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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三十一章 克里姆森花

作者:免不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后半段你被请走了,那你在场时的情况怎样?”


    “你问谁?”


    “你就一个一个详细说说嘛,我又不赶时间,反正上午一过完我们就没事干了。”


    豆子翻了克洛诺斯一眼:“加百列的确很专业,脾气也软得像床鸭绒被,东城第一调律师舍他其谁。可以了吗?”


    “那阿邱呢?”


    “她么,见了调律师就很害怕,从头到尾都在胡言乱语,可能在塔尔塔洛斯被人用类似的仪器拷问过吧。”


    “是吗?唉,小可怜……这种事你早该说的,非得让我问三遍!”


    克洛诺斯明面上是在抱怨,语气里却有藏不住的笑意,和曲奇被偷那天一样地诡异。


    对于他的情绪雷阵雨,豆子向来是无视态度:“你有什么高见?”


    “我在考虑要不要违背情报保密等级条例,私下把阿邱入狱的原因告诉你……”


    “不必了,我不感兴趣。”


    “好吧,想也知道,我就随口一说。”


    啧。


    “但我必须提醒你,就算人家蹲过塔尔塔洛斯,你也不可以仗着自己是所谓的警官就欺负她哦。”


    “你搞搞清楚到底谁欺负谁。”


    “咦,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是希孚里亚的绅士,记仇也太没品了!”


    说来说去就是两套评价系统呗。豆子烦躁地心想,当年这位大傻在风头最盛时明里暗里没少受到性骚扰,半隐退后竟无法共情有可能处于劣势的同性,说明什么,说明被骚扰了他还挺高兴的!


    正在心里编织辱骂和嘲笑时,这根大棒针的绅士病毒却又往回收了收:“不过你自己也得当心别被人轻易迷住了,要是以后她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那可就麻烦了!”


    ——短短两句话搞反了两件事,有克洛诺斯这样的人身居高位,是标准音的福气。


    “还有,你是说调律师现在都把狱中的拷问器具引入治疗啦?”


    “应该不是专门用来拷问的仪器。”回想起邱小姐当时的神情,豆子莫名不想语气太重,“对它的定义通常取决于第一印象。”


    说完这句,好半天没等到回应,回头一看,克洛诺斯又在赏玩他那宝贝通缉令了。


    “真不错,都过了这么久,清晰度还保持在这个水准……话说上次阿邱来的时候居然没提这事哎,是不是有点奇怪?”


    那是没跟你提。


    “难不成是午夜梦回想起狱中生活,创伤后遗症什么的一复发,只好先把鸫搁置啦?你说,阿邱一开始就坚定地想找他,驱动力到底哪里来的啊?”


    “你为什么不去问副队长?”


    “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养肥了宰来吃。”


    “喂,罗宾小队员,不要一天到晚的把吃人挂在嘴上!我是想提醒你,既然阿邱都放弃鸫了,你得抓住这个机会,趁热打铁、趁火打劫、趁虚而入——”


    突然,虚掩着的薄铁门被猛地推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骇人的脆响。


    “警官,救救我!”


    闯入者是一位脸色苍白的少年,年龄不过十五六,按豆子的审美经验,这是现今十字城邦最流行的、也是最标准的一款美少年。如果再细分下去,冰山系、花朵系、天鹅系、软糖系……往甜了靠就是,他也搞不懂看个脸怎么还能尝到味道的,可能直接说“好摆弄”太难听了吧。


    一进门,美少年仓皇地四下看看,捕捉到克洛诺斯翘在桌上的大长腿,慌不择路地向他扑过去——


    立时被一阵迅疾的力道摔到了墙角。


    豆子拍拍手上的灰:“知警袭警,情节严重可当场击毙。”


    “罗宾,你退后。”克洛诺斯上前扶起美少年:“没事吧弟弟,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美少年怯生生地看向豆子,后者下巴一抬,眼里不见一丝歉意:“不好意思,你走错门了,其实我们不是什么警官,森林戍卫队支部离这儿不远,如有需要,我送你过去。”


    “不行,来不及了……”美少年拼命摇头,揪着克洛诺斯的衣袖颤声道:“警官大哥,我叫塔桥,来自威丝塔芬……我不是坏人,真的真的,快、快帮我躲起来,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他哆哆嗦嗦摸出钱包,想要交到克洛诺斯手上,一时没抓稳,使它开口朝下掉落在地,金币滚得到处都是。


    豆子还想说什么,却见美少年忽然僵住不动了,只剩手指在微微战栗。他看向门外,不知何时,那里多出来一位黑衣老者,如鬼魅般静立在美少年身后,饶是反跟踪经验丰富如他也没能即时察觉。


    克洛诺斯倒是先他一步察觉到了,正在傻兮兮地朝老者招手:“你好你好,进来喝口茶呗?”


    老者微微摇头,仍旧站在原地,表情平静无波,对美少年的后背轻声道:“少爷,天冷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哟,你还是个少爷啊!”克洛诺斯发出夸张的惊叹,“这位老先生是你的管家?”


    “对,他……是来接我的。”说着,美少年扯起一个笑,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已不复刚才那般慌张。这个变化幅度堪称诡异,赶得上克洛诺斯提出趁火打劫时的笑容了。


    美少年保持着这个姿势,步态优雅地跟着管家离开了指挥处。克洛诺斯冲他的背影喊道:“外边危险,下回别再离家出走了!”


    豆子指着满地金币道:“这些怎么办?”


    克洛诺斯转着手腕聚起一个风眼,用清洁术扫荡了每一个角落,把散落的金币尽数卷到半空,再让它们排着队落入茶几上的钱包中。


    “过两分钟我跟过去看看。”


    “两分钟赶得上吗?”


    “怎么赶不上,下限是那个少爷的脚力,不是管家的。”


    豆子对“少爷”这个称呼嗤之以鼻,眉头深锁,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克洛诺斯不紧不慢地穿戴着装备,回头看看他,怪笑又回到了脸上:“今天你要去找阿邱玩得趁早,中午有人跟我报信,她交了班就往镇医院的方向去了。”


    “所以你能不能给个准信?”豆子正忙着把一大堆填好的表格装订成册,头都懒得抬一下,“需要下达保护令吗?”


    “什么保护令?……哦,这事你先不用管。”


    “随你。”


    “那阿邱她——”


    “我今天是要去找邱小姐,但不是为了玩。”豆子扬了扬手里的册子,暗示他“看到这个没?再笑一声就砸你脸上。”


    “那是那是,谁不知道你热爱工作呢!”克洛诺斯笑嘻嘻地闪躲着,和枝头的喜鹊一样聒噪又精力旺盛。


    “还有,你不要默认我每天下午都要去找她,今天我是真的有事。”


    “啊对对,都是为了公事呀——”


    豆子烦躁不已。等队长穿戴整齐走到门边,他才开口问:“她去镇医院是要干嘛?”


    ————


    ————


    镇医院药房。


    “克里姆森花不就是深焰花嘛,同一个东西的不同名称罢了,我看看啊……库房还有一点存货,可你要拿来干嘛?”


    “送给受了冻伤的朋友,我知道拿处方单过来你们也不给开,所以就自费购买了。”


    “稍等一下,冻伤痊愈需要的是时间,我们一般不提倡病人使用这种强效药材……”


    “不是每个病人都有时间静待痊愈的。”阿邱霸道地在柜台拍下三个金币:“别废话了,给我包一个疗程的,这些钱够吗?”


    店员摇着头去仓库取货了。


    “还是东部小镇好啊。”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放在希孚里亚,治疗冻伤的强效药,恐怕要讹你白金币了。”


    说话者是海伦,夏尔玛镇长的秘书,身边还跟着个好脸色人生占比不超过20%的新人审讯员。


    不,照上次反思的结果,最先被想到的特征应该是“同病相怜”才对。


    不仅如此,公车上的经历还让她对新人审讯员有了新的认识:嘴巴毒的人心里苦是一方面,嘴巴毒的女孩子,心里的苦一定远超常人!


    跟豆子警官不一样,豆子纯粹是他性格有问题——还是阿蒂提的遭遇提醒了阿邱,在社会上单打独斗的女孩,不管原来是什么性格,不逼着自己提高攻击性,挨打的就是她了。


    因而,考虑到新人审讯员的苦衷,阿邱对她的态度比原谅还要原谅,甚至都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可喜欢又有什么用?无关紧要的喜欢不会让她的生活变好半分,说不定还会冒犯到她,所以还是忍住喜欢、保持基本的礼貌吧。


    “你们好呀。”阿邱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探望朋友?”


    海伦指了指新人审讯员:“是露娜她……”


    “海伦姐!”露娜大声打断,“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好好好——”海伦踮起脚拍拍她的头,眼里满是对后辈的宠溺。


    这么一看,正派角色的团队氛围也还蛮和谐的嘛,都把黑恶势力终止式那点微末的人情味给追平了,可喜可贺!


    店员从柜台里递出了克里姆森花,阿邱掂了掂,出于好奇,小声问海伦:“就这么点东西,在希孚里亚真的要用白金币才能买到吗?”


    白金币是十字城邦价值最高的货币,每三年仅发行一万枚,通常在所谓的老钱阶级与头部投机分子手中流转,用以交易禁术、黑魔法、血咒,或者其他不为人知却影响着世界走向的神秘货品。


    海伦略感诧异:“你不是从希孚里亚过来的吗,居然对那边的药材市场一点也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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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山的机会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窝着……”


    露娜没耐心跟她闲扯,急着要去队伍最前端,用不快的目光擦着阿邱的头皮,把她挤到边上去了。


    说来奇妙,豆子也时常露出这种表情,但露娜长得高,大多数人说话前都要仰视她,所以她就显得比豆子有气势多了——在十字城邦,武力就是一切,身高次之,若擂台上的双方整体能力持平,取差距较为明显项作为评判标准,那么,恭喜露娜大获全胜。


    阿邱看着她宽阔的背影,鼓起勇气上前搭话:“露娜露娜,你家住在哪,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窄街夜莺巷。”露娜一偏头,对她的问题感到愕然,眉毛却依然拧得死紧:“没事别来找我!”


    又是窄街?据牧笛所说,窄街也算是旧矿山镇的贫民窟了,可露娜家不是雇得起园丁的富贵人家来的吗……


    海伦不着痕迹地拉走了发呆的阿邱,像是怕她尴尬,主动挑起话头:“邱小姐,他们说你曾受过玫瑰学派的照顾,舍妹也是大学院在读,有进一步深造的想法,方便跟你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吗?”


    问完学业上的问题,她又状似无意地提起:“他们有跟你提过那个数到三的预言吗?”


    阿邱舔舔上嘴皮:“那是什么?没听说过。”


    “哦,坊间流言而已,好像说跟天灾有关,传得神乎其神的,什么‘要是发生了,肯定比12年前的极寒地狱还要严重’……我才不信,因为我知道极寒地狱是有人为因素在的……”


    阿邱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是吗?我有点事先走了,最近寒潮反扑,你们都要注意保暖哦!”


    ————


    ————


    站在病房前,用脚尖碾了半个世纪的地板,阿邱鼓起一丝勇气,终于敲响了房门。


    阿蒂提未成年,不能合法取得正式工合同,于是住在收费最低廉的福利病房。刚从门缝中钻进去,阿邱的脑门子便挨了一击,半瘪的皮球缓缓滑落,妮莎笑嘻嘻的脸从后面探了出来。


    “哎,妮莎!真不好意——是你?”


    阿蒂提坐在床上,手中活计不停。她正在把一盒各式各样的珠子穿成手串,技巧娴熟、审美高级,好多种款式阿邱在卫城都没见过。


    见到来者,她的惊讶总体上大于不耐,但那微茫的不耐也有些扎人。阿邱早接受了自己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的命运,低着头坐到了她的床边。


    “妮莎从小就是这样,下手没轻没重的,但她没有恶意,你别生气。”


    阿蒂提看向病房一角正和瘪皮球较着劲的妹妹,形式上道歉,可听那口气,分明是在说“你让让她,不许生气”。


    阿邱却想着,十二岁本该是充分发挥原初创造力的年纪,可是妮莎只有一只瘪皮球。


    她表示自己毫不在意,阿蒂提便放软了态度。


    “都怪我没带好她。”


    “你自己都是小孩,你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我想问一下,冷冻库的工作还、还……”


    “没有‘还’了。”阿蒂提停下手,短暂地陷入沉默。


    不到两秒钟,她接着埋头干活,手上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不少。


    “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她喃喃说着,像是在劝慰自己,“还好我耳朵灵,察觉到不对就跑了,不然还要倒赔他们的钱……没关系,也就是少了个收入来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至少不会让妮莎饿死。”


    “……”


    “本来没想着住院——也罢,因祸得福,就当是得到一段假期了,说来也不算坏事。你呢?”她用下巴指指盒中的克里姆森花,“为什么带着这么贵的药材来看我?”


    她的眼神中蕴含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不敢与之对视的阿邱决定撒个谎。


    “因为我也是极寒地狱受害者家属……是我妈妈、我妈妈被那场灾难夺去了生命。”


    阿蒂提的手又是一顿:“这样么。”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已温和了许多:“你节哀。”


    “嗯。”


    “再难都挺过来了,以后你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也一样。”


    “你恨她吗?”


    “谁?”


    “岳千秋。”


    提到这个名字,阿蒂提似是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目光投向窗外,胸膛剧烈起伏,神色晦明不定。


    她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管她是不是八岁小孩,我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啊,我还比她小三岁呢,父母都被天灾夺走了,谁来同情我?如果你要骂我冷漠、不近人情、没有大局观也随你便,说实话,我不理解那些大人物为什么坚持废除死刑——经历了这种事,我巴不得那个罪魁祸首受尽虐待,惨死在塔尔塔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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