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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3

作者:六道之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两人即刻出发,根据白日隐模糊的记忆,连夜赶往莒州。


    魏思暝在路上寻了个空给小村长传了信,想起海衢城村民今后再也不用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中略感慰藉。


    但很快,便想起关子书与林衔青。


    他扭头呆呆望了一眼空荡的四周,喉间又是一阵苦涩,若此刻关子书在,想必又在沾沾自喜了,定是一边忙着邀功,一边抱怨着御剑难熬。


    也不知道阿隐现在心情如何,挚友亲朋接连离开,现在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想到此处,魏思暝忽然忐忑了起来,对了,还忘记一件顶重要的事。


    趁白日隐在前方专心认路,他默默在心中唤道:“小于,小于。”


    “宿主您好。”


    魏思暝开门见山:“我可否选择留在此处?”


    这话早在他做好决定时就该问了,可无奈一直被事情绊住,以至于拖到现在。


    等了许久,小于却没了声响。


    魏思暝不由得紧张起来,掌心渗出冷汗,焦急地重复道:“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那冰冷的机械声终于再次响起,“你从前的一切都不要了吗?你甘愿顶替着另一个人的身份,从此没有姓名没有自我的活下去吗?”


    他觉得小于将这事说得委实严重了些,这些问题他早就想过了,留在这里怎么会没有自我呢,若他高兴,他可以继续写书,可以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唯一不同的,就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


    比起白日隐,现世没有什么他好留恋的,钱财名利都只是身外之物罢了,至于爸妈


    想到妈妈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和魏董事长那张故作严肃的脸,魏思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在现世时自己只会给他们添乱,可是他们也一定支持我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他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坚定,道:“我更想要和他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思暝说完这句话后,依稀听见周遭传来似有若无的浅笑,可细听之下,却又消失了。


    “若你留下,李春碧会变成这世间最孤独最无处可去的灵魂,一直一直游荡在三界之外,定然不可。”


    不用它说,魏思暝听到前半句便犹豫了。


    这事只影响到自己还好,若牵扯到其他人,他做不到那样自私。


    “不过”小于顿了顿,“你还有其他选择。”


    魏思暝忽然想起在海衢城时白日隐说过的话,忙问道:“那我可以带他离开吗?”


    “我没有这个权利。”


    小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浇了个彻底。


    “你耍我?”魏思暝咬牙切齿道


    一阵沉默过后,魏思暝暗自深呼吸,压下心中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它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系统罢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行为,若不能为之,它会直接拒绝,也不会提及其他选择,就像他不能留在这里一样。


    冷静,冷静,魏思暝,想想


    对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魏思暝道:“我要使用新手套餐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过,除了恢复灵力,其他的都可以。”


    魏思暝一颗心提了起来,这是他能想到最后的线索了,若这新手套餐已经失效,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小于竟没有丝毫犹豫地立刻回应道:“您确定要使用新手套餐最后一次机会吗?”


    魏思暝闻言大喜,竟忘记自己是在与他暗自交流,大喊道:“要!”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白日隐吓了一跳,回身察看时却看到魏思暝因为激动而红润的脸,担忧道:“阿碧,你没事吧?”


    魏思暝压下心头的狂喜,道:“没事,没事,刚站着睡着了。”


    白日隐又开始内疚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子书师兄和林公子也是”


    见他又开始自责,魏思暝忙攥住他手掌,宽慰道:“阿隐,这一切因华阳泽而起,莫再想这许多,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叫龙骧认主,才能给子书和林公子报仇,才能给因他而枉死的万千魂灵报仇。”


    “嗯!”


    将白日隐安慰好,魏思暝着急忙慌在心中又将小于唤了出来。


    “我想在我离开时将本书主角莒州白氏遗孤白日隐带走。”他虔诚的许愿,小心翼翼地套上了所有能证明他独一无二身份的前缀,以免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想了想又怕出现什么纰漏,补充道,“他在日月重光修习的十二年用的是日隐这个名字。”


    “请完成与华阳泽的约定。”


    留下这句话,小于便消失了,只剩下面色凝固的魏思暝。


    小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魏思暝忐忑的心落在地上,落在了尘埃里。


    要重新走回那个结局吗?


    那个白日隐被众叛亲离的结局吗?


    小于仿佛觉得这点诱惑还不够,继续道:“完成约定后,你可以选择将书中世界毁灭,不存在任务失败,我在这里发布的所有任务惩罚,全部失效。”


    小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可以带着白日隐全身而退,回到自己的世界中,至于这本书,这个地方,这里的所有人,就都不复存在了。


    不对


    能全身而退的,只有他自己,至于阿隐,他也许会保留这里的记忆,也许会忘记


    “阿碧,到了。”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进退两难中拉回,两人经过半夜奔波,在天空露出鱼肚白时赶到了莒州。


    魏思暝特意在距离莒州城外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于的声音却突然传来:“恭喜宿主,完成海衢城主线任务。”


    魏思暝松了口气,看来小村长收到了他传去的消息,此时已经带着村民们回到海衢城安顿好了。


    他收了双剑,看到白日隐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眼睛死死盯着城门口已经失了颜色的牌匾,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在日夜交替之时更是显眼


    ——莒州。


    魏思暝走到他身旁,眼神却不在那牌匾上,而是望着他的脸,眼神担忧,柔声道:“阿隐,到了。”


    “嗯。”


    白日隐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从他捏紧袖边的双手便能看出来,一别十二年再回到这里,他是怎样的心情。


    痛苦、委屈、不甘、伤心。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莒州城内扬起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才恍惚间回过神来,淡淡道:“走吧。”


    莒州城内看起来一片安静祥和,路上皆铺满了石砖,神奇的是竟然一点破损的地方都看不见,街道旁隔几步路便架着一盏烛火,经过一夜燃烧,只剩下微弱的光亮,显然是方便城中人们夜间走路安全而设置,这里与繁华虽搭不上边,可魏思暝却觉得十分有温度,每一个细节都可见住在莒州的人们维系此地有多认真。


    现在时辰尚早,只有几家做早饭的铺子早早地开了门,蒸汽一股股从里面冒了出来,更叫人觉得烟火气浓郁。


    魏思暝不由得又开始思索小于的话,心中更添几分不忍。


    “咕噜咕噜”


    正想着,身旁却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咕噜声,再抬头看发出这声音的主人,却是目不斜视,心事重重的模样,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肚子发出反抗的声音。


    魏思暝想了想,还是打了个外拐,跑去最近的早餐铺子,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等店家打包的功夫,瞧见一旁蒸笼上白乎乎光溜溜的东西正冒着热气,细细嗅去,香甜无比。


    “这是什么?”


    店家将包子递给他,随口道:“奶糕,刚蒸好的,热乎着呢,客官带两个?”


    魏思暝看了看干瘪的荷包,面上带了些窘迫,问道:“怎么卖?”


    “二两一个。”


    “这么贵?你这包子二两能买好几个了。”


    “客官,用料不同啊,这奶糕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我每天都要起大早去牛场挤奶,买最新鲜的蜂蜜”


    “哎呀好了好了。”魏思暝打断喋喋不休的店家,将荷包里最后几个散碎银两掏了出来,数了数,还差一些。


    犹豫了许久,将手中的包子和银两递了回去,道:“来两个奶糕吧,这个包子少装两个,钱够了吧?”


    店家算的很快,打了一眼道:“够了,够了。”


    魏思暝赶上去的时候,白日隐完全没察觉到刚才他离开了,看到他手中捧着两个包子,脸上带着惊讶,问道:“嗯?哪里弄来的?”


    魏思暝拿出一个叼在嘴里,剩下的都递了过去,道:“刚去买的,趁热吃。”


    白日隐犹豫着接过,油纸里三个白白胖胖的蒸包正冒着热气,香气扑鼻,他抬头看了一眼魏思暝嘴里的包子,又看了看他腰间已经瘪进去的荷包,知道他定是将林衔青剩下的钱财尽数留给了小村长。


    第112章


    魏思暝慌忙将手臂放下,刻意地将荷包挡住,安慰道:“店里有刚出炉的,我便在店里吃了,阿隐,不用管我。”


    再傻的人也知道他在说胡话,白日隐将手中的包子分了一个过去,佯装嗔怒道:“一人两个,若你不接,我也不吃了。”


    见他如此认真,魏思暝只能接过。


    这几日两人都没有好好吃饭,这两个包子也只是勉强充饥罢了,边吃边走,几口便下了肚。


    幸好怀中还藏着两个奶糕,正当他想要拿出来给白日隐一个惊喜时,却见他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了脚步,幽幽道:“到了。”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将奶糕放到荷包中,待龙骧认了主,再拿出来便是。


    白日隐伫立在门前,迟迟没有踏入,口中喃喃道:“为何”


    魏思暝收好东西,抬眼望去,这才注意到反常之处。


    目光所及之处崭新如初,门上牌匾“白宅”两字描金绘彩,就连春联也是新张贴的,一看便知不是废宅的模样。


    “会不会是莒州城的人感念白氏一族”魏思暝猜测道。


    话音还未落,便被白日隐打断:“不可能,爷爷讷口少言,与爹爹都是除了吵架便是不说话,更别提莒州城内的人了,偶尔有人过来请他,也会被怒斥拒绝。”


    魏思暝心中想到另一个答案:“莫非是”


    白日隐显然也想到了,面色一沉。


    这一路都在刻意回避的事情此刻重新提起,既然华阳泽如此阴暗狠毒,为何白凌会同他成为密友?


    “走吧,阿隐,不管是谁将这里修缮成这样,总得先进去看看。”


    “嗯。”


    门上并没有设置锁,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觉得当初白宅被尽数烧毁才没有加以防备,白日隐试探性地推了推大门,木门很轻易被推开一条缝隙。


    魏思暝心里有些没底,白氏老宅应该是一片灰烬才对,但这一路上遭遇的意外已经太多,他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不安,跟在白日隐身后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是一个十分宽阔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用花园来描述要更加贴切一些,很像是日月重光的修习场,到处都种满了树和花,只是现在还没到春天,所以显得格外寂寥。


    院子里静悄悄的,白日隐停在院中环视片刻,迟疑道:“这里和从前一模一样。”


    魏思暝眉头紧皱,觉得事情不会再像原书中写的那样简单,他将白日隐拉至身侧,低声道:“阿隐,小心行事。”


    白日隐也知道事出反常,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子路向深处走去。


    还未走几步,便突然听到一阵喧噪刺耳的铜铃响声。


    这声音由远及近,连绵不绝,直冲进魏思暝耳中,如无数尖针一般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强定心神,惦记着一旁的白日隐,却见他反应比自己更加剧烈,已经不能维持理智,他五官已经拧在一起,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痛苦地弓起身子,宛如一张紧绷的弓箭,随时都会断弦。


    不行!这铜铃声太过诡异,若一直身置其中,恐怕不妙。


    魏思暝心急如焚,顾不上自己耳中的锐痛,连忙屏息凝神,调动灵力,以剑作目,鹤羽花明这才勉强飞至半空各走一边,想找到这声音来源。


    可还未找到头绪,这声音却先行减弱。


    身旁的人逐渐恢复理智,虽然面色仍旧苍白,但比起刚才却是好了太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如同寺庙中那道最肃穆的钟响,很轻易便穿透诡异的铃声:“日隐,不”


    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应该叫你,白日隐。”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在魏思暝头顶炸响,再抬眸时,便见华阳泽立身于枯败的树木之间,仍是一副雍容闲雅之姿。


    他身后堆积着密密麻麻的魂灯,每一盏魂灯上都连着一条细细的锁链,汇集到一起编织成三路宛若人头粗细的链条,每一路链条上都系着上千上万个铜铃。


    魏思暝看不清链条的终端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物,不然怎会将这沉重铁链上的无数铜铃拉得不停作响。


    为何为何


    一切都不对了


    这时间线不对!不对!


    这酷似原定结尾的一幕却出现意外,这令魏思暝慌乱不堪,现在的情况将两人处于穷凶险恶之境,龙骧尚未认主,自己与白日隐皆被困于这里,定然不是华阳泽的对手。


    白日隐却并不觉得意外,仿佛早在预料之中,他挺胸直立,向前一步将魏思暝隐于身后,手中的沉渊蓄势待发,不卑不亢道:“你是何时得知?”


    华阳泽的视线越过二人,看向身后:“早有猜测,但还是要感谢你的好师兄。”


    魏思暝顺着他视线向后方撇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人带着一具白色假面,识不清究竟是谁,虽然这身形眼熟得很,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却迟迟想不起来是谁。


    不知道是否故意为之,见二人齐刷刷地向后方看去,华阳泽正义凛然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嘲弄,补充道:“当然不是宁文手下的那个废物。”


    还没等白日隐恼火,魏思暝先激动地握紧了剑柄,暴怒道:“你说谁废物??!”


    他欲上前趁其不备先发制人,却被白日隐一把拦住,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魏思暝却一眼就看懂他眼中暗藏的意思


    ——时机未到。


    魏思暝焦急如焚,内心焦灼万分,只有他才知道此刻有多凶险,龙骧尚未认主,后续发展一切都尚未可知,这华阳泽身后的铁链也不知是何作用,只看那魂灯亮如白昼,便知凶多吉少,方才想趁华阳泽不备搞一出暗袭,此刻却失去机会,若不能一招制敌,恐怕再难翻身。


    就在此时,身后的师兄开了口:“好久不见,李公子,师弟。”


    那人抬手将假面取下,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庞。


    魏思暝觉得他这面具带或不带都无所谓,也没差别,可能带上还比较好一些,这自称“师兄”的人脸上不知接触了什么,整个脸皮都是融化的状态,眼球突出,周边的皮肤已经所剩无几,自然更是认不出究竟是谁。


    “怎么?师弟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他掀起垂在身侧那只手的袖边,只见浓黑雾气将他手臂完全覆盖,看不清手指,“那记得这个吗?”


    白日隐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是你。”


    “阿隐,这丑鬼是何人?”魏思暝低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公子不记得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也只在日月重光见过两面而已。”他虽然在笑,可从那两个光秃秃裸露在外的眼球就可以看得出此刻他恨意滔天,“李公子跟师弟去竹生村时,可知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所以你在重光大会前夕冒险闯入结界,在我房中下药。”


    魏思暝听明白了,当时自己在日月重光暂住时因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便略施小计离间了两拨较为过分的,他便是其中一个,因此便怀恨在心在别院中下药,想让二人被赶下山去。


    可就算被孤立,他也只是体会了白日隐十二年来所经历过的一丝丝而已,如今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人将假面重新带在脸上,咬牙切齿道:“若不是被你结界所伤,我怎会在第二日的比赛中遭到其他人的伏击?又怎会变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可也只是霎那,他很快变了副面孔,感恩戴德道:“幸而宗主对我不弃,看重我过人才能,这才能叫我等到这一天。”


    魏思暝听完他这一通埋怨,无言以对,他丝毫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倒将一切不幸推到自己与阿隐身上。


    白日隐也是如此,对他并不多做解释。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像这种人,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只会觉得自己认为的才是正确的,不管对错是非,对于这种人,自然不必浪费口舌。


    “好啦。”华阳泽拍拍手,将几人注意力拉回,“旧也叙完了,改办正事了。”


    他对着魏思暝挑挑眉:“李公子,你我那日商议好的事,你办的可有些迟,不过还好,现在就正是时候。”


    “阿隐,我改日再同你解释。”魏思暝眼神心虚,眼珠甚至都不敢转动,生怕看到白日隐疑惑失望的表情,硬着头皮对华阳泽道,“那日是你骗我,三时红棉和宁文究竟是为何残害无辜百姓,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


    华阳泽面色不改,脸皮厚的犹如那铁链一般:“李公子误会我了,三人已死,留下的魂灯也无处可用,自然不能浪费,我想要的不多,只要白日隐的一条命而已,若李公子真的想要违反约定,那……”


    他嘴角扬起,明明是那么令人安全感十足的笑容此刻却将他衬得邪佞丑恶,幽幽道:“别怪我亲自凑齐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盏。”


    他话语间威逼利诱,十分狡猾。


    他准确拿到了李春碧的命脉。


    但很可惜,他不是李春碧。


    可小于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久久在心头盘桓着,怎么赶也赶不去。


    若现在行动,岂不是会被阿隐误会。


    这个世界……竹生村、江宁、山山山村、十二镇、海衢城,还有关子书与林衔青。


    岂不都会消失殆尽吗……


    可若是不完成与华阳泽的约定,又怎么带他回到现世。


    魏思暝举棋不定,每一个选择都不是最优解,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如今这种地步,为什么没有按照原定的走向,难道除了牺牲,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不如


    他狠狠心,试图将这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抛诸脑后,暗自在心中麻痹自己:


    这都是假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什么这村那村,这城那镇,统统都是不存在的,都是假的!


    趁着这股劲,鹤羽立刻飞身而来,直抵白日隐胸前。


    可临了,却停住了,连他的衣襟都没有碰破。


    就算这些他都可以抛弃,一想到自己要将剑刃亲手刺进白日隐的胸膛,他就心如刀绞,无法呼吸。


    更何况,这些他接触过的鲜活生命,他也一样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阿隐也不会同意。


    华阳泽站在对面微笑等待着,眼底尽是以一驭万的自信,这世上谁人不知李春碧大名,这些与他没有丝毫关联的普通人,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事。


    就在这时,小于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完成海衢城支线任务,信任危机。


    现为您发布终极任务,请协助主角成功复仇。


    完成即可结束一切回到现实世界,并获得奖励——2025年全国畅销作家榜首称号。”


    小于后面的两句话魏思暝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已经完成了信任危机的任务吸引。


    他清楚这任务成功完成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就算此刻将这柄剑真的刺入白日隐的心脏,他也不会怀疑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果不其然,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的白日隐突然握住了魏思暝冰凉的手,对华阳泽道:“要我死可以,可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你不必费力拖延,既然我将这宅子修缮起来,自然能发现密室。”


    听到这话,魏思暝心彻底死了,看来密室中的东西早已被华阳泽收入囊中。


    白日隐则是眉头一紧,明显不知这密室的存在。


    华阳泽从他反应一眼便看出端倪,面色一变:“怎么?你竟不知?”


    他哈哈一笑:“罢了,看在你是阿凌的孩子,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叫你在黄泉路上也能做个明白鬼。”


    “你可知你爹是我的什么人?”


    “昔日好友。”


    “错。”提起白凌,华阳泽的面色柔和了许多,“他是我此生挚爱。”


    第113章


    魏思暝双眼猛地睁大,嘴巴不自觉的便张开,被定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什么”白日隐眨了眨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华阳泽竟然卑鄙到如此地步?竟什么胡话都往外说吗?


    魏思暝无法相信,他的书中也并不是这样描写的。


    华阳泽父母双亡,受尽凌辱,机缘之下修出灵力,这才一路摸爬滚打有了些少侠名气。


    可他对从前之事怀恨于心,只有坐在这世间万人敬仰的位置上,才能掌控一切,这才将能报得上名号的名门正派一一击溃,创立了日月重光。


    最后一个威胁,便是莒州白氏。


    “莒州白氏祖传神器龙骧,到了你父亲这里便不认他了,你没想过为什么吗?”华阳泽不顾众人反应,自顾自讲述着从前过往,“告诉你也无妨,使用龙骧者,必须断情绝爱,要以自己挚爱之人的心头血来引之。”


    说到此处,他身形一动,扭头望了一眼暗处,继续道:“阿凌不愿叫我为此牺牲,自然也无法叫龙骧认主,可白清那老厮,因不满我和阿凌,明明知道密室中有你家先祖留下的最后一滴血可以用来认主,也装作不知,叫他日日在内疚自责羞愧中度过!”


    他越说越激动,早已经失了平日里淡然的模样,颈间青筋暴起,双眼变得猩红:“他甚至甚至还从小馆中赎了你娘,强逼二人生下了你!!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


    “那我爹呢?他不是你的挚爱吗?为何也要杀了他?”白日隐冷静发问。


    “阿凌为了护住那老东西”华阳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脸上的痛苦也转瞬即逝,很快冷静了下来,面带笑意,“不过无妨,他快回来了。”


    说罢便向还未将这一切消化完的魏思暝道:“李公子,若你再犹豫,我可就不会再留情面,到时别说你和白日隐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魏思暝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若自己再不动手,他便叫所有人陪葬。


    可是,什么叫做他快回来了?他是谁?难道是白凌吗??


    天边的太阳一直没有升起,刚才的鱼肚白也消失不见,整座莒州城不知为何都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下。


    就在这时,华阳泽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骇人的嘶吼,阴沉沉的,好似从地狱间传来一般。


    华阳泽像是在压制什么东西,虽然面上并没有动作,可却悄悄将手背于身后,手臂微动,似在捏诀。


    趁此机会,白日隐立即将玉箫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奏鸣沉渊,周边立刻形成一圈黑色雾气,如同波浪般向四周蔓延开来。


    箭在弦上,鹤羽花明也听从魏思暝指令,剑身引火,疾速向华阳泽要害处刺去。


    华阳泽反应极快,在察觉到异样时便反身躲避。


    就是这一躲,魏思暝这才看清他身后躲藏着的一直是何物。


    那三条锁链锁着的,是恶鬼!


    它们从地底漏出半身,此刻正疯狂地吸食着魂灯中的魂魄,每吸食一次,都爬出一截。


    而它们中间,漂浮着一个年纪同华阳泽差不多大的男子,他一袭白衣,双眼紧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魏思暝吃了一惊,几乎不用多加思虑便立刻知晓男子的身份,大喊道:“阿隐!那是白凌!!”


    白日隐看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没有时间惊讶,明白了华阳泽想做什么:“阿碧,是三鬼换魂!”


    “什么?”


    见魏思暝一脸茫然,白日隐解释道:“以魂魄唤恶鬼,交换另一人的灵魂!他想复活白凌!!”


    这阵法他曾在白家的禁书中偷偷看过,起死回生,唯有此法,却因太过残忍早早便被白氏先祖封存,不知华阳泽是从何得知此法。


    听到这话,魏思暝头皮发麻,曾经的一切都串联到一起。


    见二人已经知晓身后之人,华阳泽便不再躲藏,他大手一挥,加速了锁链传递魂魄的速度,随即便立刻向白日隐的方向冲了过来。


    见华阳泽来势汹汹,魏思暝连忙调双剑回头阻击,火星纷飞,周边的枯树因两人交手被冲击断裂。


    白日隐应对刚刚赶来的孟忠与面具人已经分身乏术,自是无暇支援,几个回合下来,魏思暝被连连击退,终是不敌,跪倒在地。


    “李春碧,若不是你有些名气,早就死在不知哪个荒郊野岭了,本宗主看你有点本事,这才给你机会叫你归顺麾下,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那便先将你送上黄泉。”华阳泽缓缓走到魏思暝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团深红色光晕聚于掌心,只消一瞬,便可将魏思暝如蝼蚁般捏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刻已被逼至绝境,魏思暝吐掉嘴里涌出的血液,狂妄一笑,却无力起身,“你费尽心机想复活白凌,不会以为他真的爱你吧?若他真的爱你,你觉得阿隐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吗?”


    他不动声色地飞快瞥了一眼华阳泽身后,白日隐显然已经占了上风,只要他再拖延一下时间,便可给华阳泽攻其不备的一击。


    没想到华阳泽丝毫不被他的话影响,淡淡道:“我与阿凌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罢便毫不犹豫出掌。


    魏思暝自知已无力转圜,只能闭上眼睛迎接。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只听到华阳泽衣袍翻转之声。


    他猛地睁开眼,却看到华阳泽已单手防住白日隐手中金枪,那金枪犹如死物,龙骧尚未认主,便如寻常武器一般,甚至还比不得沉渊趁手。


    两人虽正交手,但实力显然判若深渊,高下立见,此刻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魏思暝深知这点,只能奋力站起身来,想要前去助一臂之力,两人加在一起,或许还有一分胜算。


    “若不是要以你的血做引,定然不会留你到现在,白日隐,密室中那最后一滴血我已经烧毁,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这边华阳泽已经在为这场战斗做最后收尾,脸上带着近乎变态的兴奋,“为阿凌而死,也算是尽你的孝心了!”


    魏思暝踉跄着赶到时,只看到华阳泽已将手指从白日隐胸前离开,体内的鲜血被他施了灵力,正拧成一股向锁链处移动。


    锁链那边锁着的三鬼感受到白凌至亲之人的血液,已经开始换魂,白凌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不,不,别”魏思暝喃喃着,身体抖如筛糠,感到一阵阵晕眩接连袭来,他想告诉自己这是个梦,可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只看到白日隐眼神逐渐失焦,唇色苍白,不知被华阳泽使了什么咒法,整个人如同一朵枯萎的花一般,保持着一个动作站在原地,手上的金枪也迟迟放不下。


    “阿隐,阿隐,阿隐,你别,你别吓我”魏思暝身受重伤,起身挪到这里已是勉强,此刻看到这景象,更是站不住脚,大颗大颗的泪珠断了弦一般落在脸上,他跪在地上拉着白日隐的衣襟想要站起来看个究竟,可终究是徒劳,能做的也只是仰望着他胸前的空洞,眼睁睁看着他体内血液全部灌注在锁链之上。


    华阳泽见白凌已经睁开双眼,也无暇再顾及其他,连忙飞身到他身旁,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小泽”白凌眼神懵懂,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旁的三鬼仍未完成交易,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他的三魂七魄,他看着远处一片狼藉,问道,“这是哪?”


    “阿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华阳泽喜极而泣,不停抚摸着白凌带着温度的脸颊,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温度了。


    “我父亲,父亲呢?”白凌像是忽然接上了从前的记忆,紧紧握住华阳泽双手,哀求道,“小泽,别做傻事,放了他吧,放了他们吧,好不好?”


    “好,好,阿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看,这是什么?”华阳泽连连答应着,安抚好他的情绪,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透明瓶子晃了晃,里面一点红色的液体随之晃动着,“你父亲说这是白氏先祖留下的,只要有它,就算不用我的血也可以叫龙骧认主了。可不知哪里来了两个毛头小子,使了些腌臜技法,竟将龙骧抢走。


    他将那透明瓶子塞入白凌手中,柔声道:“阿凌,阿凌,你听我说,将龙骧召回来,再将这血滴在上面,便可以叫它为你所用,实现你一直以来想完成的事情,就再也不用做噩梦了。”


    听到这话,白凌那张茫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颜色,像宝贝一般将那瓶子紧紧攥在手心,语气中带着几分雀跃:“真的吗?那父亲既然肯交予你,是否也默认了你我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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