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棒梗那句“领导奖励”算是把秦淮茹给摘了出来。
可这四合院里,从来就不缺那见不得人好的烂舌头。
背地里的酸话,脏水,比那阴沟里的蛆虫还多。
“先进职工?呸!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哪个领导给先进职工,是大半夜敲寡妇门送肥皂的!”
“可不是嘛!我看那秦淮茹,骚得很!那小眼神儿一勾,把那个什么何顾问,魂儿都勾走了!”
“你们说,她那屋里,晚上是不是……”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在水池边,在墙角旮旯,在所有阴暗的角落里肆意流淌。
棒梗端着盆去倒水,听见了。
棒梗拿着扫帚去扫地,也听见了。
他的脸,一天比一天黑,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手里的“小哨兵”记录本,翻开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下了一个个名字。
刘婶,三大妈,二大爷家那个胖媳妇……
他用最恶毒的字眼,在心里咒骂着她们那一张张喷粪的嘴。
他恨!
恨这些长舌妇!
可到头来,这股恨意,却像一条毒蛇,调转了头,死死咬住了秦淮茹!
要不是她去招惹那个何顾问,自己怎么会听见这些脏话?
自己怎么会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
他甚至开始后悔!
后悔那天早上,自己为什么要犯贱冲出去,替她解什么围!
那天下午,棒梗在院子里劈柴。
这是秦淮茹给他新派的活,说是让他多出出汗,省得胡思乱想。
他抡起那把比他胳膊还粗的斧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每一块木头,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张可憎的脸。
“砰!”
一斧头下去,木桩应声裂开!
何顾问!
“砰!”
又一斧头下去,木屑四处飞溅!
傻柱!
他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他举起斧头,对准了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木头。
秦淮茹!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狠狠地劈了下去!
“砰——!”
木头应声而裂,斧头深深地嵌了进去。
“哟,棒梗,劈柴呢?使这么大劲儿,是想给你妈多挣几块肥皂啊?”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传来。
是刘婶!
她正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盆,满脸讥讽地看着他。
棒梗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刘婶。
那股子被压抑到极点的怒火,瞬间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他手里的斧头,脱手而出,旋转着,呼啸着,朝着刘婶脚边的垃圾桶,狠狠地飞了过去!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院子,都回荡着他那充满怨气的劈柴声。
后院的刘婶,正和几个婆娘,坐在墙根下,一边纳鞋底,一边叽叽喳喳地嚼舌根。
“你们听听,这小子,跟他妈置气呢。这劈的哪是柴火,分明是人肉!”
“可不是嘛!摊上那么个不守妇道的妈,谁心里能舒坦?”
“要我说啊,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这可是作风问题!得跟街道反映反映!咱们这四合院,可是先进大院,不能让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刘婶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没注意到,劈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棒梗站在柴火堆旁,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斧头。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句“不守妇道的妈”,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可以恨秦淮茹,可以怨秦淮茹,甚至可以在心里骂她。
但,那是他妈!
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用这么脏的词来骂她!
一股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狂暴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起了许大茂塞给他的那颗糖。
甜的。
他想起了许大茂说的话。
“小子,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奶奶那套,过时了。”
奶奶那套……
奶奶那套,就是像刘婶她们这样,躲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别人,去毁掉别人。
他以前,也学着这么干。
可现在,当这盆脏水,泼到自己家人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是这么的难堪,这么的愤怒!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一声充满了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的怒吼,像一声炸雷,在院子里轰然响起。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回头。
只见棒梗提着那把明晃晃的斧头,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狼,一步一步地,朝着刘婶她们走了过来。
刘婶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鞋底,“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这孩子!你想干什么!你还想砍人不成!”
“我砍的就是你这张臭嘴!”棒梗把斧头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没等刘婶反应过来,一拳,就结结实实地,捣在了她旁边的垃圾桶上。
那是一个用铁皮焊的,半人高的垃圾桶。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垃圾桶被砸瘪的变形声,回荡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
院子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拳,给干懵了。
棒梗喘着粗气,指着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刘婶,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下一拳,就打你脸上!”
整个四合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平日里偷鸡摸狗,撒泼耍赖的棒梗,那个被全院人当成反面教材的“小白眼狼”,竟然为了维护他妈,跟院里最泼辣的刘婶,动了手。
虽然这一拳,打的是垃圾桶。
但那股子狠劲,那股子不要命的架势,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刘婶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被吓破了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竟然真的敢动手!
棒梗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打完那一拳,他的理智,也慢慢回了笼。
他看着自己那只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红的拳头,心里,也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