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阿邱的气全消了。
心平气和地值完班、锁上报刊亭、送走库奇的主治医生,她抱着一包东西就要往镇医院赶。
……真的心平气和吗?有人问。说实话,昨天下午被这个邱小姐突然轰炸了一回,轮值的那位旁白现在还在ICU吸氧,克洛诺斯没说错,有的人就连心理活动都能伪装,所以哪位神人能看透她在想什么我就算她厉害。没有神人?那先按以往的惯例揣摩着吧,参不透的。
按以往的惯例去揣摩,阿邱这时正在替他人着想:终止式的队医被什么事耽搁在了路上,游医队却有另外的渠道,听说豆子警官的清创和缝合就是由一位刚从不冻港上来的大拿操刀的,可保伤愈后皮肤比伤前还要白皙透亮;正骨化瘀的也是她,顺手还帮人调整了脊柱侧弯的沉疴。一条好消息:大赛期间,这个药到病除的小分队会一直驻扎在镇医院,虽说耽搁了队医的那件事让进镇的游客减少了,看病的镇民却趁势激增。
——豆子警官的存活状况倒不用担心,但昨天对他来说是很疼的一天,他还要在乱糟糟的医院里休养一段时日,没人陪护可怎么行!
替别人制造了需求,阿邱站起来就要行动。起初想着带吃的去探病,却在选择上犯了难:果篮和罐头太敷衍,从补充营养的角度出发,她应当打包一顿大餐过去,但她又不知道豆子警官有什么忌口,要是好心办了坏事、害得伤员过敏可就得不偿失了——考虑这个好像为时过早,但倒霉蛋如她总习惯作最坏的打算。
烦恼了好一会,她把目光瞥向小木桌上卖剩下的报刊杂志,心里有了主意。
与此同时,豆子顶着两个黑眼圈,正窝在病床上看报。
这是因为,说服自己把生活节奏调整成“我要有狗了”的模式,他恢复了一些干劲,干劲又不利于睡眠,索性掀被子下床、拧亮矿油灯,兢兢业业地加起班来。
把文件冰山分门别类,摘出适合丢给邱小姐这个初心者的——更重要的是,有些机密不能让编外人员知道。这项工作颇费了一番功夫,算起来,比他独自处理完耗费的时间还要多,分好后天都亮了,人也快没了。
如果是在收养程序较为成熟的世界,比如我们的位面,一般像这时候,小狗早就抱去打疫苗了;但在洱鸾大陆,豆子身心俱疲地倒回床上,这时才想起盘点邱小姐的客观条件跟“狗腿子”有几成契合度:
塔尔塔洛斯出身;会变色,有奇特的傍身技能;不擅长逃跑,非常好逮;没有审美,是个傻子;情绪不稳定;鼻子还不如他灵。
……完全不合格。
至少证明了狗腿子不是谁都能干的,条件比“给个兼职”苛刻多了。现阶段能让她干什么呢?豆子怀疑扔个飞盘出去她都不知道捡,结合她的兼职,难不成让她负责叼报纸回来?可是终止式订的报刊每天都随信函送来,他们的指挥所也不包含一个离大门很远、足够小狗在上面来回奔跑的花园……
那就训吧。
他一点也不想要狗腿子,一点也不;他也不关心邱小姐的事,只要她别给克洛诺斯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所以,他要在她不可避免地贴过来时另外给自己找点乐子——豆子此刻觉得他的心比眼圈还要黑,满怀恶意、但兴致勃勃地构想着:首先从最简单的开始,约定好“握手”、“坐下”这类口头指令;接着因材施教,逐步让邱小姐掌握如何合理地判断形势、机敏地使用缴械术,下次再有剑向她刺来时,她的两条木头腿就知道扛着她逃命了。
实在训不好,那就只能松开狗链放她回旷野,他相信到那时候,邱小姐早已对狗腿子的工作失去了兴趣;只要受训时间够长,笔记本上的平面男恐怕都换了人。毕竟情绪不稳定、注意力易分散大概率是先天性的,神人来了都难救。
像是为了证明这点,邱小姐进入病房时,如果豆子没看错的话,她的蓝色好像又比昨天变淡了一点。
不是因为雨后阳光更充足了,是她真的变淡了,色相也从凿不冻的古冰层微妙地偏向了薰衣草的紫色,有些深居简出的人家招待贵客时,会铺上这种颜色的桌布。
为探寻“狂欢之种”的真相,豆子这些年没少看各大出版社的药典,根据表征,他很难不联想起静脉和动脉的对比图例——变色现象的秘密,难道就藏在邱小姐的血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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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为了让豆子警官的身体早日恢复健康、尽快离开人员混杂的医院,阿邱准备了一大壶热水。这世上不会还有人对白开水过敏吧……确实也帮她省下了一笔订购大餐的费用。
第二,为了让豆子警官的精神早日恢复健康、尽快投入到工作中,忘了什么腿子、蹄髈的,阿邱抱着的那包东西是一大摞从报刊亭顺来的杂志。
第三,为了保证豆子警官的安全,在他打盹时,阿邱用狼狗的眼神盯着进进出出的人,防止有人趁乱摸进来,往他的留置针里注射毒药。
她才不知道豆子现在最警惕的人就是她,只道这位警官深受绅士文化的荼毒,病房里有客就绝不能自顾自地睡着,害得她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回以淑女礼仪,绝不能把散发着雨水气息的恶意写在脸上。
豆子在腰后加了第三个枕头,尽力找着话题:“你是几岁开始萌生原初创造力的?”
这话题还不如不找。经不起一点打探的阿邱流着冷汗反问:“您呢?”
怹想了想,嘴里竟在口算:“……加上……那应该是八岁?”
这还能算出来的吗?为表谦卑,阿邱比他说晚了一岁:“我九岁。”
豆子满脸不信,眼睛瞟向她的双手。
“在那之前有没有过特殊的记忆?”
阿邱疑惑:“请问什么叫特殊的记忆?”
“就是异于常人的记忆,比方说,撒开四条腿在旷野上奔跑。”
“?”
阿邱知道自己内心阴暗,在光明正大的豆子警官面前,再疑惑也应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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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虚词含量不超过80%的话,她可不能让那个专司嘲笑的交响乐团弄清楚到底该对谁的大红脸吹拉弹打。以己度人,豆子的内心显而易见地更为澄澈,也没有在打别的算盘——看起来不是这样的,虽然,但人也不能总是相信亲眼所见……对吧。
“克洛诺斯队长去哪了?”她问,“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都没人过来探望你?上午有人来过吗?其他队员呢?”
“在舞台布景板上。”
“……啥?!”
“你队长奉命调查剧场的案子,私底下还要跑一趟‘不冻港小船屋’,要是森林戍卫队的人手不够,下午还要承担一部分的审问工作。”
“这样啊,大人物都有别的事要忙……没关系,我来陪着你!”
阿邱把同情之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豆子眯了眯眼,看向她身旁的文件冰山。
“这些全是你今天的任务吗?”阿邱也看过去,发现文件冰山不知何时生了一座文件小冰山,手指仿佛受到寒气的感召般伸过去:“我来帮你分担!”
“小的那堆你都可以做。”
“耶!——诶?”
什么意思,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她主动提起来吗?
……但也并不影响豆子在澄澈较量上取得胜利,就像黄昏够黑,却不如黎明黑。阿邱明白过来,一时的判断错误会使人长久地屈居人下,这才是救世主弧光级别的经验教训。
在谈话的暂停中双脚不能离地太久,阿邱抽抽鼻子落回地板上,张口就管豆子要笔:“好的,我现在就开干……”
“你带回去做,做仔细些,下周交给我。”
“诶?——耶!……诶?”
不对,现在也不是“耶”的场合,谁还记得一分钟前,阿邱根本就没有拖延工作的需求!
豆子观察着她的表情:“一周还嫌久?”
“不会不会,既然不是紧急任务,罗宾警官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养,我这个编外人员也不能不看眼色在你面前工作,是吧!”
“体贴放在心里就好,特地说出口是为了让我愧疚吗?”
“什么?没有没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寒暄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双方都没提到那场表演,阿邱暗暗松口气,递上了她的慰问品。
豆子接过暖水壶和杂志,阿邱挥着手说:“随便看随便看,库奇先生最近只关注他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发现的。”
“‘应该不会’?”豆子忽然严厉起来,“没确认过后果就敢贸然行动,你是活腻了吗?”
阿邱缩缩脖子。凶什么凶,这是伤员该有的气势吗!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豆子瞪她一眼,随手抽出一本杂志翻开:“包装你自己保管好,回去给我全部放回原位。”
“知道了——等等!”
看清了那本杂志的封面,阿邱惊呼一声,劈手夺下:“你不能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