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枝的手机里几乎只有自带应用，简洁得像刚激活的新机。
杜承宇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最后没问，他说：“那要不你把银行卡号给我吧，我给你转账。”
“也行。”路念枝说。
杜承宇转了666过去。
转完用手机碰了碰赫言的后背，“言言该你了。”
赫言看他：“？”
杜承宇：“不是说好路姐要是不愿意咱俩就一起求她吗。”
赫言想问我特么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接着就对上一旁路念枝期待的目光。
他话锋一转，问她：“我可以给，你敢收么？”
“为什么不敢？”路念枝神色如常。
“你很缺钱？”
“有谁是不缺钱的吗？”路念枝打量赫言一眼，“哦，你这种少爷不缺。”
行。
赫言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没什么好气地说：“银行转账太麻烦，你下一个支付宝。”
他见多了爱慕虚荣的女生，路念枝的钱包是D家正品，高中阶段能有这个消费能力的，按理说不该这么缺钱。
敢情她钱都拿去买奢侈品了吧。
路念枝想了想，重新把支付宝下回来。
登上账号后，消息栏比上次看的时候又多了几十条来自同一个人的消息。
她顿时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赫言见她迟迟不动，问她：“不会用啊？”
“你当我路姐村里来的吗不会用支付宝。”杜承宇说着，视线落到路念枝的手机屏幕上。
路念枝指尖快速往上一划，把支付宝长按卸载了。
“算了，不要了。”她说。
赫言一怔。
响起的铃声打断教室里的对话。
和路念枝预想的一样，赫言是个大部分时候和跟没有一样的同桌，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直接旷课。
一上午除了杜承宇和她讨论运动会项目外，就只有赫言前桌一个脸很油的男生跟她搭过话。
油脸转过头，笑嘻嘻地问她：“诶，在你们女同眼里，男生是不是和姐妹没区别？”
路念枝看着他那张蚊子站上去能从颧骨一路滑到下巴的油脸，“和一盆屎没区别。”
油脸的笑容凝滞。
路念枝想了想，补充道：“哦，还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
“你们没有盆。”
“……”油脸的笑容消失，“你那么讨厌男的，还和言哥坐一起干嘛？嘴上说男的都是屎，还不是看见帅的就往上贴。”
路念枝朝旁边的空位扫了一眼，又看向油脸，“因为他安静，不会像你这样嗡嗡叫。”
油脸愣住了。
这意思是，他不仅是屎，周围还全是苍蝇绕着飞是吧。
油脸的一张油脸拉下来，拔高了音量：“同性恋了不起啊？装什么装？”
这句话说完，周围的脑袋一下子齐刷刷转过来，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和路念枝身上。
路念枝盯着油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把手伸向桌洞翻找起东西。
她这个眼神，油脸下意识以为她要掏把刀子出来。
“都看什么呢？”
数学老师老杨是个戴老花镜的大叔，他走进教室，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到路念枝。
老杨推了推老花镜，“人家新同学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盯着看吧，我觉得我也有几分姿色，来来来都把脑袋转回来，看我。”
众人哄笑，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油脸顺势转回头去，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骂了句什么。
路念枝翻东西的手一顿，转而找了数学书出来。
-
季倾辰原本想安排几个女生中午带路念枝一起吃饭，路念枝谢绝了他的好意。
季妈妈和万荷是闺蜜，也很喜欢路念枝，一早嘱咐过季倾辰在学校好好照顾她。
但照顾到这个份上，她总感觉自己成了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孩，操心的爸爸拜托其他小朋友带自家孩子玩……
二中对面是商业区，过个马路就能到。
路念枝中午去打包了碗面回教室，吃完趴在桌上睡一觉，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是个眉清目秀的男青年，看见他和杜承宇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样子，路念枝总算明白杜承宇这个体委为何当得如此尽职尽责。
5班和12班一起上体育课，集体跑了两圈后，各自解散练习运动会项目。
“来几个力气大的男生跟我去拿器材。”体育老师点了几个人。
杜承宇对路念枝招招手，“路姐，跟我来。”
路念枝高一运动会时参加的两个项目——女生八百米和三千米都已经有人报了，最后便定下跨栏和跳高两项，外加一个4x400米接力的替补。
如果不是这俩项目她都没接触过，学起来需要时间，杜承宇估计还能再给她塞俩。
“跨栏对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杜承宇站在栏架边，对路念枝说：“你就当是翻窗，一边跑一边连翻好几个。”
路念枝狐疑地看他一眼，“我先看看他们怎么跨的吧。”
5班报跨栏的男生是学习委员。
他原地高抬了几下腿热身，弄得还挺像模像样的，结果第一个栏就撞翻了，接着是第二个栏，第三个……
多米诺骨牌。
12班的跨栏女生长得高而壮，她问路念枝：“我能问问你有多高吗？”
“净身高171.5。”路念枝说。
“天啊，”女生惊讶，“我173，怎么感觉你看着比我高点。”
杜承宇笑嘻嘻地说：“瘦显高吧。”
路念枝看他一眼，“没有，我鞋高。”
杜承宇往她脚上几乎没跟的运动鞋瞟了一眼，心说高，对蚂蚁来说实在是高。
12班女生站上起点了，她准备起跑了，她跑起来了。
然后被第一个栏架绊倒在地。
但她撩了把头发，很快站了起来，磕磕绊绊跨过第二个栏，又被第三个栏绊倒。
12班男生跨栏的方式就更直接了，他压根没想着跨过去，只想过去。
一路上的栏架全部被他推倒，就这么猪突猛进地到了终点。
路念枝：“这不犯规？”
“这种项目很多班都是抽签参加的，估计这哥们心里也老不愿意了，”杜承宇啧啧两声，“你看他们跨栏还不如不看呢。”
这种只有负面作用的演示确实没什么必要，路念枝站在起点的时候，差点没想起来正经跨栏是怎么跨的。
但常年运动的底子在，她第一个栏就成功跨过去了，就是姿势可能有那么点怪。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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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栏，她后腿蹭到一点给蹭倒了，杜承宇在旁边一边陪跑，一边“重心高点儿高点儿”地喊，接下来的栏她全部成功跨过，顺利通过终点。
赫言拖着跳高垫子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路念枝也看到了他，原本还在小跑缓冲的路念枝在他面前直接表演了一个原地急刹，然后转过身。
赫言：“……”
不知道还以为她看见了什么晦气玩意儿，至于吗。
杜承宇小跑过去一把揽住赫言的肩膀，连连竖大拇指：“我就说我路姐肯定行！你刚刚看见没？她这可是人生第一次跨栏，什么跨栏天才！”
赫言放下垫子，没说话。
杜承宇摇晃他，“你说话呀。”
“你没教她标准动作吗？”赫言被烦得不行，问了一句。
“还标准什么动作，”杜承宇说，“没几天就运动会了，学动作哪有硬跨来得快，你没看看别的班，她这种已经属于降维打击了。”
路念枝闻言转过身，问赫言：“我动作哪里不标准？”
其实不该这么问，她作为一个业余选手第一次跨栏，肯定是哪里都不标准。
赫言看了她两秒，见她神色如常，脸上只写着求知欲，便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没思考出来。
“要不你再跨一次我看看？”赫言说。
路念枝一点头，“好。”
她往起点方向走，杜承宇看着她的背影，对赫言说：“怎么样，哥这钱没白花吧？”
赫言眼尾扫他，“我以为你花钱是为了看腿。”
毕竟运动会时跨栏都穿短裤。
“嘿你这人，”杜承宇肘了他一下，“怎么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呢，我当然是为了咱班的集体荣誉。”
赫言不语，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杜承宇忽然想到什么，“你原先不也准备给钱了吗，该不会是你想看吧！喂，言言？”
赫言朝身后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路念枝在起点做了几组高抬腿和拉伸，摆好起跑姿势，赫言说了声预备跑，她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赫言在旁边跟着她跑，他没有像杜承宇先前那样喊，而是等她过终点后才去提建议。
“尽量用同一条腿上栏，”赫言抬了抬自己的左腿，“不要这次用左腿，下次用右腿，这样容易打乱节奏。”
路念枝看着他的腿，“我总是换腿吗？”
赫言默了默，“你自己没注意吗？”
路念枝摇摇头，“跑起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赫言走过去把她撞倒的最后一个栏架扶起来，“正常，你才刚学，多跨几次就找到感觉了，还有你跨的时候手臂要注意……”
“赫言！”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两人一起看过去。
高蕊小跑着过来，先是瞄了一眼路念枝，才看向赫言说：“思敏练四人五足摔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好熟悉的名字。
路念枝试着回忆了下。
“摔哪儿了？”赫言皱了皱眉，“严重的话赶紧送医务室啊，找我干什么。”
高蕊哽了一下，“她应该是崴到脚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医务室那么远……”
赫言啧了一声，扭头看路念枝。
路念枝对上他的目光，“你去吧，我自己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