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言回来时脸有些红。
他把药往路念枝手里一塞,“你快吃药,我去跳远了。”
不等她回答,赫言转身跑了。
失策了。
他也是第一次去医务室帮女生开止疼药,那个死人校医一个劲地调侃他,问他是不是给女朋友拿药,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怎么对女朋友这么好。
赫言出来时满脑子的女朋友,看见路念枝就别扭。
路念枝不知道赫言经历了什么,只觉得他跑这么两步就脸红,身体应该很虚。
怪不得他没报跑步的项目。
止疼药起效需要时间,在此之前剧痛先来了。
如果给疼痛分个等级,她现在属于疼得什么也不想干,只能靠意志力勉强活动的中度疼痛。
她坐在5班的看台区域,跟着看教职工赛跑转移注意力。
先是男老师上场,一群中年男人穿得各式各样,有穿POLO衫的,有穿老头背心的,还有穿着讲完话没换下来的西装皮鞋的,在跑道上姿态各异地跑着,无一例外都跑得很慢。
跑在最前的居然是穿西装皮鞋那个,二中现任副校长。
这跑的哪里是比赛,分明是人情世故。
看着跑完后一群人相互恭维,路念枝肚子更疼了。
女教师的比赛就好很多,大家都穿着适合运动的服装,留长发的全部扎成马尾。
哨声响起,一道粉色三道杠的身影嗖地冲了出去。
“霞姐加油!”
“霞姐冲啊!!”
郭彩霞不愧是年轻一代,腿上像装了小马达般一骑绝尘,将其他比她大的女老师通通甩在身后,第一个冲线以后,她朝5班方向扬起手,躬身行了个优雅的礼。
5班集体尖叫。
路念枝也真心实意地为这位班主任鼓掌。
跨栏和跳高的预赛都在上午。
路念枝没太发力,一是杜承宇说过预赛只要通过就行,二是她身体状态不允许,忍着疼比完后,她分别以预赛第五、第六名的成绩进入下午的决赛。
午饭时,郭彩霞把班里参赛人员都叫了过去。
她站在两个泡沫箱子旁边,“左边是汉堡,右边是盒饭,想吃什么自己拿,这是老师自掏腰包犒劳你们运动员的,下午都给我好好表现听见没?”
“听见了。”
“谢谢霞姐!”
“霞姐今天太帅了,第一啊!”
郭彩霞笑着说:“随便跑跑而已,你们也不用太有压力啊,别拿个比我差的名次就行。”
“啊——”
一片哀嚎。
姜婷拿饭的时候,看到泡沫箱旁边放了个外卖饮品的袋子,她问了一嘴:“郭老师,这是什么?”
“红糖姜茶,”郭彩霞说,“给来例假的女同学买的。”
姜婷也是4x400米接力的参赛者,她问:“是给乌晓雅买的吗?”
“……”郭彩霞并不知道乌晓雅也来例假了。
姜婷说:“她下午不准备参加,现在人在宿舍休息,我帮您拿给她吧,谢谢老师!”
她拿起袋子就要走,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扯住袋子的一边。
杜承宇抓着袋子说:“不参加还喝什么喝?放下。”
他一米九几的大个子,一堵墙似的站在那里,压迫感十足。
但姜婷仍坚持道:“不参加就不能喝吗?这是女生来姨妈喝的东西,难道你想喝?”
“我喝你个头喝!”杜承宇的声音大了点,周围已经有男生在笑他了,他暗骂一声,从姜婷手里扯过外卖袋子,对不远处的人说:“路姐,这给你的,你拿走。”
路念枝看了眼郭彩霞,迟疑道:“我其实不喝也可以……”
郭彩霞招手催她,“快拿去喝了吧,你下午还有两个决赛要比,喝完加油拿个名次。”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拿就说不过去了,路念枝走过去接过袋子,心情复杂地说:“谢谢郭老师。”
“客气啥,”郭彩霞顿了顿,“其实……”
“原来你也来例假了啊,”姜婷走到路念枝面前,神情有些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不知道。”
“没事。”路念枝说。
姜婷问:“那你肚子疼不疼啊,还能替乌晓雅跑接力吗?”
“可以,我现在不疼了,”路念枝看着手里的东西,“要不,这个还是拿给你朋友喝?”
“不用这么谦让,”郭彩霞说,“老师再给乌晓雅买一杯就是了,她在外面坐一天也不容易。”
这话听着很像阴阳怪气,周围人听见都笑了起来。
但郭彩霞神色如常,她是真的觉得生理期的女生在外面坐着受一天风吹日晒很辛苦。
下午的阳光刺眼,看台上有女生三三两两挤在一把伞后躲太阳,有人戴上了遮阳帽,有的男生用外套蒙住头,在里面看手机。
路念枝这杯红糖姜茶还是没喝,但也没有丢掉,一直放手里捧着。
“路念枝同学。”
一旁有人喊她,路念枝转过头。
乌晓雅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对她说:“那个,我才知道你也来姨妈了,上午看你脸色不太好,我都没想到你不舒服,对不起呀,我不该让你替我跑接力的。”
其实主要还是路念枝长得太漂亮了,人又高冷,乌晓雅和她说话时有点紧张,事后才想起她当时状态不对。
路念枝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是几个暖宝宝和一些小零食。
“没关系,”路念枝说,“我可以跑。”
“不不不,你上午那个状态都能去跨栏和跳高,还都进了决赛,我一个来姨妈肚子不疼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不上场,虽然我腿没有你长,跑得也许不如你快,但我一定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乌晓雅握了握拳。
路念枝看着她,忽然笑了。
这个笑不是出于礼貌或鼓励,而是久违地觉得有些开心。
“乌晓雅,”路念枝回忆着她的名字,“对吗?”
乌晓雅愣了愣,点点头。
“比赛加油。”路念枝笑着说。
“好、好的,”乌晓雅有些磕巴,“你也是!”
妈呀高冷美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她在心里狂叫。
杜承宇一边朝看台走,一边用胳膊肘怼旁边的男生:“我草,是太阳太毒我迷了眼,还是中午做梦我还没醒,你看路姐那是在笑吧?”
赫言中午回家睡了一觉,也还不太清醒,他缓慢地随杜承宇的视线望过去,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睁大了。
一天中此时日头最盛,路念枝在阳光下浅浅弯着唇,笑容比太阳还要晃眼。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一句:“咱俩给她打钱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笑过。”
他倒不是第一次见她笑,之前说她性骚扰同性的时候,路念枝就笑得很大声,他差点以为她疯了的程度。
但当时的笑在他看来全是讥讽,和现在这个笑容完全不一样……
“咱俩?你当时不是没打吗?”杜承宇忽然想起来,“哦——是不是昨天你翻我手机那会儿,趁机偷看她银行卡号了!好哇你个狗贼!”
“嘘,读书人的事,能算偷看么。”赫言毫不心虚。
“你上高中以来还读过书?”杜承宇顿了顿,又说:“不过她不冲咱俩笑也正常。”
“为什么?”赫言看他。
“因为咱俩是男的啊,”杜承宇说,“你忘了我路姐喜欢什么了?女生,她刚刚在对谁笑?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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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赫言一时无法反驳。
杜承宇来到5班前面,冲着看台喊道:“跳高决赛准备开始了,路姐,来!”
路念枝起身,脱下防晒衣塞进包里,想了想,把红糖姜茶拿在手里。
她上午一直没换衣服,穿着防晒衣和长裤比完了预赛。
这么一站起来,两人才看到她把长裤换了下来,现在上身是件修身黑色T恤,下身是条运动短裤,从看台上方往下走的时候,周围人纷纷忍不住朝她身上看。
杜承宇也看得愣了片刻,对旁边人说:“哎,你之前说我花钱是为了看腿,现在我有点想承认这个说法了。”
去踏马的集体荣誉,之前是他太装了。
赫言说:“开什么玩笑。”
看腿的话,那点钱可不够。
得加钱。
三人一路沉默着来到跳高场地。
先是男生组决赛,5班跳高是赫言参赛,第四个出场。
杜承宇凭体型优势,在围观群众中开辟出一块绝佳观景点,把路念枝拉过去,说:“路姐你看好,那个2号就是咱这届田径生独苗,个子不高跳得挺高,你重点看一下他过杆时那个背弓。”
开场前有几分钟热身时间,2号体育生直接上场,随便一跳就惹得周围发出惊呼,给其他选手带来巨大压力。
赫言紧随其后,也上去跳了同样的高度,周围响起一阵欢呼。
路念枝看了一圈,看到不少似熟非熟,似曾相识的面孔,高蕊挽着那个胸很大的女生,好像叫周思敏?两人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赫言。
还有一些5班同学,乌晓雅和姜婷也在,两人对上路念枝的视线,都友好地笑了笑。
路念枝也冲她们一点头。
体育生和赫言一热身完,其他人都不敢上了,好在决赛很快开始。
跳高这项目,不是引来欢呼就是引来欢笑。
即使上午已经淘汰了大部分凑数选手,决赛还是有不少人姿势很招笑,能看的也就2号体育生,赫言,还有一个卷毛男生。
卷毛男生用的是跨越式,但他平时打篮球弹跳力很强,最后跳出一米六五的成绩,拿到第三名。
接下来剩体育生和赫言角逐第一。
体育生语气有些轻蔑地问赫言:“你最高能跳多少?直接来吧,节省时间。”
意思是你跳多少,我下一把肯定跳得比你高,直接终结比赛。
一旁围观的杜承宇忍不住了:“言哥,来一米七二。”
男子跳高一米七就已经是国家三级运动员标准,但有些未经训练的人靠天赋和体能也能达到。
赫言面对体育生的挑衅,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裁判说:“一八零。”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
体育生小声说了句“我擦”。
这个高度和上一轮相差实在太大,赫言脸上神情并不算轻松,沉默着走到助跑起点。
“加油!”
“言哥加油!”
“校草加油啊啊啊!”
不知谁喊了一句。
在场的5班人也全在为赫言打气,赫言做着拉伸,耳朵像探测机似的精准捕捉到谁没在为他加油。
他朝前方一侧看去,歪了下头,对全场最淡定的人发出无声质问。
好歹也算你半个教练,连声加油都不肯喊?
没良心的。
路念枝抱着手臂,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着瞪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一只手握拳,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赫言一下子愣住了。
草……
他突然有种再把高度加十公分的冲动,不,十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