮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大爷,易中海。
对!只有他,能镇住这个场面。
易中海是院里的一大爷,说话有分量。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把傻柱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指望着傻柱给他养老送终。傻柱真要出了事,最着急的,就是他。
由他出面,去敲打许大茂,去稳住傻柱,才是最合适的。
而且,自己不能直接出面。自己是“榜样”,是“红脸”,这种得罪人的脏活,不能由自己来干。
她想起了棒梗。想起了棒梗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去“唱白脸”。
但她知道,棒梗的方式,太低级了。真正的“白脸”,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借刀杀人。
借用权威,去碾压对手。
秦淮茹的心里,有了主意。
她把脚擦干,穿上鞋,对棒梗说:“棒梗,你看着妹妹,照顾好奶奶,我出去一趟。”
棒梗看着她那张严肃的脸,什么都没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妈,你放心去。”
他知道,他妈,又要去“办大事”了。
秦淮茹走到院子里,径直敲响了一大爷易中海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大妈。
“哎哟,淮茹啊,这么晚了,有事?”
“一大妈,我找一大爷,有点急事。”
易中海正在屋里抽着烟,看到秦淮茹进来,有些意外。
“淮茹,坐。”
秦淮茹没有坐,她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忧虑。
“一大爷,我跟您说个事,您可千万得拿个主意。”
“什么事,这么严重?”易中海看她这副模样,也严肃了起来。
“我刚才,无意中听到许大茂在跟人吹牛,说……说傻柱的妹妹雨水,要从保城回来了。”秦淮茹把贾张氏的功劳,安在了许大茂的头上。
“雨水要回来?”易中海皱起了眉头,“好事啊,回来看看她哥,挺好。”
“不是好事,一大爷!”秦淮茹的声音更低了,“许大茂说,雨水在学校,好像……好像是谈对象,被人骗了。这次回来,是找傻柱要钱来了!”
“什么?”易中海手里的烟袋锅,差点掉在地上。
秦淮茹继续添火:“一大爷,您想啊,傻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天天跟丢了魂儿一样。这要是雨水再回来跟他这么一闹,他那个脾气,非得出大事不可!”
“而且,这事还是从许大茂嘴里说出来的。他安的什么心,您比我清楚!他就是盼着傻柱倒霉,盼着我们这院里不得安生!到时候,他再一煽风点火,把事情闹大了,捅到厂里去……”
秦淮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