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吃掉仪欣夹来的甜品,自然笑着夹给康熙:“阿玛,儿子尝着这个不错。”
康熙心里舒缓些,靠着椅背坐得舒服些,挥挥手示意试膳太监退下,亲自夹菜。
康熙见胤禛爱吃清蒸鲈鱼,拧巴着给他扔上一筷子。
“谢谢阿玛。”胤禛熟稔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康熙闲聊随口问仪欣。
仪欣一愣,赶紧嚼嚼嚼,将食物咽下,认真回答:“儿臣名唤仪欣。”
胤禛在一旁添一句话:“仪态万方,欣欣向荣。”
“好名字,”康熙夸一句,“性格也不错,马齐教导有方啊。”
仪欣娇憨得意仰了仰下巴,眼眸微弯,客气的话脱口而出:“皇阿玛把王爷也教导得很好。”
胤禛闷闷笑,康熙也愣了一瞬,也哈哈笑出声来,拍拍胤禛肩膀。
“我会钓鱼,那也是十多年前阿玛教的。”胤禛偏头跟仪欣温声解释,怕她尴尬,递过去一个她熟悉的话题,给她解围。
仪欣轻轻“哇——”一声,温软赞叹的声音像是温泉水里汩汩冒出的泡泡。
“阿玛,怪不得王爷钓鱼这么厉害,王爷在别庄上也教我钓鱼呢,钓上来时,可高兴了。”
“哦?你也会钓鱼了?”康熙起了兴趣,笑呵呵讲了钓鱼叉鱼的旧事,还讲了历史上几个典故。
仪欣听得津津有味。
胤禛在一旁温声补充,纵容宠溺听着她说话。
他不怕她在康熙面前说错话,也不觉得她有些浅显幼稚的话可笑,只是觉得她可爱娇憨,偶尔言辞不当的地方,胤禛也能随口给她替她说得圆滑。
宜喜宜嗔,顾盼生辉。
仪欣说话习惯性夸奖对方,让人听着很舒服,娇俏而不谄媚,她言谈做事大大方方,真诚炽热,不拧巴也不卑怯,有什么闻所未闻的趣事,也能惊叹询问。
康熙环顾花厅,丹凤眼从仪欣和胤禛身上滑过,一个骄矜明媚,一个矜贵沉稳,佳儿佳妇,佳儿佳妇。
他说了很多话,突然有些天伦之乐的感觉,仿佛他是寻常人家的老翁,子不疑父,父不疑子,朝堂波云诡谲,勾心斗角,暂时化作云烟,遗落在四方紫禁城的红砖绿瓦间。
“胤禛,你我父子二人喝几杯。”康熙拍拍胤禛肩膀。
“好,儿子陪阿玛小酌几杯。”
胤禛挥手,示意苏培盛去温一壶酒。
梁九功低着头,心里惊骇万分。
四爷真的是,在万岁爷这里,独一份,太子殿下亦不能及。
旁人不晓,他却清楚,万岁爷这阵子隔三差五念叨四爷,时常挂怀王爷伤势。
不然今日出宫,如何直奔雍亲王府呢?
胤禛酒量极好,一壶酒饮尽仍是面不改色,他静静坐着,不出狂言,端肃沉稳。
只是他的手在桌下搭在仪欣的腿上。
康熙颇有雅兴,示意太监接着倒酒,凤眸眯着,开口询问:“怎么你喝点酒,脖颈还红一块呢?”
仪欣一下子紧张得跟鹌鹑似的,颇有点鬼鬼祟祟的意味。
胤禛拍拍她的腿,面不改色笑了一下,冷白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儿子不胜酒力。”
康熙笑呵呵指了指他,有些狂放得意一饮而尽,感慨说:“你还得练。”
“是,阿玛,儿子敬您。”胤禛双手执酒盏,举杯示意。
感受到身侧人儿悄悄松口气,胤禛又将左手搭在她的腿上。
仪欣不饮酒,百无聊赖,在桌下偷偷拨弄他的佛珠。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得亏仪欣吩咐传膳早,不然时间会来不及。
康熙临走时,仪欣给他装了满满两个捧盒的糕点,只说是京中铺子新品,给皇阿玛尝鲜。
康熙心里熨帖,心旷神怡,高兴的将身上的玉佩扯下来赐给仪欣,又觉得不能厚此薄彼,摘掉大拇指的翡翠扳指扔给胤禛。
他喝了不少酒,不忘嘱咐胤禛早日当差。
最后由梁九功搀扶着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胤禛静静站在雍亲王府后门,牵着仪欣的手,直至马车看不见,转身回府。
…
月上柳梢头,仪欣一身水汽,从汤泉池中赤着脚出来,两名丫鬟替她绞干墨发,将玫瑰香膏细细揉化在一寸寸肌肤。
之后,仪欣裹着大氅,由晴云搀扶着走到寝殿。
大氅落下,蚕丝纱衣堪堪笼着腰肢,手腕上碧绿佛珠,莲花菩提静静垂在手背。
比仪欣更早入怀的,是她的气息。
胤禛垂眸,抬眼略显醉态。
仪欣慢慢走近,小声咕哝一句:“王爷,你醉了吗?”
胤禛倚着床榻,寝衣大敞,露出胸膛,喉结滚动,轻轻“嗯”一声。
仪欣爬上床榻,翘着脚,开口:“王爷要早点睡。”
胤禛眯了眯眼睛,皱着眉头,轻“嘶——”一声。
仪欣见状,紧张得不行,忙问怎么了。
胤禛淡淡开口:“也没什么,只是醉酒头疼,喝过醒酒汤也不抵用。”
“头疼还没什么?”
仪欣气呼呼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给他慢慢揉捏太阳穴,担忧地说,“明明用膳时还好好的,如今头疼了呢?”
胤禛淡淡笑了笑,随意说:“皇阿玛面前,怎能露出醉态,头疼与否,不过强撑着罢了。”
仪欣指尖一顿,心头止不住的愧疚。
王爷在用膳时强忍头痛,她怎么都没发现呢?
他还喝了那么多酒,频频给皇上敬酒,还要给皇上布膳,他都顾不上吃饭。
仪欣呜呜囔囔钻到胤禛怀里,脑子里都是凌乱的回忆,每月入宫请安,王爷和十四阿哥一同在永和宫用膳,桌上满是十四阿哥爱吃的膳食,偶尔有两道王爷爱吃的菜,也离他很远,他都不动筷子;还有万岁爷喜爱太子殿下人尽皆知,王爷日日恭敬侍奉皇上早膳,才能得两分偏爱,他自己都来不及用膳,只能在马车上吃两口。
“怎么了?”胤禛温声问。
仪欣想着就觉得委屈,哽咽一下。
“不管谁把王爷当成备选项,在我富察仪欣这里,王爷永远都是首选,是最最最重要的。”
胤禛攥了攥佛珠。
似乎是头疼,他闷吭一声,不紧不慢说:“刚刚没有听清,什么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