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矿山镇不像它的名字一样老旧,走进大门,道路两旁有圆溜溜的建筑夹道欢迎,为了即将到来的选手和游客,各种灰度的房顶都重新漆亮了,显示出这个小镇柔软好客的潜质。
——上回阿邱也有同样的错觉,虽说时隔多年,眼中的景象早已变得黯淡……真叫人发愁啊。
森林戍卫队·旧矿山镇支部。
第二轮盘问不必细述。填写了海量表格、在昏暗的反省室里捱过一下午、拿出干粮对付几口中饭或晚饭,很快夜幕就降临了。
领了钥匙走向支部招待所时,阿邱忽然被领过尾的领头人一把拉住。
“你要小心上午那帮人。”他满脸凶相地嘱咐道。
阿邱就搞不懂了——那你们还过去搭把手干嘛?
道德评判不是她关注的,斗争的嗅觉使她明白过来:伟大的魅魔克洛诺斯,与神殿戍卫队之间,耶嘿,似乎有点矛盾?
当着长官的面,她的嘴脸是八卦的:“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啊?”
领头人迦南小队长说:“你不知道吗?希孚里亚的祭司不久前新设了第三进行,名称确定为‘终止式’,克洛诺斯就是现任队长。”
原来如此。撕吧了两三年,这个“第三进行”还是在争议声中诞生了啊。
正如十字城邦环绕着卫城神殿,祭司们在降临之前也紧密侍奉在女神左右,来到世俗中的身份便是四城邦、秘谷、东部海岛及游医队的七位最高领导人,由女神直接敕封,不由公民大会选举产生。
至于那位希孚里亚城的祭司嘛,照坊间传言,“发了好几年的神经了”,自上次公民大会以来一直深居简出,拒绝在任何正式场合出席,北城居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盼着新的祭司降临——也就是“换届”呢。
然而祭司的换届过程据传都是极尽血腥之能事,自打公民城邦制建立以来,境内还从未发生过一次现实中的换届,为了风平浪静的生活,祭司们只不过出了点作风问题,大家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能忍则忍。
忍着忍着,这位北城祭司竟还变本加厉,近来的一项举措简直越过了人们的底线:他竟罔顾狄安娜女神亲自颁布的律法,大张旗鼓地组建了仅服务于他个人的武装部队,美其名曰“标准音440A”。最开始是第一进行“正格进行”,规模40余人;一年后人数扩充一倍,分出二队“变格进行”;如今第三进行都新鲜出炉了,从名称上看,“终止式”应该就是最后一队了——为了避免被换届,还知道有所收敛呢这个人。
神殿戍卫队是狄安娜女神赐予全境公民的武装力量,祭司的身份则是女神的忠仆,在世俗中的职责是向人们传达女神的智慧,并没有组建私人武装部队的资格;而“标准音”明面上是北城祭司的警卫队,规模和人员构成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近在眼前的就是一例:为了组建第三进行,竟把克洛诺斯这个老——厉害了的角斗士纳入麾下,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完全不做道德评判的话,阿邱总觉得这位祭司丧失了基本的安全感,不知他的私人调律师那边怎么说——要不还是他主动让位吧?看着怪可怜的,终身制祭司哪里是好干的活儿啊。
不过,既然阿邱是在阿瑞斯杯的举办地遇到终止式的,人群聚集的地方易生是非,而普通警卫队不会专门循着是非出门,那么是否可以推断出,这个终止式算得上440A的特别机动队?寻亲说进一步失去了可信度。由此看来,浅灰的一队人从各种层面来讲都不够师出有名,受森林戍卫队戒备也是理所应当的,亏他克洛诺斯还好意思跟人称兄道弟……
关了门,阿邱甩掉鞋子,往行军床上一趴。她没有随身行李,洗漱用品都装在戍卫队发放的水桶里,被她两脚踢到了床下面。
房间有些潮湿,墙角霉斑遍布,此外勉强算得上整洁。特殊时期,招待所的空房间很是紧俏,所以只能让她借住这一晚,好在镇长古道热肠、送佛送到西,已提前为她联系好了旅店,阿邱打算先在这边休整一夜,明天下午再去镇北的“戏梦人生”旅店报到。
出于种种原因,她必须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租房却需要更为长远的规划:一方面口袋里没剩几个子儿了,另一方面,只有取得不短于三个月的正式劳务合同才能签署租房合同,在洱鸾大陆,镇及以上都有这种规定。
前方道路未知遍布,可总地来说,这趟旅程的第一阶段结束得还算圆满——至少定格画面不是她灰头土脸地栽倒在夕阳下。阿邱翻个身,舒坦地晃起了双脚,身下的行军床吱嘎作响,今晚大概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西瓜糖纸掉出来,想起克洛诺斯,她又有点不高兴了。这个本该老老实实待在海报上的男人,走下了海报竟还更加讨厌:不请自来地跟她接触、操心她的自由身,还送棒棒糖她吃;嘴上说着可以再去找他们,行动上地址都没留一个——真是捉摸不透!
对此,阿邱有更加恐怖的揣测:该不会,克洛诺斯是想泡她吧?开什么玩笑啊我的女神,这男的比她大十几岁,比娜塔莎都大七八岁,他怎么好意思的?
想着想着阿邱就来劲了,不由得冷笑起来:好啊、好啊,那就让他知道知道觊觎青春美少女的后果吧!
没有嫌弃大叔的意思——克洛诺斯的年纪还说不上是大叔,只是他们这个人种的男性花期都短——两人之间最深的那道天堑是:自从阿邱看到那对流星,心里就只装得下一个人了,海报男明星输得一点也不冤。
……糟了!
她猛地坐起身。怎么好意思笑话别人的?流星归处的芳名,她不是也忘了问吗?
那还真是不得不去一趟了。不过阿邱也能学会往好处想:目前尚不确定流星的主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冷酷地没有干醋吃,想要培养一个高情商、包容万物、对社会有价值的预备救世主/现任好公民的新人设,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要知道,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宜人性都很高的,仅靠打打杀杀就能拯救的世界,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世界。
一个崭新的人即将从旧阿邱的皮肤里钻出来——何不先从遗忘开始?8年的牢狱生涯、被她甩在身后的空心人们、干涸的陈年老醋……统统丢进齑言台里焚毁吧!
心理建设做得怪好,噩梦中,娜塔莎的声音仍旧清晰。
“你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坐在血泊里,她抱着偶像的海报如是说。
————
————
断断续续失眠一整晚,第二天清晨,阿邱很有诚信地站在了终止式·临时指挥处的门口。
快要报废的脑袋替她想清楚了:这趟行程的目的不只是问名字,想要早日找到流星的主人,她就必须放下戒心、变成泥鳅,圆滑地与高低错落的终止式搭上线,冷笑声则忍到背阴处再发出。
这帮人随身揣张通缉令,走到哪里“寻亲”到哪里,截至目前,他们掌握的肯定都是一手信息,要是能跟他们友好相处,能少走多少弯路啊!就算克洛诺斯真的想泡她,那也只能假意顺从,一旦获取了有价值的情报,她就可以卸磨杀驴了!在背阴处发出冷笑的同时,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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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遗余力地把杀驴刀给磨快、磨亮、磨成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刀口就是克洛诺斯肋骨缝隙的形状,锃锃锃。
狠搓一把满脸不存在的泥巴,揉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阿邱敲响了那扇不到两米高的小铁门。
终止式的临时指挥处设在旧矿山镇最北部,看样子,有所收敛的北城祭司还没胆子给机动队包下一整栋楼;画有“440Hz”徽记的标牌用一根尼龙绳挂在小铁门外,算算窗户的数量,需容纳十几人的驻扎处仅占了两间商用房,旁边狭窄的楼道也有刚打扫出来的痕迹,大概连通着楼上的宿舍吧。
这个逼仄的小角落位于整座建筑最底层,而它头顶上正是旧矿山镇的最高点——地心剧院。大理石楼梯像两条巨人的胳膊,从此处一直围到剧院大门,通往那里的每一个脚步都踩在终止式的天花板上;即便只看铁门大小,不知情的游客也可能把堂堂指挥处办公室当成剧院售票处,窗口没站着售票员是因为今天没戏演。
正在心里发出感叹时,有人拍了拍阿邱的后背。
回头一看,原来是终止式的副队长,名字好像叫马尔科姆,一头短发乱糟糟的,不复昨日见面时那般整齐服帖,领带松松垮垮,眼镜也歪了。打过招呼后,他都没问阿邱的来意,径直掏出一串钥匙,慢吞吞地摸到正确的那把开了锁。
办公室里自然空无一人。大清早的,阿邱都起床慢跑一个多小时了,“一群大男人”的上班时间要晚于“是不是哭过”的她?好逊啊!
不对,看马尔科姆副队长两步一哈欠的样子,上班晚的原因很有可能还是宿醉。
阿邱在心里冷笑:“刚来没两天”的终止式昨天去办了什么正事,此刻也不难推测出来了。还能是什么?为了庆祝走马上任,哥几个喝大酒去了呗,她闻不到酒味,只能通过视觉和想象间接判断——这句话的含义是,想象这个场景时,她可以幻听到克洛诺斯无比闹耳朵的大笑声。
看来迦南小队长的担心是多余的,森林戍卫队戒备着终止式,终止式却像来观光旅游般闲适,已经输在工作体验上了不是?
阿邱也在这时对自己的新计划充满了信心。其实,无论怎么想,接近终止式能带给她的只有好处:最佳结局是杀驴刀得到了充分利用;其次是问到通缉令上项圈的来头;最坏最坏她也能搞到一张复印件拿回家里欣赏,以此鼓励自己活下去……
她这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没注意到最深处的办公桌后传来哼唧声,忽然,顶着鸡窝头的克洛诺斯拔地而起——
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阿邱吓了一大跳,克洛诺斯也字面意思地吓了一大跳,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蹦起来:“哎?这才几点呀,怎么来这么早?”
听着像早就料到阿邱会主动找上门似的,非但如此,睡意朦胧的脸上还堆满了高兴,站都没站稳,就弯下腰在抽屉里翻找起什么来。
谁自然,谁刻意,高下立判怪见了都要说一句高下立判。对面是克洛诺斯,阿邱很难不小心眼地觉得她可不能输在开场,于是在副队长诧异的视线中一个箭步上前,用表演舞台剧的仪态,把事先准备好的谎话一股脑全抛了出来:
“早上好克洛诺斯队长,昨天的会面可真是令人心潮澎湃啊!在那之后我辗转反侧一整晚,终于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尽管外界的声音普遍认为你们是——是反派,我却不这么认为,恰好我也有一些被人误解的经验,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你投诚!请相信,有了我这个左膀右臂,你们的阴……计划,一定能逆风翻盘、一路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