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泡沫噼噼啪啪地破裂了。肾上腺素一撤走,汗腺里的恐惧失去了阻拦,阿邱冷汗涔涔地用初始的音量答话:“在在在,我都记着呢。”
权朱往下瞥一眼她打哆嗦的小腿,警棍往前探,深入到脖子和脑袋的连接处,把她的头抬得更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原本我在你进镇当晚就该到场了,路上又被别的事耽搁,那时候没来得及跟你交代的话,但愿现在说还不算晚。”
阿邱紧跟着接话:“您请吩咐。”
“首先,希望你反思之前的经验教训、以后能更加谨慎小心地生活……”
又来?遇见曾经的囚犯,就连路过的狗都要说上这么一句,比“你好”更通用,翻译过来却是“你别想好”。
不过他的意思是——阿邱这才反应过来——进镇第二天,原定的主审官居然是权朱?好险好险,要不是他路上被耽搁了,阿邱可能刚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就被连人带椅抬回塔尔塔洛斯了;感谢露娜、感谢恰比镇长、感谢耽搁权朱的人;直接把他耽搁没了岂不是更好……
不怪阿邱神经过敏,方才权朱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他得罪不起希孚里亚市政厅、只得尊重他们的决定,但如果全权交由他来裁决,他也会主张关阿邱一辈子嘛?要是经历此劫,报刊亭仍对阿邱开放,她一定要重新翻翻《万事不求人手册》,寻找什么样的诅咒能彻底改变一个长官的想法,或者显化敢于耽搁他的人……民炮兵团。
愤恨压回了肚里,深入到嗓子眼的说教根本就听不进去,阿邱在思考对策:前面的事翻篇了,接下来怎么打听他来此地的真实意图?逮个人还用不着劳驾典狱长亲自出马,何况时过境迁,他也失去了名正言顺的机会——但愿!如果发现他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翻过的那篇就可以用强力胶固定在上一页了,阿邱的噩梦也会暂时告一段落,让她放心投入第二幕、过关斩将地一直往前走,而不是永无止境地和前情提要打架。
极其巧合的是,豆子这时候礼貌地打断了前情提要,因为“镇长已经教育过了,如果她真敢闹事,今天你们也不会在这里见面”,并问:“典狱长,我想你留在旧矿山镇不只是为了邱小姐的事吧?”
权朱竟然表示否决:“不,我就是为了她。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因为我感觉事业已经做到头了,应该在这个节点转变一下方式。”
一个官员把金饭碗称为“事业”,阿邱听了会止不住地大笑,但她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满脑子只在惨叫“不要啊!!”所以留给一百年后的她对着回忆笑吧。
“也许你们听过出狱人员自杀率与出狱时长、社会化程度的关系——”
诶?
权朱叹道:“我是想改变这种情况,试着追踪一个案例,一旦发现苗头就出手干预,希望能从中领悟到新方法,让整个群体受益。”
“不要追踪我。”阿邱干吞一口唾沫,“你也知道我不典型。”
“是。”权朱弯了弯眼睛,“但我本质是个拈轻怕重的人,我选择先从简单的任务开始。”
被人当成“简单的任务”,阿邱不是很高兴,而且她根本不信权朱的话——除非他已经领悟到了新方法:想要降低出狱人员的自杀率,怎么办?那就别让他们出狱了呗。
警棍终于撤走了——没撤走呢!落在阿邱的肩膀上敲了敲,然后……太好了,总算下地了,脖子上的灰一会再擦除吧。权朱用拄着拐的姿势说:“你也不用草木皆兵,我会信守承诺,非必要不打扰。以后你就好好在终止式办事,把你交给克洛诺斯,我也比较放心。”
这是什么话?他还真把自己当监护人了?十几年来连正式见面都没有,还好意思说什么特殊对待!
阿邱敢怒不敢言。权朱沉声问:“听到了吗?”
……阿邱也不敢一直保持沉默。她用力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那么回到今天的案子。你如何看待库奇在遗嘱中的指摘?”
豆子在玻璃对面不是已经问过一遍了吗?他是刚把耳朵装上去吗?
权朱身体不动,仅用话语逼近:“不逃跑,是因为心虚?”
那被逮捕时不反抗就等于自首咯?反抗了你们又有话说,双重束缚是吧!
可能是豆子的问题给了她底气,阿邱用最后的勇气申辩:“无稽之谈。你们要是凭它定我的罪,全世界的浴缸厂都会找你去当代言人——是吧?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动机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做生意,我实在想不到煞有介事地拿一个糊涂老人临死前的情绪发泄当事实证据是出于什么理由……”
你“们”就是她最后留有的一丝余地了。如果权朱要为这句话追责,道德压力会平均分摊给两个人,好、好自为之吧!
权朱暂时变成了立柱上的雕塑,挺拔地垂眸看向阿邱。片刻后,他转身离开:“我审完了。洛夫克拉夫特队员,你请吧。”
高压力场一撤走,阿邱危如累卵的人格和精神化成了一块一块的石膏,夸啦啦地碎了一地。离开了地狱,不对,是地狱离开了她,还有工作要忙:把警棍立在一旁,背靠在墙上,用小夹板飞速地写着笔录。
下半场的裁判豆子走近了。阿邱满怀期待地看向他,试图用亮晶晶的眼睛传达一种恳求:该问的都问完了,监工你走个流程就放了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哪有这种好事。豆子停在阿邱面前,神情竟比权朱还要居高临下,他掂了掂手里的警棍,接着,毫不犹豫地,也伸进了沾灰的那块地方——敢情主审官就是来为他铺路的?
阿邱再次被迫抬头,也不知道她的下巴招谁惹谁了,怎么还轮流来呢?至此可以宣告通往人间的蜘蛛丝断了,她跌回……可能只是炼狱吗?脑袋比刚来时还木,她不敢确认。
豆子开口问话了:“早上干什么去了?”
“……弄头发啊。”这还不够显而易见的吗?以及为什么他也要问重复的问题啊!
“大老远的跑到夜莺巷弄头发?”
“因为剪头man最便宜嘛……”
“跟谁一起?”
阿邱紧张起来。她不能在权朱面前提起陌生的四十岁以下女性,便虚虚实实地说:“本来是一个人去的,店里又遇到了露娜长官。”
接下来的事得怎么编呢……她正烦恼着,豆子却是转了转警棍尖,另起一行:“叫你看住的那个人呢?”
“……谁?”
“你看你,以后谁还敢把重要任务交给你?昨天我们刚推测出双尸案真正的凶手,叫你回淡猫俱乐部盯着他,你倒好,小酒一喝出去做头发了,人跑了都不知道。”
墙角的权朱停住笔,抬头看向这边。
阿邱大张着嘴,发出一个表示困惑的音节。背对着权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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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冲她快速地一挑眉,她立即会意,说道:“嗨呀,你不是还说不能打草惊蛇吗,我就想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本营就在那里,谅他们谁都逃不出罗宾警官的手掌心……”
“我完全理解前监护人的过保护倾向。”豆子打断她拙劣的台词,“确实是你的问题。”
阿邱强忍住说“呸”的冲动:“是,对不起我再也不敢啦。“
“典狱长有句话没说错,你的确需要特殊对待,因为你身体和心理都不健康,应该得到精细的照顾。”豆子快速撤走了一下警棍,戳戳阿邱的口袋:“但是你没有钱。”
“是这样啦,可我觉得人类没有那么脆弱哎,日常生活中该干什么干什么,慢慢地自己就能调理好了;俗话说生命在于运动,停下来休养只会越休越生病——”
“所以我们对你的要求不能太高。”
阿邱再次闭上嘴,心想,要是你身后那人也有这样高级的智慧,咱们也不必在这儿装模作样地一唱一和。
没错,这就是豆子的计划,看似是在拷问阿邱,实则拷问的是堂堂权朱典狱长!
从他的挑眉中意识到这点,阿邱顿时觉得自己沾满了灰尘的下巴也变高贵了,甚至有些兴奋起来——有意思,她愿意配合演出!
“上午的报纸看了吗?”豆子又用警棍尖戳回她的喉咙:“爱丽丝·蜜丝缇半路被传唤了你知道吗?”
阿邱迅速接戏:“哦?这是要为佐伊·约翰逊平反吗?太好了!”
“不……”权朱终于忍不住插话了,“是遗产分割出了点问题,为了节省资源,把它和凶杀案放在一起审理。”
警棍的金属质感传导到嗓音里,阿邱继续展示下巴演技:“可我觉得平反是迟早的事,就今天这个案子来说,淡猫俱乐部居然不向着舞男哎,我更加觉得约翰逊不会是真凶啦——”
许是不想让她说得太明白,豆子没接下茬,老练地开启了新话题:“今天本来还安排你去找加百列做谐律调同,看来也没时间了,但你的噩梦报告还得继续写,这也是为了工作。”
“噩梦报告”?亏他说得出口。吐槽归吐槽,阿邱觉得还是交给豆子警官来主导吧,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这不是让夜之窟的人扣住了吗,舞男helps舞男,都怕罪责落到自己头上,急着推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去发言呢。”
豆子轻轻摇头,进一步给出提示:“你说你经常在噩梦中闪回狱中的记忆,导致你连夜失眠,工作也受到了影响——事实也是如此。上回你交来的信件汇总里,一页就连出了两个错。”
事实并非如此,她还一张纸都没上交呢……阿邱尝试跟上豆子的逻辑,同时也怀疑自己的揣摩——假如他们俩现在方向一致,豆子警官的演技,比她以为的还要生硬!
那么权朱对此也不可能没有察觉。想明白后,阿邱也破罐破摔了,声情并茂地说道:“对不起,谁叫我把那些对女囚图谋不轨的狱警的名字深深刻进了脑子里,为了不忘却,每晚睡前都回想三遍呢!”
“哦?你是说的你脑内存有一份失格狱警名单?那你现在就说出来。”豆子假装不经意地一回头,像是突然发现权朱也在那里似的,馊主意箭一般地射了过去:“典狱长,正好你手里有纸笔,邱小姐先报着,你都抄下来,等回到塔尔塔洛斯再一个一个揪出来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