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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双陆

作者:鸢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色正浓,明亮的光影打在窗前映照出两人斑驳的身影。


    沈荜交织在心头的烦闷难以压制地冒出了头。


    “小弈哥哥可有兴趣与我再玩一局双陆?”沈荜提议。


    宁弈被她突如其来的邀请怔住,好似回到了从前她拉扯着自己玩双陆棋的样子。


    开口所说的也是这句。


    沈荜经常为玩双陆到废寝忘食,身边之人也跟她学“坏”了,整个长宁宫的奴婢太监但凡不会的统统教会,会了就一起切磋。


    因为她太过痴迷,上到陛下皇后,下到宫女太监统统被她抓来玩耍,导致所有人看见她拿着棋盘便绕道走,甚至连刚识字启蒙的沈昭都被他蛊惑来,但沈荜又嫌弃他技术太差,来来回回换了不少人,可谓是打遍皇宫无敌手。


    后来遇到宁弈,沈荜又动了小心思,她想:这么聪明的人和自己玩双陆一定很有趣。


    然而,宁弈则完全不同,几乎没有闲暇放纵的娱乐,玩双陆还是得沈荜亲传。


    自从两人熟络后,沈荜日日缠着他,掏出棋盘棋子给他讲规则,宁弈只能顺着她,玩了二三局后也能从容上手。


    自那以后,两人下学后常会聚在一起博弈几局才肯罢手。


    ......


    听到沈荜的提议后,宁弈望了望窗外,天色不早。


    宁弈回答道:“却之不恭。”


    沈荜唤了银翠取来一盒双陆棋。


    “殿下仍旧执黑棋?”宁弈问。


    从前他们一起玩时,沈荜常执黑棋。她说,世人常以鹅白清傍自身,我要执黑扭转乾坤。


    那时的豪言壮语总还是添了几分稚气。


    沈荜现在再想起曾经说的只觉好笑,不过一直捻黑,也习惯了,就不纠结那些。


    “自然。”她回答。


    两人摆好棋盘上各自的子,摇动骰子比大小,决定谁先出棋,两人专心致志盯着骰子滚动后落定。


    宁弈点数小,便由他先发一手。


    一响寂静,只听见移动棋子哒哒哒越步的碰撞声。


    沈荜一动不动地盯着盘上局势,占领据点后又开始谋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外边的风刮动树叶簌簌作响。


    两人一开始都十分用心,任谁也影响不了自己。


    直到宁弈忽然开口打破这份宁静:“殿下为何信我?”


    “嗯?”


    沈荜盯紧了棋盘,被这一声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她举棋不定,目光微蹙地看向他。


    “奸臣之子,何以无患?”


    宁弈目光不明地望向沈荜,好像在诉说自己的罪状。宁策吾罪恶滔天,自己身为宁府唯一嫡子,如何不能引人怀疑猜忌,齐悦臣民在背地里不知如何骂他是巨蠹之子,又是忘父恩义的伪君子。


    这些他都可以视而不见,过耳拂听。


    但……唯独想知道沈荜的想法。


    “世间不乏真相不明,从者众矣。毁誉由人,是非难评,我亦不能免俗,不明真相前,也只听从自己的内心。”沈荜落下手里的棋子,一步一步走到骰子抛出的点数,停在只有一枚黑棋的位置上将它挤占掉,“若是哪天小弈哥哥真的与我站在对立面,我也坦然接受。”


    万物之法,一黑一白,相互转换,你生我死,从来如此。


    宁弈:“我会一直在殿下身侧。”


    沈荜一滞,心口如同针尖刺过麻木颤动,没想到他会这样开口,她又笑了笑道:“世事变幻无常,小弈哥哥可不能这么绝对哦。”


    “若真有那时,殿下落刀可要快些。”


    他的目光坚毅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憋着什么坏招呢。


    沈荜有些不自在,她打哈哈说道:“好好的玩个双陆,说这些干嘛。”


    宁弈颔首低笑,略微抱歉,似嘲弄般:“抱歉,扰了殿下的兴致。”


    沈荜摇摇头,眼睛继续盯着棋盘,又轮到她了,于是抛起两枚方形骰子。


    双面朝上,合为数字“七”。


    刚好走完最后一枚黑棋。


    “承让承让!”她落定阵营,欢呼雀跃,“以前我们不磨一两个时辰都玩不下一局,没想到今日这么轻松,小弈哥哥这一别三年棋艺略显生疏咯。”


    宁弈看了眼棋盘,黑子早已占下了据点,方才他心思一直不在这上面,不知不觉间被一步步攻陷,落了下风。


    宁弈笑了笑:“殿下棋艺精湛,臣自愧弗如。”


    “是你心不在此啦。”


    沈荜从他发话那时就看出他心绪不宁,但也不怪他。


    同样是遭逢巨变之人,生父一夜之间成了乱臣贼子,自己理所应当成了人们口中的反贼之子,且母亲重病在榻,自己如何平静。


    饶是谁,都会被这些石流洪水般的惊天变故惊到久久不能回神。


    唯独他,这么久以来看似平静如水,但也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惊慌和错乱,如今还担上了齐悦至关重要的互市生息担子,肩负弘育太子之责,沈荜能明白他的不易。


    —


    一局定下胜负,消磨时光罢了,是时候该散场了。


    “就要四更天了,宫门快要落钥,臣先告退,殿下也早些休息。”宁弈起身作揖就快要走。


    悬挂的明月早已经被乌黑的云层遮挡。


    沈荜瞥了眼宫殿外墨夜已浓,心神飘忽,眼前的人身着天青色衣服快要钻入漆黑。


    她鬼使神差地喊道:“小弈哥哥......”她叫住那人听见呼喊转身,只听她说,“这么久还没来得及问,甄夫人可还安好?”


    宁弈点点头:“家母稍许稳定了些,多谢殿下牵念。”


    沈荜点点头,突发奇想,“明日我出宫去探望令慈,小弈哥哥觉得怎么样?”


    宁弈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开口,心想着她本身也病着,如此大费周章怕牵动了她:“不必劳烦公主屈驾,殿下在宫内养好身子即好。”


    “我好多了,小弈哥哥不必担心,我是真心想去探望甄夫人的。”沈荜诚恳的眼神望着宁弈,无法拒绝。


    他眉头微微挑动,于是改口:“好。”


    “那我明日午后来。”


    宁弈点点头。


    沈荜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这位神迷的甄夫人对她有着莫名的吸引。


    她也叹她命运多舛,却也佩服她能在一众阴谋秘密下撕开一道口子——向父皇道破宁策吾的真实身份。


    可是甄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是如何从抱病而亡到出现在宁策吾的密室?还有宁弈当初说在疆北看见了她的坟墓到底为何?


    种种疑问盘旋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看似与现在的一切无关,可如今宁策吾逃遁,父皇母后病逝,她好像是唯一能告诉她真相的人。


    直白地说,是她身上有很多隐秘令沈荜好奇,也渴望从她身上得知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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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道她如今情况如何,只能先去亲眼见一番。


    -


    自打玄武大街一变,上都城的街头小巷都传疯了宁策吾之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同样还有一件引起了大伙的关注,那就是严侍郎的儿子被贬去西北那等偏远之地,好像就是因为他私自放走宁策吾一事,据说国典之后就要即任。


    长公主的诏谕今早就传到府上。


    一众家丁奴婢接随着自己主子跪拜接旨。


    严本卿双手奉过沉甸甸的的皇恩,待宫里传旨的太监走了才回过神来。


    昨日严子琛与他赌气不见,今日就传来调任西北的旨令,看来长公主对此事还是颇有介怀的。


    但他同样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贬官,并没有牵连全族,仔细想想,让严子琛去磨砺磨砺也好,省的他呆在上都京城不知天高地厚,最重要的是能彻底避开陶璟之一案,只要远离这些纷争,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哥,你当真要去西北吗?”严婉兮低下声音,颇为不舍地道。


    她的心里压着重重地愧疚石,若不是昨日那一番,也许哥哥就不会被牵连。


    “长公主亲谕,岂是儿戏。”严子琛面色如常道。


    上都城哪一个不知道他才华横溢,官路通天,没想到竟然会因放逃反贼这样的污点落了马。


    “就不能让你父亲去求求情?西北路途千里,僻壤穷乡,你这从小跟在为娘身边,哪吃过这些苦。”崔夫人担忧地说道。


    “母亲莫要伤心,孩儿今后不能承欢膝下已是不孝,怎好再令你们操心担惊。”严子琛安抚着崔夫人。


    可越是说着绵柔的劝慰之言,越是令人肝肠寸断。


    崔夫人听罢就落了泪,她没想到一日之隔事态竟发展成这样,转头看向严本卿:“老爷,你去替琛儿求求请罢。”


    那边却不为所动,面上冷若寒霜:“夫人啊,不是我不想去求情。只是这长公主只流放他一人没有牵动全族已是皇恩。几房数百人口差点因他一人送命,现下严府内外虎视眈眈,那些个言官恨不得要我剥皮抽筋。”严本卿甩甩长袖,斜乜了一眼严子琛,“让他出去历练一番也好,磨炼磨炼他那倔脾性子,自己作的孽就让他自己去还!”


    在严本卿心里,家府荣辱堪比于天。没有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严子琛是他的儿子,只要他做出有犯门楣的事都能将他剔除于外。


    “母亲不必恳求父亲替我求情,孩儿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连累你们。”严子琛语气同样强硬起来,他轻轻地抚了抚崔夫人的手掌,“放心吧,孩儿定会重回上都。”


    崔夫人这才止住抽泣来,她从来都坚信自己的孩子非池中物。从小到大,严子琛每每寅时末便起身用功,暑天汗珠浸透纸页,寒时手露在外常生冻疮,日日夜夜不辞艰辛终于功名显赫,可这才没几年,却又落败,她身为母亲的怎么不替他遗憾难过。


    严婉兮惆怅之余见母亲泪洒至此又道:“母亲别难过了,长公主不是说新帝登基之后才赴任,趁这段时间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对对对,为娘这就去替你收拾行李,你从小不看重穿着吃食,但这出远门可不一样,必须给你置办纸板齐全。”崔夫人听严婉兮一说立马抹干净眼泪,转头就要往后屋转。


    一说这个崔夫人转眼就没了人影。


    ……


    严本卿不劝也不拦,只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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