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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上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柳昭仪照例和小外甥女一起用早食,她兴头上来,兴致勃勃拿绣篷教令姐儿绣花。柳昭仪女红很好,受宠那时候常常给陛下做贴里,后来内廷进了新人,那段时间她难受得紧,柳昭仪脾气也倔,对那位一直爱搭不理的,陛下便也不常来她这儿,许是挂念着她做的贴里穿着最是舒适,闲时过来作画,哄着她让她照着描花样,做衣裳。


    柳昭仪觉得自己又不是尚衣局的宫娥,也在吃醋得宠的新人,老大不情愿。最后想了想,碍于在这深宫无依无靠,还是勉为其难地做了。


    送去陛下那儿,陛下身边的大公公还送了好些赏赐给她,却始终不见人来,柳昭仪觉得没滋没味的,就越发懒怠不愿意做,给陛下做的一件斗篷耗了大半年,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陛下,比起与内廷的嫔妃分享一个男人,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再养个孩子就更好了。


    “令姐儿,你老实和姨母说,你对太子爷是怎个心思?”


    柳昭仪忽然放下绣篷,认真又严肃地看向令窈。


    令窈原本开开心心地和姨母讨论绣什么花样,开开心心被姨母指点怎么勾针下线,乍然听到这句话,反应了一会儿,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穿过绣篷的针尖儿一下子就戳进了手指肚里,一滴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她把指尖儿咬进唇里,仿似一不小心十分疼的模样,一直没敢抬眼去看姨母,心口砰砰得乱跳,疑心姨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不敢明说,装着糊涂随机应变。


    令姐儿最近多灾多难,柳昭仪也被那针尖儿扎过,说不疼是假的,她忙拉过令窈的手看,血珠子已经不冒了,“做女红免不得要被扎几下的,姨母瞧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也不必勉强和姨母学。”


    她叹了口气,又道:“都说女子是要为夫家做女红的,却也并非如此,倘若夫君不喜欢你,何必凑上去讨人嫌呢?”这种房中事,心意相通是锦上添花,柳昭仪话头一转又问起太子爷。


    令窈心里还有些紧张,见姨母不像已经知道的意思,斟酌开口:“令窈和殿下接触不多,只是觉得殿下脾气很好,人也很好。”


    她在想姬长钰在外人眼中确实是这样。


    柳昭仪见小外甥女实在单纯,“太子哪里是脾气好,是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才不去计较,太子是陛下的嫡长子,性情与陛下很像,心思却比陛下还深。”


    令窈默默抿唇不语,心里很认同姨母的说法。


    她忽然明白了姨母为何要问她,姨母在内廷不快乐,不想让她步入后尘。


    柳昭仪道明了意思,“令姐儿也大了,姨母不能总这样私心,留你在宫里,内廷是条不归路,你如今有了县主的品佚,就算嫁入高门勋贵里想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分寸,姨母这些年在宫里也有些赏赐,待给你挑到合适的夫家,姨母就给你置办一笔嫁妆,再请皇后殿下做主,定让令姐儿风风光光地嫁了。”


    她很舍不得小外甥女,但女儿家大了,总要嫁人的。


    令窈埋入柳昭仪怀中,心事重重,不知怎么和姨母说自己的境况。


    ……


    就在数月之前,她仍是刚封至不久的端宁县主,外人眼中,与东宫无半分交集。


    外祖父病逝后,祖家的生意交给了大舅掌舵,柳家就在大舅的经营下,渐渐败落了,前不久,外祖家来信,大舅勾结了地方漕运使,私贩漕粮,证据确凿,被关押入狱,大舅母走投无路,才写信给姨母,说大舅是受人陷害,求姨母向陛下道明缘由,还大舅清白。


    那时陛下已经病得很重,姨母即便见到陛下也做不得什么,唯有去求太子重审此案。但姨母无法与东宫求情,后宫最是忌讳谈论朝政,更何况柳昭仪是陛下的嫔妃,更忌讳与东宫有交。


    那晚姨母抱着令窈哭了好久,说起大舅虽无才华,却是厚重之人,绝不会做出这等官商勾结之事。令窈曾在外祖家住过一段时日,虽与大舅并不亲近,但大舅对家中产业兢兢业业,对家中下人也从不苛责,甚至在淮远受灾时,也赞同外祖捐出家产,与淮远共渡劫难。令窈便在深夜中,去东宫求见太子。


    在此之前,她与姬长钰刚有过不欢而散。那夜帷幔之中,旖旎方过,尚在温存之余,令窈却拥被起身,青丝拂过雪肩,她下巴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坐着,“殿下如此行径,又与燕王何异?”


    房内气温仿若骤降,一瞬冷凝。


    姬长钰捻动拇指的扳指,坐在她身侧,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看着令窈,眼中目光令人胆寒畏惧,良久,他掀开帷幔,起了身子,又在床边立着。


    两人始终是沉默的,最后,姬长钰唤内侍进来更衣,出了寝房。


    距那夜不欢而散,已经有大半月,姬长钰没有再让她去东宫。


    令窈在他的寝房里等了很久,姬长钰才回来,他在屏风外换衣,崔净涣已经说过她外祖家的事,姬长钰绕过屏风后,说他已经遣巡抚重审此案,令窈绷紧数日的神经,得到这句话后,才彻底松懈下来。


    说过这事,房内就沉默了,那天过去,令窈就有隐隐的感觉,姬长钰是不会再让她过去东宫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就此断了,此后,她仍是端宁县主,与东宫太子再无交集。


    令窈犹豫要不要提出离开,便听见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方才他与她说话时,令窈听出他声音也与平日不同,就在这时,寝房外,崔净涣低声道:“殿下,药煎好了。”


    姬长钰没有让他拿进来,对令窈道:“孤让人送你回春雪坞。”


    他说完这话,便起了身,又推门出去了。


    令窈走到廊下,才见乌云盖顶,夜色很深,居然是下起了雨,而姬长钰再没有回来。


    崔净涣给她打伞,边劝道:“奴婢一个阉人,不该管主子们的事儿,但近来千岁爷心情不好,小半月办前朝的事儿,没几夜合眼的,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县主要是得空,且来劝劝千岁爷……”


    令窈没有说什么,那晚梦里,却都是姬长钰的影子。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了东宫。


    她想,她与姬长钰这段关系,也是她自作自受,心甘情愿地与他纠缠不清。


    ……


    崔净涣还在忙着西暖阁的值房,内阁现在就两位大臣,千岁爷从西暖阁出来,许老先生和高先生相继出值房恭送,不知出了什么事,那许老先生面色青黑,白色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崔净涣没敢再瞎琢磨原因。


    千岁爷从西暖阁出来,今儿似乎不太忙,就去看十一皇子的功课了。


    十一皇子调皮捣蛋的性子,也就见到千岁爷和皇后殿下才勉强乖点,崔净涣都怕了这个小祖宗。


    千岁爷把十一皇子叫到东宫的洗砚斋检查课业。十一皇子一大早上刚被先生训完,又被提溜进三哥的洗砚斋,他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巴,紧张忐忑。


    他的老师宋寅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十分严格,不仅要求他熟能成诵,诵能成解,还要举一反三,与史相鉴,十一皇子一想到第二日要面对宋老先生,就惶惶不安。三哥又把他叫来检查课业,十一皇子紧张得汗都冒出来了。


    父皇身子好的时候经常说他不成器,不堪大用,小十一也知道自己在读书上实在没天份,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比不得上面的哥哥们他也没有办法,他干脆自暴自弃,就不学了,上房揭瓦,调皮捣蛋什么都干,父皇被他气得抄起家伙事就打他,还是三哥和娘拦着,后来父皇一眼都懒得看他,像是眼不见心为净。


    小十一很委屈,他没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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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父皇也不待见他。他其实很怕三哥,三哥和父皇很像,就是脾气比父皇好,只是他不敢看三哥的眼睛,三哥太敏锐了,他想什么三哥都能看出来。


    三哥坐在长案后的官帽椅上,在看他每日写的字,三哥的书法很好,隶书章草都是他无法临摹出来的,小十一垂头丧气,他觉得自己就是出来给三哥凑数的。


    姬长钰看过十一弟写的字心里就有了数,又问他课业上的问题,小十一对上三哥的眼睛一紧张,脑中一片空白,答得马马虎虎,吞吞吐吐,脸颊涨得通红,怕三哥笑话他。


    姬长钰让他坐着说话,又吩咐崔净涣给十一皇子端一碟子冰镇的果切。


    “孤问问你的课业,料想也是先生没教多久,还不熟悉,回去仔细温习,改日再来回孤。”


    小十一激动得都要哭了,忽然听三哥话锋一转,“孤听人说十一弟昨儿个偷溜出宫,是去哪了?”


    小十一登时僵直了身子,眼珠子睁得大大的,手心汗意涔涔,极为心虚,是他的伴伴儿引着他去了红儿胡同,他也是稀里糊涂,只听二哥提起过,说那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比之内廷甚是有趣,他是孩子心性,又十分好奇,被先生逼迫得不想去背那些一知半解的圣人言,就问了伴伴儿,伴伴儿对这个居然也是懂了,毛遂自荐要带他去。


    两人侨装成内侍,伴伴儿给他放风,躲过巡查的守卫,跑去了红儿胡同,想到他在里面看到的场景,的确让他大开眼界,他从未见到过。


    小十一心虚得不敢看三哥的眼睛。


    姬长钰既然问了他话,就已经查到他去了什么地方,一早锦衣卫就禀到了东宫十一皇子的行踪。


    他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水。


    冰镇的果切就在手边摆着,放了荔枝、桂圆、葡萄……小十一看着三哥的脸色发怵,也不敢吃,神情坐立不安,腾地就站起来了,着急道:“三哥,我错了,三哥罚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姬长钰看他一眼,先让他坐着说话。


    小十一不敢做,犹豫一会儿,还是坐下来,只是心口一直扑通扑通跳着。


    那红儿胡同是什么地方,他才真开了眼界,小十一还是个半大孩子,对男女的事儿懵懵懂懂的,他和伴伴儿乔装打扮,却是从那里头看到不少眼熟的面孔,销金窟里,臃肿丑陋得让他不适。


    小十一好奇,却也觉得鄙夷不屑,白日里衣冠齐整,仪表堂堂,谁想到会有那种萎靡腐烂。


    姬长钰问他看到什么,如何做想。


    小十一怔了下,面色一凛,觉得三哥现在好像没把他当做孩子,这种观感让他新奇,也让他不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大人,想了想,开始和三哥说自己的想法。起初还有点吞吐,后来就开始侃侃而谈。


    他说完,却见三哥轻牵了下唇角,三哥待他温和,却很少会笑,小十一猜想是说得合了三哥的心意,是很欣赏宽慰的笑容,他腰板挺得更直。


    他忍不住又问,“三哥,那些人……一定要留在朝中为官吗?他们这副昏聩荒靡的模样,怎可堪配做我朝臣工,堪配我大魏百姓的供养。”


    三哥在看着他,敛了笑意,良久起身,负手伫立到窗前,静默未语。


    小十一那时太小了,不懂得为政的复杂、腐朽、糜//烂,更不懂三哥为何忽然沉默,他是孩子般很纯粹的厌恶。


    他没有读好经史,便不知何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自古至今,于政于治,千百年来,亘古不变,从来如此。


    崔净涣送走了十一皇子,照着千岁爷吩咐,亲自挑了个稳妥的内侍,换了伺候十一皇子的伴伴儿,又去给宋老先生递话,稍减十一皇子课业,十一皇子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不必过分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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