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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朝辩

作者:鸢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清晨,薄薄一层云雾缭绕浮空,一束暖阳射在殿外明媚动人。


    沈荜喝下的药泛在嘴里浓郁苦涩久久不能消散,不过的确有效,这几日她觉得身子爽朗了许多。


    随后她开始更衣,一身明黄色袖衫,下搭一袭黛青色裙裾摇曳拽地。


    沈荜信步迈向金銮殿,目的很是明确,今日带领文武百官上朝所为三件事:一为确立国本,明立新君;二来彻查宁策吾谋反及贪墨之案;三则开启边市贸易,践约守诺。


    此刻她却端坐高台,以手支住额间,无奈又昏然地听着这些大臣们犀利唇战。


    一切皆在半柱香前沈荜所言:


    “今父皇驭驾归天,百端待举之际,国不可一日无君,小皇子沈昭德谨礼信,当继承正统主君之位。”


    百官一开始听这话还挺正常的,爆发原由不过是沈荜接下来这句,“急令新君践祚,匡扶社稷,念其富于春秋、根基不稳,本宫身为齐悦长公主应当行辅摄之责。”


    只一听到这句话,大伙像是捕捉到似“洪水猛兽”般的文字,嗡嗡一片,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皆认为沈荜这是想操纵傀儡君王,夺齐悦政权。


    一位两鬓须白的五旬老者上前道:“齐悦百年基业,怎可任由衩裙误国。”


    这人正是户部尚书左衡,一向以刚直谏言的威名制霸朝堂,沈筠在位便时常冒死犯颜,两袖清风为人却又有些迂腐顽固。


    “左尚书此言差矣,我齐悦开国先王便是女子,若无圣则陛下哪来当今的齐悦。”一位松劲清骨之人反驳,那便是承平候,代芷王后的父亲——代庞。


    他口中的“圣则陛下”即齐悦开国之君——沈燕飞,曾以威武军定国扫乱,结束九州大地的分裂割据,这才建立了齐悦。


    “严侍郎,你说呢?”


    他的目光深望去,被他点名之人犹豫到吞咽口水:“承平候所言不虚,不过臣想.......左尚书应是有所前鉴......”严本卿本想不声不吭保持中立,不料被代庞这问拉入漩涡,艰难地解释,“圣则陛下晚年架空新王,迟不退位,由此引发“五子夺权”......”


    “是啊,是啊!”


    “严大人说得中肯。”


    “一山不容二虎,权力分散势必会导致朝廷混乱分裂,不乏有结党营私之患。”


    “......”


    众人窃窃私语,绯语不断,全然不顾及稳坐高台的沈荜以及站在阶下的沈昭。


    “圣则先皇生前功德赫赫,怎可因晚年无心之举就偏颇女子不得涉足朝堂。”前方的舆论漩涡中忽然插进一声从后夺来的反驳。


    宁弈澈亮的嗓音传遍金殿,引来侧目长视,只见他远远地站在大殿末端,似乎一只困兽暗暗地盯着在场之人的一举一动。


    待时而动,一触即发。


    一众惊呼,怎么是他!


    “你你你......大胆罪臣之子!本念在你从龙有功的份上饶你一命,怎由你在此放肆!”左衡气哄哄地嘲他,“况且,区区兵将长使有何资格入朝议政。”


    “来人!快把他轰出去!”左衡高喊殿外待命的士兵。


    “慢着!”沈荜看清了局势,吵嚷得脑子都疼,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当即开口,“左大人莫激动,王将军在外捉拿逆贼,是本宫让宁长使代王将军进殿议政的。”


    左衡怒甩衣袖不管不顾,语气强硬不容质疑,“若是长公主执意掌政,老臣就是豁出这条老命血溅金殿也要捍卫皇室威严。”


    沈荜不恼,她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声高呼打断——


    “左衡老儿你个死倔驴!自己执迷不悟想寻死觅活也就罢了,还敢威胁长公主。”


    来人一声有力响亮的嗓音穿透大殿,身穿银白甲胄还来不及卸下。


    不是王远之还能是谁。


    她斜睨了一眼方才那位要死要活的左尚书轻嗤,“你这样如何不算触怒皇家威严,只怕死你一个可是不够的,还得拉着你一家老小陪葬!”


    左衡慌住,他门庭衰微,年弱丧考有一寡母,下有妻子仅携一幼女,一直以来孝亲爱女,王远之这话捏住了他的命脉,但他依旧哽言,“你......放肆!”


    “鄙人行伍出身,不及诸位能言善辩,若还有谁对长公主摄政一事有异议,可与我驻城外十五万北府军相议!”


    王远之这是赤裸裸地用武力威胁,谁人不知北府军三十万猛虎军,十五万戍守边关,上都暴乱平反时另外十五万驻扎城外,眼下还有哪个敢跳出来就是不要命了。


    纷争平息过后是一阵死寂,殿内鸦雀无声,个个蔫巴了脑袋无人敢应声。


    沈荜望向王远之,本以为制服这些老臣颇要费一番功夫,也做好了磨上许久嘴皮子的打算,没想到她竟赶来替自己撑腰。


    她遂投去感激的双眸,王远之点头回应,眼里充满了鼓励。


    沈荜问道:“诛全族我看也不必了,此事就这样议定了,礼部着手准备登基大典罢。”


    今日礼部尚书告病,由侍郎严本卿应答。


    沈荜接着问:“前朝宰相陶璟之一案可有完整案卷在册?”


    大理寺卿邱泽忙躬身道:“回长公主,此等大案,悉数有录。”


    沈荜点点头:“此案乃宁策吾谋反之由,尚有疑云未除,需翻案重查,邱大人可有推荐人选?”


    当初得知宁策吾逼宫事变乃为父平冤时,在场同僚皆背躯一震、毛骨耸立,没想到宁策吾与陶璟之竟是生身父子!


    不明就里又一头雾水的众人都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是杀是剐还没下决断竟然让宁策吾跑了。


    不想长公主居然派人重查。


    邱泽沉思道:“臣倒有一人选,此人持正不阿、不屈于欲,且熟料案卷、死守法度,实乃最佳人选。”


    “是谁?”


    “严大人嫡子,大理寺少卿——严子琛。”


    名号刚一落地,严本卿蓦然抬起头来,神色慌张,怎么又把他儿子扯进来了!


    余下文物百官纷纷点头,目下皆是一片赞许之意。


    “这位严少卿可来朝会?”沈荜问。


    只见那位谨身毕恭之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姿态从容地站出来,“微臣在!”


    少年清隽挺拔,风骨铮铮,宠辱不惊之态颇具一格。


    “劳烦严少卿着心......”


    还未等她说完,一道哀求声响起:“长公主不可!”严本卿见沈荜眉头微蹙,不解他的阻拦,“犬子恐难当大任......”


    “为何?”沈荜不知严本卿藏有什么隐情。


    严本卿面上露出难言之隐,毕恭毕敬道:“犬子早年蒙恩宁丞相擢拔,臣担心此事交由他彻查恐惹人猜疑多云。”


    他所言属实,当年严子琛入官后深受宁策吾赏识,还被其收为门生,此后更是步步平升青云。


    “严大人不必担忧,严少卿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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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以来廉洁奉公,百姓都将其奉为“赤胆包青天”,令郎不是那种徇私枉法之徒。且有微臣监察,无甚大碍。”大理寺卿邱泽听罢上言。


    沈荜思考一阵道:“交由他去办吧。”


    严子琛一直跪地,并未替自己辩解也无任何推脱,听沈荜下令后铿锵有力道:“臣定尽心竭力。”


    严本卿额角微汗,侧身看着自己那个面色雷打不动的儿子,内心却是直打颤。


    沈荜将目光指向偃旗息鼓的左衡:“左尚书,今年的财务报表户部可开始核计?”


    左权这会已经冷静下来,虽然一开始和沈荜不对付,但也公事公办自信开口:“齐悦去年上缴三千五百四十二万两白银税收,开年之时预计两千八百万两支出,因图兰地震,百姓伤亡惨重,朝廷拨款五百万两白银用于赈灾,加上西北战乱,军费支出更是庞大,花了六百万两白银,又逢帝后国丧,虽重礼制而轻厚葬,仍计费五十万两白银,共计支出三千九百五十万两白银,收支两抵,倒欠下四百零八万两白银,且这才秋末,要想度到年关还有更多亏空要补。”


    左衡将账目一一算了下来,既没有夸大数据也没有忽视细末。


    殿内闻声顿住,不敢随意声张。


    “这赈灾银和军费开支可是确切发放?”沈荜沉寂片刻直指户部,语气颇为严肃。


    “长公主这是何意?当时国君病重,大小事务皆上报丞相后再做决断,钱粮也皆是经老臣之手批出去的!”左衡气吁吁道。


    “你放屁!我北府军在边关浴血奋战迟迟不见粮草踪迹,若不是利用仅有的粮食和兵器提早突围,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王远之听他此言同样气愤。


    “冤枉啊!”


    “殿下明察,臣冤枉!”


    兵部和工部尚书一一跳出来喊冤。


    沈荜沉言:“只怕下发过程中有人从中作梗,宁策吾便是头首,户部、兵部、工部皆难辞渎职之咎。不过念在时局动荡不安,不乏作奸犯科之人,便由三部协作刑部去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刑部尚书容道光言:“臣遵旨。”


    在朝之人纷纷惶惶不安,见沈荜如此大动干戈,唯恐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这一圈下来,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来!


    见沈荜不露声色,更是将头颅悬在裤腰,不知道灾祸哪天就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只听她继续言:“方才左大人言,国帑亏空,诸位可有什么补足亏空的法子?”


    “殿下!臣以为,国库来源,取之于民,节制于用,“取”当以加征赋税、按资征收为本,“节”则以开减宫廷及官员支出、裁剪冗军为主。”代庞直言。


    “承平候所言确乃历代补足国库之法,只是齐悦当今灾祸横行,边关动荡,赋税从何而来?加征从何而去?裁军何以防患?”宁弈冒出头反言。


    代庞无言以对,他一向秉持不敢为天下先的做派,这才提出如此传统保守的想法。


    “赋自百姓来,加征又往百姓里去,百姓受两层盘剥还可能贱卖土地,土地一旦被兼并那是在逼民为寇,如此剜肉补疮的做法并非长久之计。”


    “不知宁长史有何计?”代庞自言惭愧地看向这位后起之秀,他虽老但不昏。


    宁弈将视线移向高台之上的沈荜。


    似乎在等她开口。


    “国库来源不够,那便再开一源!”沈荜目光远远地透过去,好似要穿过齐悦的每一寸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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