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枝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半秒钟犹豫，甚至没给赫言回答的时间。
赫言要说的话卡在了嘴边。
看着她大步走远的背影，赫言感觉刷新了对一个人冷漠程度的认知。
明明上一秒还在友好地探讨跨栏动作，下一秒竟然又能表现得跟不认识一样。
他是什么用完即丢的一次性物品吗。
“赫言，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吧！”高蕊扯了扯男生的袖子，催促道。
“少碰我，”赫言把胳膊一抽，不耐烦道：“带路。”
自己练就自己练，他倒要看看一个新手自己能练出什么名堂。
赫言往操场另一头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
“杜承宇！”他对着不远处的人喊，“你不去教跨栏，在那儿看耍猴呢？”
正指导班里男生袋鼠跳的杜承宇：“？”
袋鼠跳的男生：“……”
杜承宇一脸纳闷：“不是有你吗，你一个人教路姐还不够啊？”
赫言脸色很差，“我教不了，你去。”
杜承宇跟袋鼠跳的男生说了一声，边走边说，“行行知道了，你水平不够教不了，还得是哥来。”
赫言难得没有呛声，黑着脸朝12班方向走。
操场另一头，他们班四人五足果然只剩三个人在练，周思敏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揉着腿。
赫言走过去看着她的腿，“脚崴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啊？”周思敏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没什么事。”
高蕊跑过去拍了她一下，“思敏你就别逞能了，你刚刚不是都疼得站不起来了吗？”
周思敏提起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是挺疼的，我还以为自己骨折了呢，结果他们帮我看了一下，只是膝盖磕伤而已，现在已经好很多啦。”
赫言脸色阴沉，用眼神质问高蕊。
高蕊面露尴尬，“什么……我还以为你脚崴了呢，还特意帮你喊了赫言过来。”
周思敏看她，“脚崴了应该去医务室呀，找赫言干什么？他又不会正骨。”
“……”高蕊被两人看得愈发尴尬，把头埋低，“我、我那不是想着他背你去医务室……”
赫言不想再听，转头就走。
周思敏冲他的背影说：“赫言哥，麻烦你为我跑一趟了，你要去哪里？”
赫言头也不回：“旷课。”
路念枝的跨栏一直练到下课。
杜承宇有心教她，但他表达得没有赫言那么清楚，话是没少说，但路念枝大部分都听得五迷三道的。
路念枝便让他帮忙录像，把自己跨栏的全程录下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的动作原来这么怪，也难为杜承宇能夸得出来。
她又找了专业跨栏视频来看，对照着调整自己的动作，下课前又让杜承宇录了一遍，总算是能看得过眼了。
回到教室时，赫言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路念枝佩服他这一天八觉想睡就睡的能力，照例从窗外翻回自己位上。
杜承宇带着两瓶冰可乐回来，给了她一瓶，说：“你现在动作练会了，下次再练练速度，到时候前三肯定有了。”
二中的体育生招收以健美操为主，女生这届高二没有田径生，男生只有一个，运动会上大家都有希望拿奖。
路念枝拧开可乐瓶，刚准备喝，旁边的人忽然醒了。
赫言坐起来看她，不满道：“吵死了。”
路念枝疑惑：“我说话了吗？”
赫言：“你开可乐的声音吵到我了。”
路念枝楞了两秒，“哦，喝不到可乐说可乐吵。”
她仰头喝了两口。
赫言：“……”
赫言转头问杜承宇：“我的呢？你给她买不给我买？”
杜承宇也愣了，“不是哥们儿，你体育课上一半人没了，我怎么知道你在教室，要不你喝我这瓶？”
“我嫌弃你。”赫言把头转回去，顺便看了眼路念枝手里的可乐。
握着可乐瓶的手指纤长，瓶身凝出的水珠滑入她白皙的指缝。
“喝那么多凉的，当心肚子疼。”赫言说。
路念枝看他一眼，又喝了两口可乐。
“我喝凉的不会肚子疼，”路念枝淡声说，“你体虚的话，自己多喝热水。”
赫言：“……”
杜承宇：“哈哈！”
二中不强制走读生上晚自习，路念枝便没申请上。
如果是在重点班，课间还能互相问一下题，但在普通班估计只有别人问她的份。
她拒绝了杜承宇晚饭时间留下来加练的提议，放学后直接回家。
季倾辰是要上晚自习的，两人放学不能一起走，路念枝坐公交十五分钟到家。
刚进门，万荷的电话就打进来。
“回家了吗？”万荷说，“我还在工作室呢，今晚估计八.九点才能回，你自己点个外卖吃啊？”
路念枝换了鞋去倒水，“用点你的吗？”
万荷想了想，“不用了，我正好请工作室的人吃个饭，你少吃点先垫一垫，妈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行，”路念枝喝了口水，“带点好吃的剩饭。”
“我就不能点份新的吗你这孩子！”
-
周四下午又是一节体育课。
跑完两圈一解散，杜承宇立刻把路念枝喊了过去。
那个油脸男生调侃道：“体委，你就盯着她一个人练啊，不给我们也练练？”
杜承宇打量他，“咱们班除了我，赫言和路姐，还有谁有希望拿个奖，你说我听听，但凡说得出一个人名，我今天陪他练到天荒地老。”
油脸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人名，默默闭嘴了。
路念枝问他：“你们班有这么弱吗？”
“是咱们，咱们班，”杜承宇纠正她，“我也不知道去年得奖那帮人怎么一个也没分到咱班来，可能分班这东西也看命。”
“去年你和赫言拿奖了吗？”路念枝问。
“去年赫言没参加，他忙别的去了，”杜承宇顿了顿，又说：“我拿的奖可就厉害了。”
路念枝也闭嘴了，没问赫言为什么没参加，也没问杜承宇拿了哪些厉害的奖。
并不是很关心。
“跳高对你来说也没难度，”杜承宇站在跳高垫子前，调整跳高架的高度，“先跳个一米二试试水吧，我感觉你站着都能直接迈过去。”
路念枝站在助跑起点，刚摆出姿势。
杜承宇忽然伸手：“等会，你是不是想用跨越式，像跨栏那样跨过去？”
“不然呢？”
路念枝高一运动会时围观过跳高比赛，她最好的朋友虞笙当时拿了第一，用的是背越式，帅翻了全场。
可她自己没参加也没练过。
“我不会别的式。”路念枝说。
杜承宇热了热身，把高度调整为一米四五，“去年我是男生跳高第二，第一是个体育生，让我这个业余组第一亲自给你示范一下标准的背越式跳高。”
杜承宇是班里最高的男生，净身高有一米九二，跳高架在他面前都显得小了一圈。
路念枝对于跳高不像跨栏那么陌生，起码有过不少围观经验，能看出杜承宇从助跑开始就和普通业余选手不一样，步子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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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大，有种不怕扯着蛋的健美。
杜承宇单脚起跳，背身一跃，轻盈地落到垫子上并翻滚一下起身，然后举起双手竖起食指。
路念枝额角跳了下，“这也是标准动作的一环吗？”
杜承宇嘿嘿一笑，“这是我个人习惯，我知道很帅。”
“……”
路念枝想说其实没有虞笙帅。
可是这里没有人认识虞笙是谁，就连她自己也好久没和虞笙联系了。
“路姐？”杜承宇催了声，“想什么呢，被我的帅气镇住了？”
“没什么。”
路念枝回忆着虞笙去年跳高的样子，大步助跑，到杆前背过身，控制着单脚起跳……
起跳失败。
她只踮了下脚，然后停住。
“跳啊，”杜承宇在一旁说，“就是这样，往后一跳就完事了。”
说得容易。
路念枝看着面前的跳高垫子，“这样摔下去会很疼吧。”
“不会啊，”杜承宇蹲下，啪啪拍了两下垫子，“这是海绵，软的，怎么会疼呢。”
路念枝犹豫片刻，说：“我还是跨越式吧。”
“跨越式上限太低了，有几个班的女生练过背越式，去年第一名跳了一米四多。”杜承宇挠挠头，“你是不是不敢跳啊路姐？”
“不是。”路念枝斩钉截铁地回答完，目光仍在垫子上打量，“可是背着跳没法控制落在哪里，万一跳得太猛摔出垫子怎么办？”
“……”
你别说之前还真有摔出去的，不过不是因为跳得太猛，是太没劲了，跳完以后被海绵垫弹两下滚地上去了。
路念枝看着他，认真辩解道：“不是我不敢跳，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无法把控的感觉。”
“…………”
杜承宇不太擅长和人辩论。
要是赫言这样，他可能早就采取强制措施了，管他喜欢不喜欢……对了，赫言。
“路姐你等会儿，”杜承宇边掏手机边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人，他低头拨赫言的电话，“我给你喊个更专业的来。”
杜承宇打出的电话被秒挂。
过了两秒，发来一条短信：说事。
“嘿……”杜承宇抬头对路念枝说：“你先自己在这练会儿，我去逮个人就回来。”
十分钟后，杜承宇和他逮到的赫言往这边走。
赫言一脸不情愿地被他拉着走：“你不是厉害吗，你教不了我就能教了？”
杜承宇叹气：“论实战我没怕过谁，可架不住路姐牙宽嘴利啊。”
“牙尖嘴利，你牙才宽，”赫言瞥他一眼，“早让你好好学语文，现在知道说不过别人难受了。”
杜承宇：“不是我说，就算语文一百三的来也不一定说得过她，她那理由角度太清奇了，我估计她地理不错。”
“她找什么理由了？”赫言问。
杜承宇回忆着说：“她说，‘我要将一切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掌心朝上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赫言看了眼他的手，“我不信她有这么中二。”
路念枝能顶着那张万年冰山似的脸说这种话？想想就违和。
杜承宇用胳膊肘怼了旁边一下，“反正我说不过她，也就你这张嘴能跟她那张打一打了。”
“……”
什么嘴，什么打。
两张嘴怎么打。
片刻后。
“你给我滚。”
赫言忽然加快了脚步，把杜承宇甩在身后。
杜承宇：“？”
不是哥们儿，夸你怎么还夸急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