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姬长钰眉目如玉。他指尖拨动佛珠的动作一顿,檀木珠子相撞,发出清脆一声响。
“兖州江家?”他低沉地笑了一声,声音不疾不徐,“你为了离开,倒是煞费苦心。”
令窈不敢再听下去,想要辩解什么,姬长钰却披衣起身了,他仍拒绝了她回兖州府的请求,“孤给你时间考虑,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姬长钰将手腕的佛珠搁去床案,坐在床边俯身趿靴,凭几上摆着凉透的茶水,他走过去,握住紫砂壶的柄倒了一盏,饮入喉中。
太子爷身形修长如玉,一举一动都是天家养出的气度。
这是令窈想出的最好法子,后人骂赵氏红颜祸水,祸乱后宫,视宠妃为妖物,她不信姬长钰身为当朝太子,会不忌讳自己的声誉,他该纳的人当为贤良淑德的高门贵女,服侍他更衣沐发,绵延后嗣。
令窈这样的身份合不该与他相配,更何况,她也从未想过要永远留在他枕边。
姬长钰身侧从无女子姬妾,唯有与她夜夜同寝,倘若……他当真喜爱自己,应察觉到,这绝非储君所为。令窈先自比赵氏,又自请离京,时日越长,她于太子爷而言不过是一段渺若尘埃的风月事,天长日久,终有绝期。
茶盏搁在案上,一声轻响。
令窈呼吸一停。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姬长钰仍不准允,令窈决意……
那盏灯火明明灭灭的,姬长钰从妆奁拿出她的玉镯,回到床边套回她的手腕,他看了眼她可怜的样子,“孤若说不,你还打算如何?”
令窈抿唇。
他摸着她的脸,“以死相逼么?”
令窈惊愕地抬起头,又被他看出来,她仓惶躲去他的视线,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别过脸,不想他看,姬长钰没有强迫什么。
他挪开目光,良久道:“与你之事错在孤,孤非圣人,情谷欠不能自控,孤心知有错也不会轻易更改。倘若你再有他心,也知晓孤的脾气,留在东宫,于你而言,亦是万全之策。”
麒麟座烛台燃着的光亮忽明忽暗,令窈将姬长钰的话听进去了,内廷大抵没有人能比她再清楚太子爷的脾气,于她而言,东宫确实是她最好的护身符,唯有交换的代价是她的身子,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她想,姬长钰迟早要娶妻纳妃,届时总有法子的。
至入深夜,令窈浅眠中,迷迷糊糊被人带入怀抱,她于梦中清醒,姬长钰眼神漆黑如墨,面庞深似沉水,他亲她的唇,又将她的月退分开,从后试她,令窈手抵床褥,如坠云端,女乔音细碎溢出。
她无端地想,太子爷可否是对她,有戒不掉的瘾。
……
柳昭仪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可惜小产伤了身,再不能生养,十分遗憾没有孩子,如今陛下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医院御医委婉劝说陛下须禁房事修养。东宫太子监国,怕是过不了多少时日,陛下过身,太子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子,她们这些先帝的妃嫔也没什么滋味继续争斗。
如那些生养了皇子公主的还有活着的念头,柳昭仪无儿无女,日子过得如白水,一年前得知母家生变,长姐病逝,长姐三个孩子只剩下了可怜的令姐儿。
柳昭仪抱过令姐儿那个孩子,软软呼呼的,可爱得紧,听闻长姐病逝没多久,令姐儿父亲再娶,还企图把令姐儿嫁给七十岁的举人,柳昭仪生下闷气,想来那江家也不会待令姐儿多好,便求了皇后,准允令姐儿进宫养在自己身边。皇后宽仁,准允了她,柳昭仪雷厉风行,当日就写信永平,那江家虽见她没有皇子公主,到底顾及她是陛下妃嫔,不敢怠慢,送了令姐儿入宫。
令姐儿懂事得让她心疼,冬日给她做袄子,夏日给她绣手帕,她染了病,令姐儿就日夜熬着守在她床边,巴巴地等她病好,满心满眼都是她这个姨母。
这和自己亲生的女儿有什么两样,那日见六公主私下里居然给令姐儿白眼,柳昭仪一咬牙,厚着脸皮仗着自己曾为救皇后没了腹中孩子,去求皇后赐令姐儿县主的恩典,皇后怜惜她,也是喜爱令姐儿,就去向陛下请了旨。虽是县主的品佚,再有人欺负她的令姐儿也得掂量掂量分寸。
昨儿令姐儿苦夏得没精神,柳昭仪一大早拿了二两银子,让大宫娥秋月跑一趟尚食局,取一碗燕窝,给令姐儿补补身子。
等令姐儿过来请安,柳昭仪一眼看她憔悴的面色,心疼得不得了,把人揽到怀里,怜爱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吧,姨母让人传御医过来给你好好看看身子。”
令窈忍着难受只想哭,她还要强撑着无事,不能让姨母看出来端倪,鼻尖酸酸道:“昨夜没睡好,又让姨母担心了。”
“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话,你母亲不在了,姨母把你当亲女儿养,要是受了委屈,可得和姨母说,姨母就是去求皇后殿下,也不能让令姐儿白白受欺负!”
柳昭仪以为是昨儿六公主又给令姐儿气受了,那六公主生母康嫔素来和她不对付,倚仗着比她高上一品,没少给她下绊子,如今这六公主也学她生母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的心性,欺负她的令姐儿,令姐儿刚入宫,怕给她惹麻烦,处处忍着,要不是她亲耳听见,不知道令姐儿要受多少委屈。
令窈知道姨母误会了,她解释说是苦夏得厉害,柳昭仪再三盘问,见确实如此,又见她精神不济,就没再提这件事。
正巧秋月拿了燕窝回来,满满当当的一碗,用冰糖佐着,十分滋补。大抵是皇后殿下的话,六局这几月对她这儿格外关照,要什么给什么,柳昭仪日子也过得愈发舒心,除去担忧总是病怏怏的令姐儿。
令窈很是熟悉冰糖燕窝粥,东宫几乎日日往春雪坞送,令窈怕姨母察觉,只能那头送一碗,硬着头皮吃一碗。
用过早食,柳昭仪歪在窄榻里困乏,令窈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打扇,柳昭仪心疼,让她回去歇着,令窈摇头说不累,想陪着姨母,这样聪慧贴心的小外甥女,柳昭仪心都要化了。
绸绣荷蝶团扇扇动处徐徐凉风,令窈见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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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轻轻叹息一声。
她是去年四月入的内廷,母亲故去,长姐病逝,父亲续娶,在江家她是那个多余的人,她学会了察颜观色,学会了寄人篱下如何生存。
姨母很喜欢海棠,为讨姨母欢心,她打听到御花园里海棠开得最盛的地方,日日一早去采花露,泡花露茶水,姨母喜欢她的用心。
最初都好好的,直到有一日,她捧着白瓷瓶,在御花园的海棠花下,遇见了正在修剪花枝的姬长钰。
在这之前,她去给皇后请安时,见过太子,太子爷生得实在好看,令窈一眼就认出了,她踌躇着,宫里规矩多,在犹豫要不要过去见礼,又碍于身份,怕为姨母惹上麻烦,不敢上前。
春日过半,海棠花一簇一簇,红得犹如胭脂。
姬长钰那双如玉的手握着剪刀,在修剪深深庭院中的一树海棠。她不知道太子爷居然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现在想来,姬长钰似乎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条不紊,极有耐心。
令窈犹记得那日,姬长钰站在一树海棠下,浴在光影里,认真地修剪着花枝,长睫低垂,枝杈交错中泄出的日光照着单薄的眼睑,谦和温润。
像一副画,他是从那画中走出的人。
她最初对姬长钰的印象,完全是被那段记忆蛊惑。
身侧候着的内侍为千岁爷捡起掉落的花枝装入提篮,她听见姬长钰吩咐将这些花枝埋到树下,做肥料,以花养花,那内侍应过,又为千岁爷递上帕子擦手。
姬长钰似乎早就发现了她了,却也没想过她会一直盯着自己看,姬长钰目光探寻地看她一眼,抬手让内侍下去,内侍接过千岁爷擦手的巾布,毕恭毕敬地退下身。
风吹得那树海棠凋落了几片花瓣,令窈看见姬长钰正朝她走来,那之前姬长钰遇见她视线从不会有过多停留,她知道太子爷一直是这样克己复礼的君子。
令窈后知后觉的羞窘,她那样大胆直白地盯着太子爷,确实太过放肆了。
她局促地扯了扯手绢,屈膝福了身子。
她已经预料到太子爷会问她什么,问她为何要一直盯着他看,她就会装傻地答,她没有看他,是在看那海棠花,太子爷即便有疑虑也不会再多问,而且几乎是下意识,令窈认为太子爷不会怪罪于她。
她打好腹稿,信心满满,都期盼着太子爷快些问她话了,不想姬长钰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孤长得很好看么?”
令窈:“???”
姬长钰笑着,那笑意像方才在海棠花下时一样柔和。
她要摇头吗?可是太子爷确实很好看诶,她想了想,诚实地点了点头。
便见姬长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脸若有所思道:“果然是如此,江姑娘才会盯着孤看。”
那时,姬长钰还在客套地唤她江姑娘,可昨夜,他捻她身下的海棠,将她搂住,吻她汗湿的眉角,沉沉耳语,唤她卿卿。
卿卿,留在东宫,留在孤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