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
“你这样看着我做甚?”侍卫缓缓推着崔叙走在前方,姜寒落后半步陪着他在府内遛弯。
崔叙好似背后长眼睛般,头也不回地说道。
姜寒动作微顿,也不知道自己常年没表情的一张脸,怎么能让崔叙看出自己的不满。
自从两月前自己被崔挟月留在崔府,她就没一天空闲日子。
赣江贯穿整个豫章郡,澄澈的赣水在夕阳斜照下,仿佛是女子妆奁里的金箔与胭脂掰开揉碎参杂其中。
看惯大漠孤烟的姜寒乍一进水光潋滟的豫章,总想出门走走。
谁知鬼精鬼精的崔叙整日把她拘在身边,美名其曰崔挟月命令必须听从,否则回来不一定怎么闹。
姜寒:“……”
于是她的嘴角每日以零点五毫米的像素缓慢下降。
崔叙对她丝毫不避讳,她不得不听满了威逼利诱杜明蔚整场较量。
两只老成精的狐狸相互对着引经据典,说出口的十个字里都要带俩成语。姜寒虽然官话会说了些,听这些还是头皮发乍,恍惚间好若进入虚空中一般。
凭借勉强听懂的几句,姜寒在自己心里轻轻划了个叉,这不算利诱,整场对话只有明晃晃的威逼。
“咚”地一声,崔叙的轮椅卡在石缝处。
姜寒回过神来,上前和侍卫连着崔叙带轮椅一同抬起绕过。
豫章的秋风温润,带起崔叙脸侧的一缕长发,长发飘忽,暧昧地钻进崔叙衣领,消失不见。
姜寒总会不由自主地把他和北镇人相比,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把苍白濒死的病恹恹仿佛刻在了脸上的人,可偏偏病骨支离,矫情些也不忍让人苛责什么。
姜寒道:“你为何不让下人填平坑洼,再不济门槛处也要安放个缓坡,反正……”
“反正整个崔族都是我说了算。”崔叙眸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又很快消散,“我很快就用不上了。”
见姜寒神色异常,他想了想又补了句:“我那小侄女不是找人医治了吗,想必我很快就不需要了。”
姜寒轻轻呼出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不适,口笨舌拙地安慰道:“有崔挟月在总会好的。”
崔叙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突然像是发现什么,眼前一亮。
姜寒顺着他视线看去,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崔叙院中,一名女子拉着七八岁的小孩等候在院门处。
小孩见他们过来,松开他奶奶的手,撒丫子直扑进崔叙怀中。
那女子——崔三叔的夫人,崔叙的三婶,连忙上前想拉住小孩,奈何她也是一步三喘的病秧子,只得唤道:“明儿,小心些……当心你叔叔的身子。”
崔叙脸上终于多了丝人气,“没事——来,让叔叔抱抱,又重了——”
崔明在崔叙怀里不老实地一会扣扣这里的暗扣,一会扣扣那里的绣纹,一点也没听崔三婶的意思。
进了屋内,崔叙褪去大衣,陪崔明玩闹半晌,又哄着他沉沉睡去,这才让乳母将崔明带了下去。
崔三婶在他一系列铲除异己的动作中,皆未置一词,连死了老公也没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崔叙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茶水氤氲着雾气,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崔叙与崔三婶两人。
没了崔明的闹声,仿佛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崔三婶未施粉黛的脸上,眼下凝结的乌青格外显眼,一开口便带着几分讨好,“你对明儿比他父母都要好,要不把他过继至你名下?至少我心里也放心……”
“不必了,”崔叙拧起眉,“此事往后莫要再提,二弟弟媳尚在人世,说出去不好听。”
崔三婶不知联想到什么,单薄的身子抖了三抖。
崔叙:“我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
崔三婶强打起精神,“二嫂院子里的人换了一波,都是我的心腹,她的药也一日三次的往下灌,绝不会出现那日纰漏。”
杜明蔚身未至,暗中就已有人潜入崔二婶房里,意欲外应内合捅出事情原委。
奈何这厢刚商定好,一回头,崔叙的身影就出现在窗边,当场把崔二婶吓晕过去,那暗线也一并被处理。作为回应,崔叙在崔挟月要求的金银基础上又翻了翻三番,全当做补偿。
自那之后,杀鸡儆猴,崔府更加被崔叙管成铁桶一般。后宅之事崔叙不好插手太多,便交由崔三婶代为管理。
得到她的保证,崔叙也不欲多说,左右她的心肝孙儿在他手上,只要不搞出问题,小事上也就由着她去了。
送走崔三婶,天色已暗,崔叙眉头随着烛火跳了一跳,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
“叩叩叩!”
“谁!?”
崔叙豁然点亮蜡烛,推着轮椅咕噜咕噜在房门口止住,低声暗问。
门外并无人回答,连左右侍奉的小厮侍卫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风声击打树叶不断拍响在房框上发出阵阵诡异呼啸响动。
突然!
窗纸上印出一只大号乌龟,冲着崔叙的投影咬去。
崔叙脸色麻木,一把拍开房门,揪着崔挟月的手把她拉了进来。
他是想到自己忘了什么了——崔挟月早早写信送来要他恭候大驾。
崔挟月进来也不关门,亲昵地凑近他,“最近睡得好不好?腿还疼吗?谢奇开的新药方奏效吗?”
门口的小厮和侍卫一脸为难,顶着崔叙要杀人的目光,颤颤巍巍关上门。
崔挟月挡住他的视线:“看他们干什么,是我让他们不必通报的,你别想找他们麻烦。”
崔叙一抚脸,感觉比哄小孩都难,逐一回答,“睡得好,不疼,奏效,不追究。”
崔挟月哼哼两声,自觉他乖巧不少,“我刚才见人出去那是崔三婶?这么晚来出什么岔子了吗?”
崔叙知道就算他不说,崔挟月也能在姜寒那处知道,为了少给自己找麻烦,连带坑杜明蔚的过程都简略说了一遍。
既然事情已了,崔挟月也就没管横出那些枝节,肯定道:“这么多事,你最近睡得一定不好。”
崔叙刚想狡辩,话还没出口,崔挟月一脸看透他的表情道:“你心里杂七杂八的事一多,你就睡不好觉,别想抵赖。”
这是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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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亲自设置的人设,绝不会改变。崔挟月推着他的轮椅到床边,蹲下来,轻声道:“我回来了也能帮你分担一部分,别忧心忡忡的,容易老知道不。”
崔叙以手掩眉,无奈道:“小祖宗,你不给我添乱算好的。”
“快睡。”崔挟月才不管他,强制让他躺下休息,“闭上眼就睡着了。”
崔叙还想挣扎下:“还有族务……”
“族什么务,我帮你批。”崔挟月说干就干,拉过椅子,埋进卷成山的竹简中。
没一会儿,崔挟月闲不住似的偷偷看了一眼崔叙。
果不其然,崔叙知道她性子,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瞪得滚圆,静静地等着崔挟月回头,守株待兔。
被抓了个正形,崔叙讥诮一笑,“还帮我处理,这些到后天能完成吗?”
崔挟月冲崔叙威胁似的挥挥拳头,见他实在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批文,一边和他讲北镇的有趣玩意,全当成睡前故事了。
陆盛在北疆长大,哪处的街边瓜果最好吃,哪处人烟稀少适合独处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见北蛮并无异动,还带着她骑马绕过沙场,自后潜入北蛮大都瞧够北蛮人。
她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道:“你腿要是好了,我带你也去北疆玩一圈,有靖安侯罩着,你那矫情的毛病指定没有,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崔叙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我去过。”
“嗯?”崔挟月咬住笔尖,这叽里咕噜拐弯的字太多,她有点没认出来,又不好意思问崔叙,只好自己联系上下文猜。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崔叙的意思,她猛地抬头道:“你去过!?”
书里没写过啊,崔挟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书里没写最有可能是脱离原定剧情后,而这是她最想知道的部分。
来之前崔挟月已经做好准备,若说整盘剧情为空白拼图的话,她现在居然歪打正着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块拼图。
崔挟月把椅子拉近了一点,“讲讲嘛讲讲嘛。”
房间外,瞿嵘一手背着包袱,一手拽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手,一眼就认出与中原人不同的姜寒,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姜寒的衣袍,“您可是姜寒姐姐?主人说要您带我们熟悉一二……”
“她又从哪里捡来的俩小孩?”姜寒低头看了一眼拖家带口的两人,接过包袱,“叫我姜寒就行,崔挟月既然没有吩咐,那你们先跟我住,不用太客气。”
瞿嵘也不敢像姜寒说的一样方式,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她在北镇时就听说过姜寒的传言。
北疆还没被中原思想荼毒太深,民风开放,无论男女只要不是荒年同样大鱼大肉的吃着,都有一身的腱子肉。
而姜寒这是其中翘楚,她虽不壮硕,却以四两拨千斤的轻巧身法,击败多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拜武学大家为师,闻名于北镇。
瞿嵘自小便已她作为自己榜样,谁也没想到终有一天竟然亲眼见到姜寒,她还亲自帮她背行礼……
瞿嵘脸上的红晕越发大了起来,要不是身边的小女孩晃了晃她胳膊,她都要到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