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员进行曲》一大早就响彻校园。
二中平时氛围就很好，这种日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而路念枝一来就往桌上一趴。
她应该补觉的，但此时的教室仿佛八个菜市场，耳机里的白噪音盖不住周围的喧闹，根本睡不着。
杜承宇来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用气声叫她：“路姐，路姐你在睡觉吗——”
三秒后，路念枝一脸冷漠地起身，转过头。
“我吵醒你啦？”杜承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想问问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平时都没见你早上补过觉。”
路念枝摘下一只耳机，“没熬夜，就是没睡好。”
杜承宇：“你是不是紧张了？别紧张路姐，平常心比就行，能拿名次就拿，拿不了就重在参与嘛。”
路念枝轻轻叹了口气，“检录是几点？”
“九点左右吧，”杜承宇说，“上来先是开幕式，然后讲讲话宣宣誓，走走方阵什么的。”
路念枝拿出手机定了个闹钟，“我睡一会儿，先不下去集合了，到时候直接检录。”
杜承宇迟疑道：“我是没问题，霞姐不一定能同意，她不喜欢集体活动有人搞特殊。”
路念枝看了眼旁边的空位，“他都还没来……”
也是，少爷天天睡觉旷课老师都不管，和别人能一样吗。
路念枝话锋一转，“如果老师问，帮我说我痛经，疼得起不来。”
杜承宇讷讷地“哦”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郭彩霞就进来了，今天有老师赛跑的环节，她穿了身三条杠的粉色运动装，拍了拍手说：“来，带好你们的东西，下楼集合。”
杜承宇走上讲台，凑到郭彩霞耳边说了句什么。
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后，郭彩霞下去拍了拍路念枝，“很疼吗？吃止疼药了吗？”
路念枝声音虚弱：“老师，我睡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郭彩霞说：“行，你要是疼得受不了就跟老师说，我办公室里有布洛芬。”
路念枝忽然有些愧疚，早知道找个别的理由好了，她点了点头。
杜承宇走出教室，路过窗边忽然想起什么，敲了敲窗，“路姐，你电话号码给我一个。”
路念枝：“？”
“万一闹钟没叫醒你呢，我得打电话叫你起来。”杜承宇说。
“怎么会，我又不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你放心，检录没开始我肯定不给你打。”
路念枝没办法，报了一串数字，也不管他记没记完，重新戴上耳机趴下了。
杜承宇这张嘴怕是开过光。
路念枝在门窗紧闭的教室里睡得很熟，闹钟响起的时候完全没反应。
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一身短衣短裤的男生走进来，把背包往她旁边的桌上一放，伸手拿出她桌洞里的手机，把闹钟关上了。
路念枝把脑袋转了个方向。
赫言看了她一会儿。
他也困得要死，见她呼吸匀称，睡得香甜，差点趴下来跟着一起睡一觉。
路念枝的手机再次响起，赫言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他为数不多能背下来的号码之一。
赫言接起电话。
“路姐醒醒别睡了检录了——”杜承宇着急道。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赫言看着仍在熟睡的人，“手机号都有了。”
杜承宇顿了顿，“赫言你也赶紧给哥滚过来检录，带上路姐，来不及解释了快下楼！”
“嘟”的一声，赫言把电话挂了。
刚准备把人叫醒，转头就对上一双瞳色有些浅的眼眸。
路念枝还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
赫言顿时有些心虚，“刚才你闹钟一直响……”
路念枝皱起眉。
赫言把手机放到她面前，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后杜承宇给你打了个电话……”
他说着说着觉得不对，为什么要心虚，他刚才分明是助人为乐。
刚换了副表情准备说点硬气话，却见路念枝坐起身，弯腰捂住了肚子。
“……肚子疼？”赫言问。
路念枝皱着眉，很轻地点了下头，“等我一下。”
她从书包里翻找片刻，拿出一根长条包装的东西和一包纸巾，站起身。
赫言赶紧把椅子往前挪给她让道。
从女厕所出来后，路念枝看到赫言背一个包拎一个包，靠着阳台在打电话。
“马上马上，你就不能跟老师说一声，这边特殊情况……来了。”
路念枝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问：“你怎么还没走？”
赫言微微睁大眼睛，“不是你让我等你的吗？”
“……”
我是想让你转达一声，让杜承宇和检录处等我一下。
赫言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又问：“你还好吧？脸色这么差。”
路念枝用手机屏照了下自己，“没事，走吧。”
赫言想着照顾一下病号，走得很慢，可路念枝在旁边健步如飞，很快把他甩在后面。
于是他也加快脚步，反超路念枝。
到楼梯时，路念枝忽然小跑起来，飞快地下了一层楼，在拐角处抬头看了赫言一眼。
“……”
赫言有些无奈地也跑起来。
他这次也没有跑步类项目，敢情他俩现在是要把这个遗憾补上。
两个人你追我赶地到了检录处，才发现事态根本没有那么紧急，还有不少人正在优哉游哉往这儿走。
杜承宇被两道杀人视线盯得挠了挠头，“你俩别这么看着我，早到总比迟到强。”
他俩冷冰冰盯着人的表情还挺如出一辙，杜承宇想。
路念枝按了按自己的小腹。
看来人不能说谎，刚骗老师说完痛经，睡一觉起来就真来月经了。
她不是每次都疼，但有时候疼起来很要命，现在小腹隐约有些坠痛感，还能忍受，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严重。
一个女生走到她面前，试探着开口：“那个，路念枝同学，你是我们班女生4x400的替补对吗？”
路念枝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
女生看出她没认出自己，自我介绍道：“我叫乌晓雅，是这次参赛的，我今天来姨妈不太方便，你能替我上吗？”
她最后两句话说得很小声。
路念枝问：“你很疼吗？”
乌晓雅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不疼，但是你懂得，垫着那个不是很想跑步。”
路念枝说：“我有棉条你要吗？”
乌晓雅啊了一声，“不了不了，我没用过那种东西……”
路念枝看着她。
乌晓雅觉得她看人的眼神很冷，差点脱口而出不用了，路念枝却忽然说了声好。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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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晓雅没反应过来。
路念枝点点头，“你走吧，我替你跑接力。”
乌晓雅走后，路念枝跟着其他人去领号码牌。
杜承宇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路姐，怎么睡一觉起来看着更虚了？”
赫言说：“她吃坏肚子了。”
路念枝看他一眼，“有没有可能是痛经。”
赫言愣了下，“严重吗？”
路念枝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号码牌，摇摇头没说话。
检录完，她走到旁边人少的角落蹲下来，打开手机相册翻了翻，翻到一张课桌上的桂圆红枣茶的照片。
课桌和洛城二中的不一样，是她原来学校的，茶是她上次来月经的时候虞笙给她买的，当时她拍下来发了朋友圈。
拍摄时间是半个月前。
她不由地皱起眉。
“虽然是运动会，玩手机也背着点人吧，”男生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这么多老师看着呢。”
路念枝收起手机，没有起身。
赫言在她旁边站定，“这么疼吗，站都站不起来了？”
“老师呢？”路念枝转头找了一圈，“郭老师在哪儿？”
赫言说：“准备教职工赛跑去了，你找她干嘛？”
路念枝犹豫片刻，“她办公室有布洛芬，我想找她拿。”
赫言看了她片刻，“你还能走吗？医务室其实也能开止疼药。”
路念枝嗯了一声，刚想起身。
赫言忽然又说：“算了算了，你在这儿等着，我跑一趟。”
路念枝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赫言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不用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你要是没法参赛，杜承宇这些天不就白忙活了。”
路念枝又想用手机屏幕照一照自己，看看她哪里可怜巴巴了。
她没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表情。
就算有，也是疼出来的生理反应。
她的手臂忽然被抓住。
赫言握着她的手臂往上抬：“别在这里蹲着，一会儿人来了踩着你。”
她这么大个人还能被踩到？又不是蚂蚁。
路念枝没力气说多余的话，手臂在腿上撑了一下，站起身。
赫言顺势把人扶起来，忽然被掌心传来的触感惊了一下。
“我靠，”赫言看着她的胳膊，“你这是……肌肉吗？”
路念枝看他一眼，“大惊小怪什么，你没有？”
她穿着一件薄款防晒衣，此时还没脱下来，也许因为赫言表现得太过震惊，她决定给他见见世面。
她拉开防晒衣的拉链，把一边衣服往下扯了扯，露出大半边手臂，使劲用力。
赫言当然也有肌肉，她这个只能算薄肌，不使劲看不出来的那种，跟他自己的没法比。
他也不是没见过肌肉更发达的女生，但路念枝这个肌肉线条怎么说呢，看着就很……漂亮。
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的那种漂亮。
也是，她腿上都有肌肉，其他地方肯定也有。
“最近练得少。”路念枝把衣服拉好，像是对自己不太满意地说了句。
赫言真想说够了，这样足够了，他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别处。
“那什么，你去那边等我，”赫言往某个地方一指，“我去去就回。”
再有肌肉的女生也逃不过痛经，女人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