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深心烦,约了祝怀谦和赵墨燃喝酒。
该说的,该劝的,祝怀谦从高三谢今受伤住院那年就劝过顾启深了。
也是从那开始,他对谢今有了一点改观,后来谢今突然走了,他陪祝知禧去南城找人,才知道,谢今的生活是他根本想象不到的压抑。
如果是他,可能早就逼得精神不正常了,要么他死,要么大家一起死。
可十几岁的谢今在李唐村住了三年,自己把自己养得很好,随性坚韧世故而不圆滑攀附。
祝怀谦嘴上不说,心里是有些服气的。
换位处之,他不一定有谢今活得好,活得坦率随性,也很难不去恨那些所谓的亲人。
他,顾启深和赵墨燃手里有的财富和资源都是父母或者祖辈几代积累送到手上的,他们获得很轻松有时候轻易忘记了别人生活得艰难。
谢今很难,桑纯也是。
他也开始烦躁,有些感同身受祝知禧。
一边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一个是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不得不承认确实还不错的,有可能成为他未来妹夫和朋友的谢今。
心里来来回回的撕扯。
劝来劝去最后还是那句话“算了吧,大家都是朋友,别闹的太难看。”
顾启深不想听。
因为他也这样无数次劝过自己。
酒吧上下两层,顾启深不想听祝怀谦念叨,拎着酒瓶去外面透口气,偏偏又听见有人嘴贱提祝知禧的名字,说祝知禧当初就是他推荐去见导演,演电影才红的。
顾启深轻嗤,停下脚步,半垂着眼懒懒地站在楼梯口瞧着满嘴跑火车的男人给怀里的女人造泡泡梦。
“那你们当时是在哪儿遇见的呀?”
“也是在这儿啊。”男人伸手摸上女人的腰:“所以我刚刚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祝知禧特像,都是那种又纯又媚......”
话没说完,后脖颈被人猛地掐上,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有些习惯是刻进骨子里的可怕。
顾启深觉得他这辈子就栽给祝知禧了,听不了别人造谣祝知禧一丁点不好。
他就是听不下去。
顾启深很少打架,受伤流血很麻烦,以前大多数都是祝怀谦和赵墨燃会习惯性的护着他。
可这次,他就是想流血。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看看祝知禧还会不会心疼得为他哭。
*
顾启深敞着腿坐在楼梯上,手肘撑着膝盖,看着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
颓废阴郁。
祝怀谦和赵墨燃觉得他疯了。
“你就给禧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赵墨燃愁得脑袋疼:“不然你觉得咱俩能把他弄走,他真能把自己血流干。”
祝怀谦“啧”了一声,发愁。
谢今刚回来,俩人肯定一块儿呢,他怎么张口都觉得自己像撮合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王婆,不干人事啊。
呸,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口。
咬咬牙,还是打了电话。
顾启深听见祝知禧的声音,眉眼微微有了表情,长睫低敛,哪怕她过来,是不是说明祝知禧还是在乎自己的。
祝怀谦找酒吧经理要了医药箱。
赵墨燃爸爸是医院院长,从小耳濡目染,给顾启深手上的伤口简单包了下。
顾启深面无表情,好像流血的不是自己。
纱布慢慢一层一层被染红,指尖慢慢有血顺着往下滴。
祝知禧来的时候,手上的纱布换三回了,他姿势没变过,微弯着腰,敞着腿坐在楼梯上,修长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往下垂。
祝知禧从下面楼梯往上走,先看到顾启深微弯的背影。。
很高大,也很颓废落寞。
祝怀谦和赵墨燃斜插着裤袋,一个倚墙,一个散漫站着,像左右护法。
祝怀谦正对着楼梯,先看见祝知禧,表情瞬间一松,轻吐了口气,直起身子,视线下意识往后看了看,没看到谢今出现,又长松了口气。
“顾启深,起来去医院吧。”
很轻软又透着冷淡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顾启深抬了抬眼,祝知禧站在他面前垂眼望着他,很漂亮的眼睛,很冷淡。
丝毫看不出一点心疼。
他滑了下喉咙,抬着下巴刚好仰望着祝知禧,心里生出闷闷的疼,从小跟着他长大的小姑娘不肯为他弯腰了。
他想去牵祝知禧的手,可那双手好像也不属于自己了。
最后垂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攥起来。
起身。
听话的跟着祝知禧下楼,出酒吧,去医院。
可又全程无话。
顾启深的手被酒瓶玻璃割伤的,伤口不深,就是流血多凝血困难,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祝知禧站在祝怀谦后面,乖娇的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看不出听没听医生说话。
顾启深脸上神色落寞,眼眸跟着祝知禧微微转动,明显没有听医生说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祝知禧好像真的不在乎他了。
看赵墨燃的面子,医生才忍住了数落,只是嘱咐伤口别裂开,别碰水,别有剧烈运动......
出了医院。
祝怀谦揽下护送顾启深的任务,打发祝知禧走。
“我送吧。”祝知禧突然开口,有些事还是要再说清楚一些好。
祝怀谦吓死了,悄咪咪地冲她使眼色:“你出来,谢今知道吗?我看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谢今是纯腹黑。
祝知禧瞥他,维护谢今:“他比你大度。”
早就过了立秋天,晚上的空气里渐渐起了凉意。
如同祝知禧和顾启深之间的氛围。
两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基本无话。
上次祝知禧没进门,这次顾启深开门进来,莫名解释了一句:“这儿平常只有我一个人住。”
“哦。”
顾启深往客厅里走:“要喝什么,温水,饮料,鲜榨果汁?”
“不用,你手不方便,不用麻烦。”祝知禧开口阻止。
顾启深想说不麻烦,又听见祝知禧轻飘飘的话,往他心里戳了一刀。
“这是我最后一次单独来见你,以后你不舒服或者受伤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再来了,顾启深。”
顾启深的手在疼,额角青筋抽了一下:“祝知禧,你非要对我这么残忍?”
祝知禧垂了下粉白的眼皮:“我不想谢今误会,也不想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