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下太阳雨》
酒尔/2025.7.21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个建筑设计方案都是些什么?!回去再重新做一份!”
办公室内,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脸不耐地把文件摔在桌子行,看向站在办公桌对面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裙挂着工作牌的年轻女人。
女人面容姣好,五官干净舒服,笔直地站在那里时,耳后一头齐肩的浅灰色短发用夹子夹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周身的气质恬淡舒宁。
对比男人的暴躁,她看上去冷静得多,即使被训斥,表情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低眼看向被毫不客气摔在桌子上的文件,语气克制地说:“周总,这已经是我修改出来的第四版设计方案了,各个方面我都做出了优化……”
“我说不行就不行。”周总松了松领带,一双狭小的眼在她身上轻蔑地扫了扫,语气傲慢:“时宓,要我说,你也在云筑里待了四五年了,多做少说的道理你还不懂吗?还是说你觉得比我更懂这些?那我这个位子是不是该让给你做了?”
他用力戳了戳文件,看向对面的女人,语气不善,极尽嘲讽。
时宓淡声道:“周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传耀看她站在那绷着身子一动不动,顿了顿,从办公桌那边走过来,脸色由阴转晴,一只手抬起来就要往她的肩膀上放去,拉长语调说道:“其实我也很珍惜人才,你看咱们云筑,岗位就那么多,哪个人不想再往上走走?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大可既往不咎,只要你哪天有空,咱们专门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周总。”时宓目光垂下,身子前伸,拿走桌子上文件的同时,也顺势避开了那只手,喊了声后,她终于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清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一会儿还要继续改方案。”
周传耀的手扑了个空,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行,你出去吧。”
时宓转身就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霎那,她一直强装的镇定彻底粉碎。
旁边的同事看她坐下来后,捏着文件的手都在用力,手背下的青筋都被明显挑起,不由得凑近过来,小声说道:“那姓周的老男人又为难你了?”
时宓抽出几张湿巾,低应了声,面无表情地擦完一根根手指后,确保一寸皮肤都毫无遗漏后,她才抬起来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看来今天又得熬个大夜加班了。
同事问她:“还是之前那事?”
时宓没吭声。
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刚入职没多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就上个星期,在酒会上,那姓周的,喝了点酒就开始对时宓动手动脚的,时宓当场就毫不客气地说要报警,最后那姓周的怕了才勉强给时宓道了个歉说喝酒喝多了。”
“自那之后这姓周的就记恨上时宓了,这不,时宓这次的项目方案,都被他故意打回来四次了。时宓这都因为这事连轴转几天了,摊上这事可真够呛的……”
“还不如直接辞职呢,受这些冤枉苦……”
“你说的轻巧,就为了那点骨气辞职还怎么生活,忍忍也就过去了,总比吃不上饭强吧……”
“那周总刚调来不久,一看是个有背景的,哪能惹得起啊……”
“……”
其他同事的讨论声立刻多了起来,虽然音量小但还是可以听的清楚,而且语气中都充满了惋惜和同情。但身为话题主人公的时宓,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整理好情绪后,打开电脑,就开始重新优化刚被打回来的那份方案。
眨眼间就快到了下班的时间,外面忽然轰隆一声,雷声震震。紧接着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珠用力砸在外头的玻璃,炸开水雾,发出闷顿声。
坐在时宓旁边的工位上的女人有些焦急地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正下着的大雨,又看了看时间,最后一脸懊恼地说道:“怎么就突然下雨了,我还要去接孩子放学,下这么大连伞都没有可怎么走啊……”
时宓听到女人焦急的抱怨声,从电脑屏幕前抽身,看向她,又低眼看了看放在自己脚边的伞,顿了顿,还是把伞递了过去,露出温和的笑,开口对她说道:“张姐,你要不把我的伞拿走吧,我今晚要加班,说不定等我走的时候雨就停了,雨下这么大,接孩子这事也不好耽搁得太久。”
时宓每天早上上班出门前都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看到今天下午显示大概率会下雨,她就顺手从家里拿了一把,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张姐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但碍于着急接孩子,她搓了搓手,神情露出几分难为情,犹豫了没一会儿还是接过雨伞,朝时宓说了好几声感谢就急急忙忙地下班赶车去接孩子了。
等张姐走后,陆陆续续的,部门里的人又走了好几个。直到周遭一片黑暗,只有时宓的工位还亮着晕黄色的暖灯。
时宓强忍着困倦继续盯着屏幕,时不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抻抻胳膊腿,一边思考,但还是挨不住困意,盯着刺眼的电脑屏幕,懒懒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溢出几滴生理性眼泪。
等工作彻底完成后,时钟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钟。等时宓关掉电脑起身后,彻底熄灭工位上的最后一点亮光。
她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抬脚出了公司。等回了家,洗漱完,她就立刻如条咸鱼一般瘫倒在床上,闷头睡去。
可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时宓的意识还混沌着,迷迷糊糊地把手机放在耳边,半梦半醒地说道:“……妈怎么了?”
母亲疲惫而又明显哭哑了的声音在她耳边喊起:“小宓……你奶奶她快不行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你快回来……”
脑中似有惊雷乍起,时宓的睡意顿时全然消退,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煞白:“妈,你……你说什么?”
“……”
那个兵荒马乱的清晨,时宓已经全然不记得母亲还说过什么话,亦或者自己又回应了什么,只记得最后她妈在自己耳边落下轻轻落下的那句,却足有千斤重:“时宓,回来安溪镇吧,回来再看看你奶奶最后一眼。”
回来?
她有多久没回来安溪镇了呢?
上午十点,拥挤颠簸的大巴上,时宓是被后座上一个中年男人的打电话声音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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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溪镇离城市比较远,回到这里的交通方式只有坐大巴或者自驾。
现在是六月份,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可男人身上依旧西装革履,打电话的同时,一会儿擦擦额头上的汗,一会儿松松自己胸前的领带,先是说着普通话,用礼貌的语气朝着电话那边低声应和:“哎哎哎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很快的,不会耽误太多事的,是是是我知道现在工程时间紧……我妈这不是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么……”
没过一会儿,他挂断手机后,又来了新的电话。这次,他没有再压着声音,直接嚷着大嗓门,操着一口方言朝着电话那边喊,语气又快又急:“哎这车子就要停鸟,我一哈哈儿就到了……这块信号不咋地啊……么斯?不消来接我撒,你都好大年纪了……“
虽然平时待在大城市里,和人交流都是用着普通话。但如今听着这略感熟悉的方言腔调,时宓只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那个男人下车的时候,时宓瞥了一眼。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得整齐了不少后,才提起一个大包下了车,在等车的人中眺望了一圈,在看到一个年纪稍大头发已然花白的老婆子,她也是抬着头到处寻找。
男人率先看到了她,脸上率先出现的,先是惊喜,高声喊了句:“妈,我在勒里嘞——”说完,急匆匆抬腿走过去,等走到老人身边,他脸上的笑容散得很快,眉头又重新皱起来,透出几分忧虑和无奈,絮絮地唠叨起来:“都说不消来接我了,我都几大个人了,连自家回屋的路还能不认得嘞……”
老人虽然被自己儿子埋怨着,但眼角的皱纹因为出现笑容一层层堆叠起来:“哎哟,又冒得几多路,我就是出来晃哈子嘞撒……”
时宓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位老奶奶的侧脸,眨了眨眼,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头发鬓角花白的女人在晌午后顶着背后的橙红色夕阳,走在山路上,一手提着她上小学时的书包,一边对她絮絮叨叨个不停的情景。
再一睁眼,老奶奶和她儿子的身影已经远去。
时宓浅浅呼了口气,低下脸,抬起手轻轻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涩意。
此刻大巴刚下了高速公路,车窗外的视野也跟着具象了很多。
昨日暴雨,今日倒是好天气,天空如水洗了般的湛蓝,万里无云,阳光金灿灿地洒下来,一片平原漫着绿地,远处的山脉绵延不绝,高低不齐,躲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坐落着几片村野。稻田长势喜人,一望平野,有几头黄牛漫步其中。站在稻田里的农夫们戴着草帽,肩膀上搭着汗巾,听见车的喇叭声,扭头朝这边眺望。
时宓看着看着,竟一时移不开目光。
明明小时候经常看见的场景,时隔十年回来,却只感到处处都是新鲜,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时宓以前也曾想过得空闲了一定要回来安溪镇,可总是会有三三两两的事情让她将这件事情一拖再拖,当时想着反正时间还长,总会有机会再回来的。
可是她忘记了,岁月不待人。
等真正想要再去挽回的时候,为时已晚。
正浑浑噩噩地想着,时宓感受到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接听后,才知道是周传耀打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