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梅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用一种看妖怪的眼神,看着楚宁:“你说什么?是不是我耳朵出问题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你说……什么睡了?”
楚宁:“你没听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睡了!”
代梅:“……”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这个玩得比谁都花的中年贵妇人,此刻只觉得五雷轰顶,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良久之后。
代梅捂着心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道:“楚宁,你是在报复我对吧?你快告诉我,你是在报复我,你是在报复整个楚家!你说,你说啊!”
楚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代梅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了过来。
“我先宰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如果这是自己的亲妈,楚宁大概是不敢躲的。
但这恰好不是。
如果这便宜妈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楚宁大概也不会躲。
但这恰好也不是。
于是,楚宁毫不犹豫地歪头,下蹲,躲开。
代梅扑了个空,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忍不住哭起来:“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遇到你们这一家人?你爹这个王八蛋!他搞什么不好,搞那两个人回来……啊!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楚宁啊楚宁,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精神有点问题,我还内疚是我不够关心你,不够照顾你……”
“谁知道你完全是个变态啊!”
“你怎么可以,你……你……”
“啊啊啊!!!”
代梅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也不顾及这里是医院了。
好在,这里不是病房,也不是病房外的走廊,而是一块露天休闲区,路过的人也不多。
她伤心欲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疯狂地数落着楚家人,咒骂着楚建雄,咒骂姓徐的女人,咒骂宁鸢。
骂着骂着,她又忽然站起来,扑到楚宁的身上,抓着楚宁的肩膀,哀求道:“阿宁,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搞这个,这太变态了,没人能接受的。你答应我,跟宁鸢断了,我求你了,你们俩断了!”
楚宁摇摇头。
她什么都不说,胜过什么都说了。
在代梅准备扇她耳光的时候,她果断地、再一次躲了。
站着挨打?那必不可能啊。
楚宁一直都很爱惜自己这张脸的。
等代梅第二轮哭喊咒骂的劲儿过去了,楚宁才幽幽地开口,说道:“我和她有这一层关系在,你就不用杀人了,不好吗?”
代梅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哭得嗓子都沙哑了,说不出话来了。
楚宁继续说道:“还有,你说我变态,我不能苟同。你和我爹干的那些事情,何止是变态?你们简直是犯罪。”
“有你们这两个好榜样,我又能学到什么好玩意儿?”
“我只是喜欢宁鸢一个人,也只是跟她一个人做那些亲密的事情,我的私生活,比你们俩可干净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灵魂,是男人。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自己的性取向都没有变过。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正常!
只是这种“正常”,没法儿对外人说罢了。
“你存心要气死我,你存心的!”代梅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在报复我和你爸……”
楚宁:“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
代梅:“我管不了你了,我也不想管你了!你随便吧,楚宁,你去胡搞吧,你一定会后悔的!”
楚宁:“您都没有后悔,我又后什么悔?”
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的代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无法接受楚宁说的这番理论。
一想到过去这段时间里,楚宁为了宁鸢做的那些荒唐事,想到自己有意无意中给她们俩创造的机会,代梅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从未真正地觉得,自己的教育是失败的。
但现在,她意识到了,她发自内心地后悔了。
“她们俩的事情一旦曝光了,楚家将颜面扫地,成为无数人的笑柄。”
“代家也容不了她们!”
“老头子说不定会被活活气死!”
代梅很快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回头,看了一眼住院部的方向。
该不该去警告楚宁两句,让她把这事儿闷着,别捅出去?
身为楚宁的亲妈,这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但,一想到楚宁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楚宁已经被她放养太久,再也养不熟了。
纠结再三,代梅还是决定,不给自己找罪受了,不管了!
……
医院的病房里。
蹲在角落里的、阿飘状态的宁鸢,抱着自己的胳膊,思绪放空,双眸无神。
她的脑海里,全是刚刚偷听到的话。
姐姐竟然就这样跟家里人摊牌了?
这个糟糕的秘密,就这样曝光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后,要怎么面对楚家人了!
至于那个规划了很久的,将楚家占为己有的计划,也恐怕会随着这个最大的秘密曝光,而变得岌岌可危。
宁鸢无奈地抱住了脑袋。
漫长的沉默之后。
她认命一般,放下了手,重新站起来。
“姐姐都不怕这份危险,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还好姐姐没有吃亏。”
“要是姐姐因为这个秘密而受伤,那我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最初的恐慌和无助过去了,剩下的,就只有酸涩和甜蜜了。
宁鸢一直想要听到的话,在这些天里,都已经听了个遍。
她真担心这只是自己濒死时做的一场美梦。
如果它只是一场梦,那就请它永远不要醒来!
如果它不是梦……
“那么,在我康复之后,那些话,我还能听到吗?”
宁鸢看着在她身边忙忙碌碌的楚宁,眼神温柔又哀伤。
……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鸢的身体状况,一日好过一日。
在第七天的清晨。
阿飘状态的宁鸢,忽然觉得身体变得沉重。
她不再能够四处游荡,眼前陷入了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死寂了许久的耳畔,再次有了细微的声音。
“阿鸢?阿鸢你醒醒!”
“怎么搞的,都第七天了,应该醒了呀。”
“啧,让我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宁鸢十分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楚宁怼得越来越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