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让本就心绪不宁的吴娘子,更添了几分忧戚。她卸下钗环,看着镜中铅华洗净的脸,竟有些陌生,不自觉越发心烦意乱起来。
这时她的丫鬟喜儿推门进来禀道:“夫人,老爷还在老夫人屋里。”
“怎么这么久?”吴娘子喃喃道。
喜儿摇头:“不知道,我站得远,只听到摔茶盏的声音,好像是老夫人在发脾气。”
吴娘子依旧对着镜子,篦着头发,半晌没吭声,喜儿小声问道:“夫人?还要去候着吗?”
“不用了,先下去吧。”吴娘子挥了挥手,掩门声在身后响起,她才放下篦子。
傍晚时分,李掌柜急急传来消息,说派去抓周梨的人消失了,各处都打听了,也找不到人。
而周梨和楚云呢?似乎马车失控被人救了,受了点惊吓而已。
可李掌柜派去的人,都没有见到周梨露面,但张家也没见什么异常。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又在生什么气,因为张家还没应下婚事吗?周梨是真不想嫁来陆家?可那不是昨天的事吗……
她就这样又混想了不知多久,推门声才将她又拉回了当下。
她忙站起身,上前去迎了陆志远进来,为他宽了衣才笑问道:“又怎么了?”
“还不是张家的婚事。”
吴娘子边将衣裳挂好边不经意道:“昨日不是收下聘礼了吗?”
“只不过还当我是东家,他们没好当场扫我陆家面子罢了。”陆志远坐到床边,伸手锤了锤后脖颈,有些疲倦。
吴娘子坐到他身旁,帮他捏起了肩:“昨夜去了哪里,怎么这样疲惫?”
“没什么,安排了些事情。”陆志远握住了吴娘子的手,轻声道,“委屈你了。”
吴娘子笑道:“我有什么委屈的?”
“是我食言了,但你放心,周梨进了门,也只有虚名,不会改变你的位置一分一毫。”
吴娘子的心似乎真切感受到了,瞬间凉了半截的滋味,强笑道:“老爷的心,妾都明白。”
陆志远欣慰地又拍了拍她的手。
两人沉默了半晌,吴娘子才又问道:“可是周姑娘不是不愿吗?”
“哼,是没想到张家竟这般纵着这个孤女,送去那么多钱财,都不为所动。但她当真以为能倒反天罡,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不成?”陆志远很是不屑,“既然娘认准了,她就必须得嫁进来。”
“娘前些日子不是改变主意,在重新找命格相同的姑娘了吗?怎么如今又非要周姑娘不可?”
“哪里那么好找,又赶着仁安堂接连出了两条人命,娘就更坚信不疑了。又去请道长相看了一番,道长果然说周梨的八字,再好不过,最宜驱灾避祸,而且断言必须十八之前完婚,否则也于事无补。”
“这个月十八?”
“是就十几日了,但来得及,你明日起就开始布置安排起来吧。”陆志远说得很轻松。
吴娘子却着实没想到:“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有办法。”陆志远笃定道。
吴娘子依旧不甘心,小心提醒道:“可是周姑娘不是与新来的抚按有些瓜葛吗?会不会出事?”
“他吗?”陆志远冷笑了声,“一个来升都搞不定,一介腐儒,自身都难保呢!不足为患。”
吴娘子听到他提到来升,没好再接下话。到底是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让来升被抓走,幸而陆志远及时回来灭了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她只能指望周梨和那几个人一起消失了,再也不要出现得好。
周梨在巡抚衙门待了不过三四日,觉得自己的腰已然粗了有一圈。
朱妈顿顿盯着她吃饭喝汤,还变着花样做各式点心投喂她,让周梨生了仿佛自己在坐月子的错觉。
这日午饭后,周梨在后院转了几圈,好容易才消了些食。在亭中坐下,琢磨着今日不知能否见着大人,好问问什么时候能回家去,这几日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真的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大概想得太诚挚,没多久顾临和平安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周梨远远便朝着他行了个礼,顾临走到她面前笑道:“几日不见,周姑娘气色好了许多。”
周梨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笑回道:“多亏朱妈的照料,费了她不少心神。”
“嗯,除了脖子上还有些伤痕,其他倒都看不出了。”顾临仔细看了看周梨道。
周梨喜道:“是能让我回去了吗?脖子上的伤,我穿个立领衣裳挡住就可以了。”
顾临笑了笑,慢悠悠坐下才道:“嗯,恐怕是要你露面了。”
“跟踪李掌柜有收获了吗?”周梨跟着坐下,有些激动地问道。
“嗯,他确实秘密见了一个人,那人外貌特征都很像你形容的背篓客,我也已命人盯住他了。另外,”顾临顿了顿,看向周梨笑道,“这几日李掌柜还一直派人在你家附近探查,看你究竟在不在。”
“大人这招还真管用!”周梨闻言也笑道,不过接着还是感到深深的寒意袭来,“没想到日日都见的人,为着些没有影的事,就能害我至此。”
顾临安慰道:“不必难过,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把自己的私心欲念看得比别人性命都重的。”
“嗯,那我回去要做些什么?”
顾临道:“回去大概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陆家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
“娶谁?”周梨愣住。
“自然是你。”
周梨笃定道:“我不愿意,舅妈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婚事的。”
“陆志远大概也很笃定一定能娶到你。”
“陆志远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呢?他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周梨着实不解。
顾临看着她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才要娶你吗?”
“当然不是,我只在刚进仁安堂的时候,见过他一两回,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仁安堂都是管事和吴娘子在管,他再没来过仁安堂,估计早忘了有我这么个人了。”
顾临闻言点头:“不管因为什么,他执意娶你,恐怕还有后招。李掌柜他们见你无事,却依旧找不到那三人,必定还会对你有所行动,你回去必定要万分小心,我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好,多谢大人。”
顾临笑道:“是我要多谢你。他们原本铁板一块,因为你生了嫌隙,才好抓住这个漏洞。”
周梨笑笑,正要告辞,却听有人喊道:“周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呀!”周梨回头,见朱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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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食盒向这里走来,笑容不由凝固在了脸上。
“大人,刚好你们也在,我就不用多送一趟了,一起吃吧。”朱妈笑着将食盒放在亭中石桌上,打开盖子献宝一样,又转向平安道,“平安,快来吃啊,你最喜欢的枣泥糕。”
平安一听这话,猴儿似的跳过来,拿了一块就放到嘴里,边吃边问:“朱妈怎么今天想起来做枣泥糕了?”
“因为才知道周姑娘是苏州人啊。”朱妈将碗碟递到周梨面前,“特地为你做的,姑娘多吃点。”
周梨只得拿了一块又吃了起来,顾临也拿起一块问道:“你是苏州人?”
“算是吧。”
“怎么会到这里来?”
“舅妈是永州嫁去苏州的,舅舅过世后,舅妈他们便被娘家人接了回来。后来我们那发了洪水,就我侥幸活了下来,便寻来了这里。”周梨流利地又复述了一遍。
顾临点头,也吃起了枣泥糕。
朱妈笑道:“所以说都是缘分呀,有缘千里来相会。”
周梨被噎得咳了两声,朱妈才想起来忘了拿茶水,一溜烟又跑了。
平安小声问道:“周姑娘,朱妈做的枣泥糕是不是没那么正宗?我总觉得好吃是好吃,就是没有当年我吃的那么好吃。”
周梨笑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味道,朱妈是岭南人,做吃食都是那边的做法,自然不会跟苏州的一样。你要想吃正宗的,可以去东门井我姐姐的铺子尝尝,那里专卖这些苏州小食。不过也不知道跟你吃的一样不一样。”
“快吃吧,小心朱妈听到,以后都不给你做了。”顾临瞪了平安一眼。
周梨好笑地随口问道:“大人你们去过苏州吗?”
“嗯,年少时去过,在一位亲戚府上吃到这个枣泥糕,很多年了。”顾临轻声回道,思绪似乎飘回了当年。
周梨看他的样子,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大人是哪里人?”
“蜀中眉州。”
心似乎漏了半拍,周梨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一个念头突然在心里炸开了花,她极力稳住情绪:“是吗?口音完全听不出来。”
“我在京城出生,七八岁时才回的原籍。”
周梨点点头没再说话,五脏六腑仿佛有激流涌荡,她害怕一出声,可能声音都是颤抖的。
顾临这时站起了身,又对她一揖:“等会程顺会来送你回家,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周梨也站起来,稳住自己只说了声:“好。”
顾临笑着转身就走,平安立马跟了上去,周梨看着顾临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挣脱出来:“顾大人?”
短短几个字艰涩地滑过喉咙,将砰砰跳动的心弦越发绷紧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期待,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顾临闻声止步转过身,笑问道:“怎么了?”
果然姓顾吗?周梨突然又觉得好笑,这么久竟都不知道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她努力稳住,低头又行了个礼道:“谢谢你。”
顾临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有细究,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周梨等他走远,才转身扶着石桌,坐回了凳子上。她品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只呆望着顾临方才坐着的地方,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