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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以身入局(一)

作者:林嘉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岑澈脑海有一瞬空白,他仔细望着面前女子的面容,无比确定,他绝对与她未曾见过,但她竟对他了如指掌。


    “为什么?”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书越筝恭恭敬敬地坐直了身子,收起那副玩闹语气。敛眉片刻,颇为轻快地继续开口道,“但说不定我与师父在过奈何桥前,也曾做过一世师徒呢。”


    岑澈眸光微闪,忽而陷入沉思。


    书越筝拾起一旁的帷帽,起身向岑澈秉手恭了一礼:“师父若无旁的事情,越筝就先离开了。”


    岑澈无法接受她那样的说法,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说得那般确定无疑,以至于他开始踌躇,可是他记忆出了差错,或许二人真的有过那样一段过去。


    见她要走,岑澈忽而想起方才寻她来的真正原因,他连忙起身唤住她:“姑娘稍等!”


    “师父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书越筝已经将帷帽扣在头上,手指微动系好手中系带边温声开口。


    “你没事吗?为何会一夜之间……”岑澈说得委婉,言语之间的关切却如此真切。


    “原是此事。”书越筝轻笑一声,“师父放心,我没事。而且我有分寸,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她向他微微颔首致礼。


    却在准备离开前书越筝忽而转过身,又像想到什么那般正色开口道:“对了,不知师父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岑澈有些不解。


    “嗯……不随便议亲。”书越筝不由自主地咬咬牙,抬眸认真地望向他,又开口道,“师父先不要娶旁人,无论那人是谁。”


    “师父,可以吗?”


    “我……”听到此问的岑澈深感莫名,那句嫁娶之事与她有何关系已然到了嘴边,但他望着面前人恳切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难以对她说出半句不字,最终也只是抿唇温声道了句,“知道了。”


    书越筝得了这句保证,轻声笑了起来。


    “师父向来言而有信,我信师父。”


    走出曲廊,书越筝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踏上岑府外的马车。


    牧芝已经在马车旁侧等候许久,望着姗姗来迟的书越筝时她的眸光暗了些许,有不虞神色一闪而过,待书越筝扶着她的手腕踏上马车时,她还是没忍住开口劝诫道:“姑娘这样……”


    “有违男女大防,于礼不合?”书越筝适时接过话口,轻笑着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诘问苛责。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书越筝扭头望着牧芝,笑意更为温和。而她再开口的下一句便是,“但我不想也不会遵从,嬷嬷实在无需在我这里白费口舌。”


    “反正我也不会听。”


    抬手掀开轿帘,书越筝径直坐了进去,向车夫开口道:“去城北。”


    “姑娘这是去往何处?”牧芝站在轿旁,一头雾水开口。


    “嬷嬷既然是帮家主看着我,不让我做出格之事。但不知嬷嬷可否清楚,书家家主亲自给我下了毒这件事?”书越筝笑了起来,“而我此行,是要去寻位大夫为我解毒。”


    “听说嬷嬷向来是宅心仁厚的,也不知嬷嬷可否能将这份善心分给越筝一些?”


    话毕,书越筝向她微微颔首,眼见就要放下轿帘,下一瞬便见一双苍老的手扶上轿侧,书越筝循迹望去,只见牧芝目光复杂,定定望着她。


    “姑娘,我……”牧芝眉目之间有纠结神色,她嘴唇动了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坦诚开口道,“此事我并不知晓。”


    闻言书越筝目光倏而随和几分,轻声喃喃道:“我就知道。”


    明媚笑颜倏而绽开,她看着牧芝温声道:“嬷嬷去留随心,至于您会如何向家主通禀,越筝也无法左右。”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骤然陷入沉默。然不过片刻,牧芝便开口了。


    “我随姑娘同去。”牧芝眸光一瞬挣扎后,断然开口道,“此事我不会告诉家主的。”


    听她这话书越筝舒了口气,抬手为牧芝撩起轿帘,又将手伸向她,温声道:“那嬷嬷便上来吧,我们快去快回。”


    牧芝她拉着书越筝的手掌借势坐入轿中,她轻轻瞥她一眼,眉目之间有些许愧疚神色一闪而逝。


    书越筝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那个瞬间,心中暗笑一声,是她赌对了。


    经书府众人此行翻天覆地的变化,书越筝便开始大胆猜测,或许书家知道她全家被杀和自己被劫的人,只有书向丘与书毓桢。


    那么在其他人眼中,她便是书向丘买回来的顶替书漾的姑娘,或许在牧芝眼中亦是如此。牧芝是专负责世家贵女礼仪的女师,虽年岁已高,却并非不懂变通的老顽固。甚至连当今皇太女都得过她的教导,足见这牧女师实则本性不坏,她是正直的。只是终生恪守礼教,将其奉为圭臬,不容旁人违背罢了。


    书越筝仔细回忆起前世,她与牧芝的摩擦大多来自于她下意识的不服管教与桀骜不驯。她不守礼,牧芝将之转述于书向丘,她得到惩戒。说起来她与她之间算没有什么血海深仇,那些鸡毛蒜皮之事并不值得她费尽心机除去这位年迈的女师大人。反之,她或许可以借以手段将她规劝到自己阵营中。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向她摆明态度,再委婉地向她抛出真相,使她对自己生出几分同情之心。让她将矛头对准那欺凌弱女的书家家主,而非她这初来乍到的乡野女子。这样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为自己未来的计划铺路搭桥。


    坦诚以待,攻心为上,兵不血刃便能使旁人明知其所为而不得不为,所谓阳谋,正是如此。


    书越筝想起岑澈。


    马车缓缓驶向城北,一方药铺前,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那人素钗襦裙,提了药正走出药铺,二人撞了个满怀。


    书越筝对上她的视线,那女子却一脸困惑地望着她,良久后,才带了些不确定的语气开口:“……漾儿?”


    四目相对,一时缄默无后话。


    见此场景,一旁的牧芝以手掩面附耳在书越筝身侧提点道:“姑娘,这是沁姑娘,姑娘该唤一声阿姐。”


    书越筝墨色瞳仁幽幽望向面前女子,片刻后弯唇笑了起来,不疾不徐开口依言唤了声:“阿姐。”


    看着书方沁,书越筝又想起自己前世与她相识的事情。


    前世她与书家人向来算不得亲厚,没打过几个照面。


    后来靖德公主猝然长逝,奏报方才从燕地送往洛阳,皇帝急火攻心,举国同哀的讣告方才出现,本该去燕地敛尸的书越筝便被书向丘与书毓贞困于书府。


    他们怕她敛尸之后,顺势继承了靖德公主燕地实权爵位,燕地光兵马就有十几万,除此之外燕地还有山林、矿产等诸多资源,书越筝凭借公主之女的身份定能在燕地站稳脚跟。


    但那是书家人此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与地位,怎么能让她一个无名无分的替代品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如何能让她享了这样的清福。


    在书向丘与书毓桢眼中,她只是来替代一个死人的,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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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活得更好的,因而这种时候她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被一纸讣告唤回书府,书向丘与书毓桢欲堂而皇之在书府内欲囚杀书越筝。


    书越筝在入府之前内心便惴惴不安,隐约能察觉到此行定然不是一帆风顺,只是她尚且认为那二人仍然存有一丝良知,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可她错了,或许是与岑澈相处得太久了,她竟然开始对书家的人生出妄念,以为他们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对她做什么出格之事。


    可当她踏入房中后不久便发现房门忽而紧闭时,她的心还是沉了几分。


    那时她终于意识到,公主已死,她对书家诸人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那么便该她死了。


    思及此处书越筝心口发凉,她止不住唇齿轻颤,仿佛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岳家被焚那夜。正要开口呼救,却忽而腿脚发软跌倒在地,使不上力气。


    她挪开视线,稳住心绪迅速在房中扫了一圈。果不其然,香炉中正飘出缕缕青烟,那恐怕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书越筝悔极了,她出门时还没来得及同岑澈说一声,只当此行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一拍两散,岂料此行竟是她的亡命之路。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凭什么她要为那她根本没想过要夺取的燕地而付出性命,凭什么身居高位便能随意决定地位低下之人的命运?!


    她绝不就此认输。


    书越筝挣扎着爬向房门。


    倘若权势当真能有如此呼风唤雨之能,那么她定要掌握无边权力,她要决定自己的命运,她要做那个权势顶端之人,她要夺燕地之权,让这群人再也无法轻易对她揉圆搓扁。


    书越筝竭尽全力拽了拽房门。


    被锁得死紧,毫无退路。


    但她最终没死。


    在她意识昏聩,眼前变得模糊不清时,忽而听得门锁被打开后咔嚓一声的响动。


    来人一袭浅碧色襦裙,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扶着她站起身来,为她系上了一层面纱。


    “小妹!你怎么样?”往日里悦耳动听的少女声中忽而变得低沉,甚至有些紧张无措,“你先别睡!”


    那人是书方沁。


    事已至此,书越筝忽而觉得世事当真无常。此事也未免太过可笑,杀她之人与救她之人居然是同一群人。


    “别睡!我带你走!”书方沁的声音紧张极了,她补充道,“我带你从后门离开,你再撑一下。”


    书越筝拖着身子被她拉扯着,乍然嗅到新鲜空气,她的头脑清醒了些,眸光微转,瞥向一侧费尽心机要拖她离开的女子。


    书越筝哑着嗓音开口道:“你……为什么?”


    书方沁听她意识恢复了些,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对不起。”


    “什么?”书越筝愈发迷惑不解。


    “我看到了……”书方沁将她的手臂又往肩上拖了拖,这才继续开口道,“父亲和大哥,他们给你喂了毒药。”


    “对不起。”


    书方沁又一次复述道。


    书越筝听着这声道歉,倚在她肩头嗤笑一声,带着轻慢开口道:“对……对不起?”


    “阿姐这声对不起,是对差点被杀死的我说……”


    “还是对……”


    情绪激荡间,书越筝不由得怒火攻心,思绪纷杂。


    她轻吸一口气才继续开口:


    “还是对我被烧死的岳家六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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