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好像把这些天积攒的所有委屈,所有怨气,所有愤怒,都随着那一拳,狠狠地砸了出去!
“闹什么!闹什么!都想进局子是不是!”
一声怒喝,从大门口传来。
一大爷易中海黑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
显然,刚才那声巨响,把他们都惊动了。
刘海中一进院,就看见自家婆娘瘫在地上,旁边是变了形的垃圾桶,还有提着斧头(虽然扔地上了)的棒梗,顿时火冒三丈。
“好你个贾梗!反了你了!敢打我老婆子!”他指着棒梗的鼻子,就要冲上去。
“我没打她!”棒梗梗着脖子,寸步不让,“她嘴巴不干净,骂我妈!我打的是垃圾桶!”
“你……”刘海中气得吹胡子瞪眼。
“行了,老刘!”一大爷易中海拦住了他,转头看向刘婶,语气严肃,“刘婶,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话。”
刘婶在几个婆娘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她指着棒梗,哭天抢地地告状:“老易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贾家的小子,要杀人啦!我们就是坐在这儿说说话,他就提着斧头冲过来了啊!”
她绝口不提自己说了什么。
“我呸!”棒梗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敢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我……我没说什么!”刘婶眼神躲闪,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易中海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他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肯定是刘婶她们嘴碎,说了什么难听的,把这小子给惹毛了。
这事儿,难办了。
一边是院里的老住户,一边是秦淮茹这个如今厂领导跟前的大红人。
偏袒谁,都不合适。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秦淮茹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刚下班回来,一进院就看到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她没有慌,也没有乱。
她走到棒梗身边,看了一眼那个瘪了一大块的垃圾桶,又看了看儿子那只通红的拳头。
她什么都没问。
她只是伸出手,把自己那只因为常年干活而显得粗糙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棒梗的肩膀上。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刘婶,看向院里所有围观的人。
“刘婶,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脾气冲。他要是哪里做错了,我这个当妈的,替他给您赔不是。”
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客气。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要服软了。
刘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色。
可秦淮茹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她话锋一转,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锐利,“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己打得,骂得,但凡有外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或者是在背后,说三道四,往我们孤儿寡母身上泼脏水。”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我秦淮茹,就把话撂在这儿。别管是谁,我跟他没完!”
这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四合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秦淮茹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子决绝和悍勇,给震住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分明是一头护崽的母狼!
棒梗站在秦淮茹的身后,感受着肩膀上那只手的温度。
那只手,不大,也不温暖,甚至有些粗糙。
但那股力量,却让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母亲那并不高大,却挺得笔直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刘海中也傻眼了。他本想借题发挥,好好整治一下贾家,给自己捞点官威。
可秦淮茹这番软中带硬,滴水不漏的话,把他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你再闹,就是欺负孤儿寡母!
院子里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一大爷易中海站出来和稀泥。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邻里邻居的,为这点小事,至于吗?”
他先是板着脸,训斥了刘婶几句,让她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总嚼舌根。
然后,他又转过头,让棒梗给刘婶道个歉,毕竟动手(虽然是打垃圾桶)不对。
棒梗梗着脖子,不情不愿。
秦淮茹拍了拍他的肩膀。
棒梗看了看秦淮茹,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一场眼看就要掀翻四合院的风波,就这么被秦淮茹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人群散去,只留下那个瘪了一大块的垃圾桶,无声地诉说着下午的惊心动魄。
那天晚上,秦淮茹家里的气氛,很奇怪。
晚饭,桌上多了一盘炒鸡蛋。
金黄的鸡蛋,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秦淮茹把那盘鸡蛋,直接推到了棒梗的面前。
“吃吧,今天劈柴累了,补补。”
小当和槐花眼巴巴地看着,却没有闹。
棒梗看着那盘鸡蛋,又看了看秦淮-茹,什么都没说,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很猛,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塞进肚子里。
而床上的贾张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嚷嚷着也要吃鸡蛋。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又看看那个已经完全陌生的儿媳妇。
她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茫然。
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那个百依百顺的孙子,会为了那个她最讨厌的女人,跟人打架?
为什么那个她作践了一辈子的女人,会像老母鸡一样,护着她的孙子?
她想不明白。
这一夜,贾张氏翻来覆去,许久没有睡着。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棒梗提着斧头,双眼通红的样子,一会儿又是秦淮茹站在院子中央,那瘦弱却坚定的背影。
最后,这些画面,都定格在了那盘金黄的,冒着热气的炒鸡蛋上。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