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个瞬间,东哥儿觉得晏白真是个好搭档,先不说他为人耐心细致,就说他那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也不多见。
至少边军之中。
东哥儿还未曾见过这号人物。
晏白好像永远都在和时间赛跑,翌日东哥儿才下了朝,一眨眼就不见他人影,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在殿外寻人的功夫,各部堂官就围住东哥儿,簇拥着她来到政事堂,要她处理连日堆积的文件。
自从女相落水卧病,政事堂一应事务暂由六部主官代为办理,再交官家审阅披红。本来循序渐进的事,哪曾想这各部主官胳膊肘全部都往自己部堂拐。
凡是涉及官员考核的,吏部总是说一不二,从不考虑别部意见。
涉及农田水利和营造的,工部就一杆子插到底,然后向户部要钱。
涉及兵士军费的,兵部恨不得直接把国库掏空。
至于户部,他们就是管钱管粮的,谁也别想从他们口袋多掏一两银子。
礼部也想来插一脚,却被其他几部联合排挤在外,理由是祭祀礼仪这些不重要的事先往后边靠靠。
……
不过几日功夫,这些部堂主官谁也不服谁,为了利益分配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好不容易等到女相身体康复,能稳定上朝了,便迫不及待要迎她回来主持政务。
各部堂官是心满意足地走了,只留下东哥儿在风中凌乱,桌上密密麻麻堆砌的文件如小山一般隆起。
这是她一介武人能处理的事情?
硬着头皮翻开一本折子,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认识东哥儿,但东哥儿一多半不认识它。
该怎么处理,东哥儿完全不会。
……
索性随手扔到一边,东哥儿有气无力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抿着。
她现在极度需要晏白的帮助。
晏学士,你在哪里……
许是上天听到她内心地哀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个让她期盼的身影蓦然出现,越来越近。
“大学士,你终于来了,快快请坐!”
东哥儿一个激灵,赶忙从座位上跳起来,快步上前迎着晏白就往里走,贴心扶他坐下后,又忙不迭倒了杯水,盯着让他喝。
晏白本是来找她说军改之事,被东哥儿这么横插一脚,一时间竟不知话该从何说起。
“我不渴……”
晏白眼神疑惑,不知眼前人如此殷勤又是为了哪般,“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
东哥儿察觉自己似乎有点操之过急,连忙摆手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不会处理政务嘛……”
“嗯……?!”
晏白闻言目瞪口呆。
“额……”
东哥儿也呆若木鸡。
遭了!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东哥儿赶忙又道,“我是说我忘记怎么处理政务了。”
似乎知道没有说服力,东哥儿急中生智,又补充道,“都是落水害得……我现在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这理由成立吗?
对上东哥儿无辜的目光,成不成立,晏白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眼下这种情况,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哥儿抓瞎,这只会白白浪费光阴。
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晏白为了手头军改之事能快速推进,只好手把手教东哥儿处理政务。
有了晏白的指导,东哥儿大体上弄懂了这政务处理的流程与方式。
原来地方上奏陈事,所有文书汇总政事堂,由政事堂一一分类并拟定初步意见,之后再呈报天子御览,最终披红。
所以女相在政事堂,就要干好分类工作和意见拟定,分类还好说,这拟定……一时半会她也学不会。
真是赶鸭子上架都没这么赶……
“那个,晏大学士,拟定意见能不能请你代劳?”
犹豫半天,东哥儿还是扭捏开口,“我现在提笔写不好字……实在怕弄出差错。”
东哥儿在心中嘀咕,她哪是写不好字,她根本就写不了几个字,要是让她拟定意见,分分钟就暴露她是个半文盲的事实。
“你伤着手了?”
晏白又被东哥儿刷新认知,这俨然不符合女相一贯的作风,谁不知道当朝女相书法造诣深厚,那笔字颇具颜筋柳骨之风,曾名动京师。
如今,她却说她写不好字,这实为怪异。
“伤得不能提笔写字了?”
晏白盯着东哥儿的手,没瞧出有伤病的异样。
自知站不住脚,东哥儿只能硬着头皮装傻到底。
“我伤着脑子了……”
东哥儿伸手指了指头,索性道,“现在别说写字,字认得都不全了……”
“你这……”
晏白彻底没了脾气,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无赖。
仗着自己曾落水受伤,东哥儿把一切缘由都推到这上面,彻底演绎了一回什么叫打蛇随棍上。
在她的央求下,晏白不仅得替她处理政务,还得帮她隐瞒这事。谁叫他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晏白这是黏上了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模仿苏罔的笔迹,晏白用极少的字数拟定意见,每一份折子上不过三五字,就是为了不叫人看出端倪。
从东哥儿的视角看去,晏大学士提笔疾书,修长有力的手指洁白苍劲,握着在她眼里重若千钧的毫笔在纸上提、点、撇、捺,桌上的小山肉眼可见地缩小了。
至于那些拟定好意见的折子,东哥儿自告奋勇将之搬走,慢慢蹲在一边进行分类。
两人前后配合,很快便将折子都处理好,晏白朝门外喊了一声,便有书吏过来抬走文书。
积压几天的折子顿时一扫而空。
东哥儿揉了揉手腕,觉得这副身体还是太娇贵,搬了点折子,胳膊就酸痛的不行,很难想象这副身躯的原主人,是怎么能提笔写出名动京师的好字的。
“晏大学士辛苦了!”
东哥儿不忘谄媚,见晏白坐着没动,又屁颠颠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奉上,“请喝茶,后面的折子也都得辛苦你了!”
这下,晏白一点没有想喝茶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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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务上的事情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晏白接过杯子,顺手放在一边,余光瞥见东哥儿投来哀弱的目光,只得又提起喝了一口,“今早下朝后,我单独求见了官家,具体陈述了军改之法,官家全权授意,让我们放手施为。”
放下杯子,晏白从怀中掏出御令,“官家的意思也是宜快不宜迟,嘱咐一应事宜皆可先斩后奏。”
汉白玉雕刻的御令上五爪金龙盘于其上,模样栩栩如生,彰显天家威仪。
东哥儿从没见过这等稀罕物,见晏白伸手递过来,连忙接过,一边端详一边道,“改革这种事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刀越快,斩起来就越狠,砍到某些人身上就越痛。”
东哥儿说的某些人,晏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番杀伐之言从矜贵的女相口中说出,难免让人另眼相看。
这么一看,东哥儿顶着苏罔之身,虽然外表看似柔弱,内里却似铮铮铁骨。
恍惚间,晏白眸中倒映的苏罔模样,似与另一道英武女子身影慢慢融合到一起。
一想到那人,晏白心头便隐隐作痛。
眼前细微的异样,东哥儿并无半分察觉,她的注意力全在御令上。细细摩挲御令,东哥儿心中想得却是这块令牌的价值。
抛开汉白玉的材质不说,光是出自官家之手,就是无价之宝。
要是能换成银钱,那得是多少钱啊!
“你别说,官家真是英明,想也不想就把这么重要的令牌给了你。”
东哥儿嘴上这样说,心中却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不过一想到这块令牌是给晏白的,顿时兴致缺缺,想了想,又伸手将令牌递了回去。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
晏白伸手接过,见她面带失望,笑道,“军改之事需你我二人合力,这是官家的原话,想来这御令理应有你一半……一半的使用权。”
话是这样说,但毕竟只有一块令牌,总不能真掰开了使用吧。
思及此,晏白嘴角抿了抿,“要不就先搁你那吧。”
“真的吗?”
东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打算放我这?”
一把接过御令,东哥儿笑呵呵将之揣进怀里,又用手拍了拍,这才放心道,“放我这你要用的时候怎么办?”
怎么办?
见东哥儿一脸认真且无辜的样子,晏白都要被她逗笑了,在他来之前,校场建设等一应手续,他都已经办妥了。
“要用的时候我就把你喊着,这样可以吧!”
晏白难得用玩笑的语气作答,不知不觉间,他似乎被东哥儿感染,传染了她豪迈不羁的作风。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天之内解决了两件大事,东哥儿的心情是极美的。
如今,她不仅不用为处理政务发愁,更重要的是,御令在身,她总算有足够分量的东西来压制苏范。
当天拿来御令,当天就能用。
借着御令的威力,东哥儿不顾苏范阻拦,一意孤行搬出相国府,住进了讲武堂。
这下,她总算暂时脱离了她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