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几天了。”
叶悬玲惊得从榻上坐起,白日的那一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眼下一团青色,之前明亮的瞳仁里也挂满了红血丝。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已是午夜,她没熄灯,周围静谧无声。
显得她的呼吸比往常急促了些。
从东道山采回来的蛇草丁,在来刊州之前,叶悬玲将它卖给了一行游商,换了钱财。白日她去刊州府,想着不能直接用安平县人的身份,就没打算说,但路上遇到的那两个官差却说是因疫病死光的。
但她明明有看见一些人身上并无疫病痕迹。
她走向前,谄媚笑着讨好那两个官差:“两位差爷刚刚听你们说到哪个县发疫病死光了?莫不是安平吧?前阵子还和我二爷说这段时间抽空回安平看看姑婆呢。”
那两人对视一眼惊讶地看着叶悬玲:“姑娘,节哀吧,这安平县前两天就已经……哎不说了。”
叶悬玲没想到这两人还在考虑她的感受,想来,在这两人空中套消息应当是顺利的。
“二位爷,已经定下了吗?安平县一个人也没留下?”她微蹙着眉,眼尾耸拉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其中一个官差挥挥手叹了口气:“前几天我们那个老书吏刚刚收到消息,那叫一个心痛,本来人老事多,现在听了这件事直接卧病在床了。”
叶悬玲神色微动,继续询问:“心痛?”
另一个人接着这个人的话说:“这老书吏也是安平的,听说他的小孙子才不满五岁,心痛也是正常的。”两人唏嘘着孩童逝去,脸上怅然惋惜。
结束和两人的对话,等官差走远去,叶悬玲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看着这州府衙署,心里落了个底。
冬季雪花悄然而至,窗外满地玉白。
她记得自己睡前是关了窗子的,怎的现在又给打开了,她没太在意,也许只是这寒风吹开的。
被这梦惊醒了后,也睡不着,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老书吏。
没什么印象,竟然还有人在州府当差,只不过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这人是个突破口。既然说州府已经为安平县结案,那这太守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另有隐情,竟然就这样草草结案。
密室书籍不知所踪,就凭这一点,刘大口就一定活着。
她没去关窗子,任由寒风打在自己脸上,只有这一点她能确认自己还活着。但意外的是她并不觉得沁骨,屋子里太安静了,窗外风声传入屋内都这样刺耳。
天色微亮,叶悬玲洗漱好往西城边走去,她已向客栈打听到消息,这州府老书吏原先住在衙署旁边,只不过告假两天已经回城郊。
越过一条长街,直往外走就是了。不过西城这边没城中热闹,人流量少,也就零星几个人。
城郊处跟这刊州城里很不一样,叶悬玲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城郊民宅不少,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县城。此刻是辰时,民宅灶屋处飘起缕缕炊烟,生火做饭。院子里的工匠手里的活不少,制木具铁具,手上的条条竹篾编织成一个个篮子簸箕。
冬日的这一份暖阳着实有些晃眼,直照到叶悬玲身上。
刊州有江,江有分支,在城郊流淌着一条小河,河面碎金随着妇人洗衣物的动作交折变换,手里棒子动作没停,声声有力传入她耳里。
走上前,弯着身子询问前头的妇人:“大娘,您知不知道李老书吏是哪家啊?”
妇人像是被晃了眼,脸上又带着几颗水珠,皱眉眯着眼看叶悬玲:“姑娘,你找李泗那个老头子?”
叶悬玲装乖点头笑着“嗯”了一声。
这妇人放下手中的木棒给她指了个方向:“就是那家,那老头子怕是好久没出过门了。”
“多谢。”
叶悬玲敲了门,并没有人应答。
等了一会,发现一扇窗紧闭着但却破了个小孔,她没故意透过这个孔观看里面的场景,只是小声朝里面喊:“李书吏?”
躺在榻上的人没睡,只是睁着眼安静地看着天,那双沧桑的眼睛眨都没眨过,侧了个身,将手臂枕在脑下。
“李书吏,安平空城,另有隐情。”叶悬玲面对满是裂纹的木门淡定地说道。
“你又是谁?”李泗“砰”的一声从榻上撑起来,他没等她的回答,直接打开门,面前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这姑娘也是生得俏,貌若春日最盛的梨花,素面天然。穿着一身青玉棉麻夹袍,头上只扎了一条白色丝绳,看起来青涩净漫。发丝随着晨风扬起,这双圆眼秋水盈盈,清灵明丽。只不过眼下那一抹青色,透出整个人的疲惫,憔悴羸弱。
叶悬玲轻微颔首:“听闻李书吏是安平县人?”
李泗:“是,姑娘找我是为了?”
李泗微微停顿,等面前这人说出自己的来历和原由。面前这位姑娘默了默,淡声道:“我的姑婆也在安平,但安平县,疫病四起,今日听官差说安平县已绝,李书吏想必很痛苦。
特来为此解忧。”
“解忧?”李泗动作不自然的拘谨,幅度极小,侧目而视瞄了眼院外,“姑娘请进。”
他示意她进屋。
屋内摆设朴素,器具精少,光线昏暗,李泗推开窗,视野才通透些。而这间屋子的墙角挂了点蛛丝。
叶悬玲观察这些的时候动作不大,李泗请她坐下倒了杯茶。
“不知姑娘姓名?”
她微笑:“李悬玲。”
“实在不知姑娘所说是何隐情?”
面前这人面若黄土,眼角皱纹,看起来已是知命之年。她本想过要不要自己露面,递封信过来就是,但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同这李泗打好关系,拿到文书。
仔细想来,这文书不过也只是个借口,安平到刊州再快马加鞭也要两日半。官差说两日前得到安平的消息,往前再推又是谁传递的消息。刘大口,实在是不可能,也不知道这人逃到那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官差也是听说,说不定信息有误,是刊州官员下去勘察,以此留证废县绝户。
那勘验文书里应当记载着东西。
“李书吏是否有家人在安平县?”叶悬玲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可有人记清他们的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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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泗点头:“有。”
“勘验文书乃是我抄写。”
“可有人知道,这是什么疫病?”叶悬玲的表现有些急切,打散心底的那份紧张和不安,佯装无事发生,回答李泗的问题,“恐怕安平并不是因为疫病空城。”
“不是?!”李泗大惊,“但这文书由我记载,安平众人死状惨烈,浑身溃烂,布满脓包。”
一句话说完过后,李泗恢复平静,问:“李姑娘是哪里人?为何如此明了此事?”
叶悬玲说谎不眨眼:“刊州户籍,但定居无所,游走大好河山。我姑婆是安平人,七日前我前往淀海之前还见过她。她并没染上疫病。”
李泗觉得这姑娘说话很奇怪:“七日之前没染病,不代表这段时间里她不会染上病。”
“我当然知道,但我姑婆不喜喧嚣,一直以来都是呆在自家宅院,不会出门。”以防谎言破绽太多,她立马接着这句话说,没留给他喘息的机会,“姑婆在安平也并无亲朋好友,得知疫病之事定然不会出门,也不会将人放进来。”
“李书吏,我可否见一见那卷文书?”
李泗心中颠来倒去,此人口齿伶俐,一看便是有备而来。这文书他也能拿的出,隐情究竟是什么,信息模糊,他也不能确定。但心里那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像在黄泉之下求着他查清楚里面的原因。
思考再三,他同意了。只不过这卷文书他不能取出来,若真要看只能现下去州府将它默记下,出来时再抄写一份。
确认之后,李泗让叶悬玲在城中等他,最多半个时辰,他就出来。
叶悬玲在这段时间里买了纸笔,将这最近的事情在纸上写下。
首先是乱葬岗捡人,次日发生疫病,后找刘大口借书,寻药,回安平发现其空城,与纪厌分别之后来到州府听闻安平之事已经落案,疫病席卷。编造谎言,求文书。
叶悬玲在捡人,借书,文书,三个词上画了重重的大圈。
乱葬岗救下纪厌,折疡来袭,时间不可能这么巧。况且师傅那时候说,他不是寻常之人,究竟怎么个不寻常法,叶悬玲看不太出来。但这个人应该是个官兵或者……土匪?结合那日刀疤男和他相同的服饰得出的结论。
刘大口给的那本,说是价值连城,但却愿意借出,而不是让她进行抄写之后不带书走。当时没怎么怀疑,现在想来疑点重重。真真假假她也不确定,话说师傅喝了药应当褪去红斑,但埋葬师傅那日身上却还是与染病之人别无二致。
那本书若是真的,除非在病好全之前,就将师傅给杀害了,否则并不成立。
若是假的,刘大口身上定然瞒着许多秘密。
第三点,勘验文书,李泗说那卷文书由他亲自所抄写,是由官员勘察后给送上来的,那就能说明在刊州府眼中,安平县确实无一人存活。
但她见过死状,若文书也是伪造,那这整个刊州府都有问题!
手中拿着狼毫停顿片刻,刚沾了墨汁的笔悬在空中,毫不留神一滴墨汁掉在白纸上晕染开,随着白纸纹路蔓延侵染。
最后她在之上写下一个官位。
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