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开学省了升国旗这一环节，教室里早读的学生不少在底下偷着补作业。
还有极个别的，大早上一来就趴着睡。
“大家安静一下，”郭彩霞敲了敲讲桌，“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本来该让她做个自我介绍的，不过她说很多人已经认识她了，是这样吗？”
后排有个男生带头说：“没错！”
有人脸上露出神秘微笑，出声附和。
“你们要是把水群的时间拿来学习，”郭彩霞点点他们，“一个个早考进1班了，还用在这儿坐着？那新同学给还不认识你的人介绍一下自己吧。”
路念枝点了点头，“路念枝，思念的念，树枝的枝。”
结束。
班里安静了几秒。
不知谁说了句“思念树枝”，把周围人逗笑了。
郭彩霞伸头打量底下座位，“看看给你放哪儿好呢……”
路念枝也大体扫了眼。
除了某些男生脸上写着明目张胆的期待以外，还有一些女生低着头，抓着女同桌的胳膊，一副不要把我们分开的样子。
之前那个说她性骚扰的高蕊居然也是这个班的，此时正和同桌小声说着什么，同桌看路念枝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挺没意思的。
“老师，那里有人吗？”路念枝指着班里唯一一个空着的，倒数第二排靠走廊窗户的座位。
同桌正趴着呼呼大睡，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无关，路念枝现在就需要这种同桌。
这种存在感低得像死了一样的同桌。
郭彩霞：“倒是没有……”
“就那儿吧。”说完，路念枝朝座位走去，同时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潮水般蔓延开来。
“也不是不行，”郭彩霞叫最后排的男生，“杜承宇，把你前面的人拍起来，让路念枝进去。”
杜承宇脸上也很精彩，他拍了拍前桌：“言言醒醒，起来接客了。”
班里一阵哄笑。
听到这个名字，路念枝的脚步顿了顿。
赫言动了动，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要不是知道他是家里有钱的大少爷，路念枝恐怕真以为他昨晚接了一晚上客。
杜承宇对路念枝摊了摊手，“我叫不起来他。”
郭彩霞说：“路念枝，你使劲儿拍他！朝他后背来一巴掌！”
“不用。”路念枝看了两秒，从后门绕到窗边，把窗开到最大，先把书包丢了进去。
然后长腿一迈踩上窗台，手撑着窗沿，轻松从窗外翻了进来，整个过程不超三秒。
她拍拍自己踩过的凳子，坐了下去。
有人吹了声口哨，“路姐帅啊！”
“牛逼！”
杜承宇也直拍巴掌，“厉害厉害，不愧是女……”
路念枝转头看他。
杜承宇打了个磕巴，“女，女中豪杰，新时代大女人！”
刚才他拍赫言没把人拍醒，这一番骚动倒是给赫言整醒了。
赫言艰难地把脑袋从课桌上撕下来，朝前面看了一圈。
郭彩霞问他：“睡醒了？”
“还能再睡会。”赫言的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
郭彩霞懒得管他。
发现旁边坐了人时，赫言吓了一跳。
大脑转了半天，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他问路念枝：“你来我们班干嘛？”
看来他还真以为她是1班的。
路念枝把书整齐排好，说：“我怕你把我踢出1班，所以主动出来了。”
“我……？”赫言瞌睡都醒了，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谁同意你坐这儿的？”
“老师同意了，你后桌同意了，全班都同意了。”路念枝翻开英语书，看向他。
赫言转头用眼神质问杜承宇。
杜承宇：“干嘛？我路姐愿意坐你旁边你就偷着乐吧。”
赫言疑惑：“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她比你帅啊。”
“？”
路念枝已经开始背单词了。
赫言打量她。
路念枝的脸小小的，五官却很大，眉眼比常人要深邃，鼻梁高而挺拔，但怎么看也是美的长相，和帅不沾边。
赫言不懂她哪里比自己帅了。
他从高一下学期就开始自己坐，一时难以适应旁边坐着个人，还是个存在感这么高的人，坐这么近，他都能闻到她洗发水的香味了。
很清新不腻的香味，比香水好闻……打住。
“我不同意。”赫言说，“班里这么多位置你随便挑，除了我这里。”
“foolish，愚蠢的，傻的。”
“……”课本上有这单词？赫言往她书上看。
路念枝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问他：“你是不同意呢，还是不敢？”
“我不敢？”赫言冷笑，“开什么国际joke？你说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吃了我？”
路念枝看他一眼，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的裆部。
“……”我去你个盯裆猫！
校服裤子布料比牛仔裤软多了，这回怕是真的有必要捂一下。
赫言把腿收拢了，凑近她低声警告道：“别以为你是女同就能肆无忌惮地盯着男生的隐私部位看！”
路念枝推他的肩膀，把他推开，“想多了，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撞了三下柱子，它还好吧？”
撞了，三下，柱子。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了下来。
赫言对于被开飞机这事其实挺无所谓的，当时肯定也有其他女生看到了，说不定还有人拍照了，但那都不重要。
可偏偏是这个人。
这个初见是他在她面前被开，第二面是他去找她麻烦的人。
草，这特么什么孽缘。
“好着呢，”赫言说：“生龙活虎。”
路念枝挑眉看他，似乎在思考一根黄瓜如何生龙活虎。
赫言被她看得脸上又开始烧得慌。
好在路念枝也没有多聊的意愿，对他说：“你接着睡觉吧。”
换做平时，赫言肯定要问凭什么你让我睡我就睡，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
但现在赫言求之不得，抓过衣服就趴桌上了。
刚开始完全没有睡意，但旁边匀速而柔和的读英语声比催眠曲还好用，赫言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了。
赫言脑袋朝窗户方向趴着，一睁眼就看到1班班长大型舔狗现场。
季倾辰从窗外递进来一盒蓝莓，对路念枝说：“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不……”路念枝很自然地接过蓝莓，接完才觉得自己收了东西还拒绝人不太好。
要不还是还回去。
可这蓝莓很大颗，看起来很新鲜。
季倾辰笑了笑，“也是，跟我们一群男生吃饭不自在吧，那晚上放学要一起走吗？”
赫言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是，他季倾辰好歹也是二中不少女生的暗恋对象，至于非得逮着一个不喜欢男人的女生舔？
他起身，刚准备把这碍眼玩意儿赶走，杜承宇上厕所回来了。
杜承宇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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嗽一声，眼神玩味地上下打量季倾辰，“稀客啊，1班尖子生跑我们班视察来了。”
路念枝看他一眼，对季倾辰说：“出去说吧。”
季倾辰没理会杜承宇，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
路念枝回头看到赫言醒了，便朝他的方向迈了一步，等他把椅子往前挪让自己出去。
赫言却打了个哈欠，又趴桌子上了，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季倾辰微微皱眉，“赫言，你起来让她出去。”
“没事，”路念枝回到窗边，把窗开到最大，一条腿直接迈上窗台，“他上夜班也不容易。”
她动作行云流水地翻过窗，落地后只是马尾轻晃了下，看得两个男生都愣了愣。
路念枝把季倾辰拉走了。
杜承宇回到教室，弹了下赫言的后背。
赫言回头：“干嘛？”
“帅吧？”杜承宇笑着问。
“小学生吗，翻个窗就帅了？那你以后也别走门，天天学人家翻窗吧，”赫言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我上夜班？”
杜承宇一通乐，也不回答，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在上面写起字，“她这腿，不拿来跨栏可惜了。”
这周六调休补课，学校开运动会，杜承宇作为体委，正愁有几个项目抓不到壮丁。
他们班女生本来就只有16个，好不容易凑齐了跑步类和趣味运动项目的人头，剩下如跳高，跨栏，铁饼这类小众项目的名单完全空着。
杜承宇刷刷几笔就全填上了路念枝的名字。
赫言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参加，她要是不愿意呢？”
“她必须参加，”杜承宇写完放下笔，“不参加咱俩就一起求求她参加。”
“滚，别带上我。”
“言言，咱俩一起穿开裆裤玩泥巴的发小情谊呢？”
“你谁？我不认识你。”
赫言猜得没错，路念枝完全没有报项目的想法。
“运动会是周六？”路念枝想了想，“我那天要请假。”
杜承宇：“请假干嘛？”
“回家躺着。”
“……”
赫言用“我就说吧”的眼神看了眼杜承宇，低头继续专注自己手机上的游戏。
杜承宇无法理解：“这可是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啊！高三就没有了，你居然要回家躺着？”
“坐着也行，趴着也行。”路念枝从书包里拿出蓝牙耳机。
杜承宇很快放弃了尊严：“姐，路姐，我唯一的姐！”
路念枝掏出一只耳机戴上，眼看就要戴另一只。
“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杜承宇说，“什么贵请什么，你随便点！”
路念枝戴耳机的手一顿，回头看他。
“吃饭就不必了，折现给我可以考虑。”她说。
杜承宇愣了下，“你要多少？”
“看你诚意，”路念枝说，“你看着给，我看着参加。”
“成交，包您满意！”杜承宇掏手机，“微信转你吧，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路念枝也掏兜，掏出一个……钱包。
“现金给我，”她说，“我没有微信。”
“……”
赫言发出一声没憋住的笑。
杜承宇：“不是吧路姐，都是同班同学，连个微信都不能加吗？”
路念枝打开自己的手机，把桌面给他看。
赫言也在游戏间隙快速瞥了眼，只看到她的壁纸是一个很帅的短发女生。
女朋友吗。
思绪飞了短短一瞬，他的游戏角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