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人快死的时候,最在乎的人和事都会在脑海里浮现?
周梨先看到自己欢喜地试穿嫁衣,母亲微笑着点头,父亲却写了一纸退婚书,告诉她婚事从此作罢,来不及难过,父亲突然被抓走,不久父亲死讯传来,母亲殉他而去;
忽而又见自己站在教坊司的花船上投了湖;
再又出现在仁安堂里,听到弟弟发配到徐闻不久后就病死了……
周梨从梦魇里挣扎出来,睁开眼睛,撑坐起来,仿佛从前世回到今生,却一时认不出身在哪里,倒是有个老婆子上前道:“周姑娘,你醒了?”
周梨沙哑着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巡抚衙门后院,我姓朱,你管我叫朱妈就成。”
“巡抚衙门?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梨有些错愕,转瞬又想起是顾临救了她,可也不应当躺在这里啊。
朱妈笑道:“是大人带你回来的,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周梨站起身,有一阵晕眩之感,稳住看了看窗外,太阳快要落山了,又问朱妈道:“我在这里睡了大半日了吗?”
“姑娘已经昏睡一昼夜了。”
周梨有些惊讶,都这么久了,张进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不知道的话舅妈该急死了,但如果知道的话怎么也会把她接回家的,还不知道楚云他们怎么样了,得赶紧回家才是。
她忙忙穿上衣服,问道:“大人在吗?我去叩谢他。”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朱妈道:“进来。”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厮送进来些粥和小菜,便又退了出去。
朱妈道:“大人还没回来,姑娘莫急,先用些粥吧,陈大夫交代要吃些清淡的。大人也吩咐了,姑娘在此养病,你家人已知晓,请姑娘放心,在这安心住下。”
“安心住下?都醒了还不能走吗?”周梨腹诽了两句,不过确实要吃点东西,否则她现在的情况肯定走不回家,她应了声“好”,便坐下慢慢喝起粥来,心中却不停琢磨。
把她扣在这里是对她有疑,还是她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用处?
正想着,朱妈也在旁边坐下,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后,带着微笑点了点头问道:“姑娘多大了啊?”
周梨愣了一愣,答道:“二十三了。”
“不小了啊!这么水灵的姑娘,怎么耽误到现在还没嫁人?”朱妈掩饰不住地惋惜,转而似乎又有些庆幸,“不过缘分说不准嘛!要不也遇不上我们大人。”
周梨又愣了愣道:“朱妈,您误会了,我跟大人没什么,他昨日救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朱妈以为她不好意思,笑着打断她道,“昨日你昏迷着,是大人把你抱回来的。”
周梨听了这话,不觉红了脸,朱妈好似看破一切,继续笑道:“上次大人脖子上的伤也是因为你吧?”
“是,那也是误会……”
“这就是缘分啊!”朱妈又语重心长地打断道。
周梨无奈,继续低头喝起了粥,不打算再解释了。
朱妈以为她害羞了,也就另起话头:“其实你遇见大人前一日,我因为路过老家,暂歇了两日,没跟大人同行,要不然一早就认识你了。”
说完也没等周梨答话,又问起了她家里有哪些人,都做什么之类。虽然周梨尽力快速地喝完了粥,朱妈还是对她的家庭情况了解了颇多,并且没有结束的意思。
不过好在顾临适时地带着平安出现了,打断了朱妈的摸底工作。他一身常服站在门口,儒雅从容,与昨日骑射的飒爽英姿,又十分不同。平安在他身后道:“朱妈,你忙了一天,早点去用饭吧,大人有事找周姑娘。”
朱妈“会意”地起身,满面笑容连应了几声才离开了。
平安不禁望着她的背影嘀咕了声:“朱妈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再转过身,只见周梨已经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顾临看她如此郑重,并没有阻止,等她磕完头才道:“起来吧,不必如此的。”
“因为无以为报,只能磕个头先欠着大人的恩情。”周梨笑着爬起来,“真没想到大人还会骑马射箭。”
顾临这时看见她脖子上的勒痕,愈发青紫了些,衬着她的笑容竟有些惨淡。今日若不是他回城时,恰巧遇到那辆受惊的马车,恐怕她就真遭不测了。他垂了垂眸,转而道:“周姑娘,请坐,我有事相询。”待周梨坐回原来的位置,他也跨步坐到了桌前,平安立在门口候着。
快落山的太阳,将平安的影子拉得老长,也将最后的余辉撒进屋内,都铺在顾临的身上,让周梨有那么一刻感到无比安宁静谧。
但顾临开口打破了这静谧:“留姑娘在此,是怕姑娘你再遇险境,还请莫怪,这事只有你家人和陈大夫知晓。和姑娘一起的两位姑娘,也都安然无恙,你不必担心。”
周梨听如此说,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力都集中到被害这件事情上,不禁问道:“再遇?知道是谁要害我了吗?”
顾临摇摇头:“那三人只其中一人见过给他下命令的人,但不肯招。车夫也跑了,还没找到。所以来问问你有没有线索?”
周梨想了想,却反问道:“大人,仁安堂里是不是有问题?来升真的是畏罪自杀吗?”
“来升不是自杀,我才来还掌控不了所有势力。”顾临看周梨的目光变得深沉,“你也怀疑你两次遇险,跟仁安堂有关吗?”
周梨点了点头又问:“是按察使司?”这件案子直接跳过县里去了府里审,永州知府受各方监督,大概不敢独自从中做手脚。但按察使司监督地方刑狱,要不留痕迹弄死一个狱中的人,他们定然知晓内情,不管是否勾连府里,按察使司都逃不了干系。
“并没有证据。”顾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为何认为与仁安堂有关?”
“原本只是我多疑猜测罢了,我那次被掳太巧合了,刚好就在山匪出劫那天,刚好我师父醉酒没来,刚好只认我师父的病人阿瑞突然吃坏肚子,而且那几个山匪明显认得我,只在那蹲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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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有这么多巧合。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害我,那次我真的被抓走了,肯定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意外。这安排得太巧妙了是不是?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十分了解仁安堂和我的人能做到。”
周梨平静地说着,微微皱着眉头:“我观察了他们好几天,却找不到证据,直到昨天,我在静安寺遇到了阿瑞,他那日腹泻不止,我问了他父母情况,推测是因为他前一日吃的糖葫芦有问题。昨日我遇着他时,他正好看见给他糖葫芦的货郎,那人竟看见阿瑞盯着他就跑了,慌乱中撞倒了人,我才注意到他,那人我认识,是经常去仁安堂卖药的背篓客,我出城看诊那个早上到仁安堂时,他正和李掌柜说话,我进去他便走了。”
“他昨日是暗中跟踪你?”
“应当是的,我知道后便追过去找他,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就遇到那三人了。他们昨日原本应该只是想把我抓走,和上次一样,所以并没有带刀之类的。”周梨顿了顿,“后来要杀我,一是因为有人受伤了,带着我不好跑;二是因为他们头临时改了主意,告知他们如果抓不到活的,就把我杀了。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吧,他们的头十有八九就是背篓客。”
顾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跟他有什么仇怨吗?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害你?”
周梨摇头:“我原本猜想是有人要阻止我嫁到陆家,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陆家早已没有娶我的打算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还要害我。”
顾临忽而抬眼看她:“陆家昨日上午,抬了聘礼正式去你家提亲了。”
这下周梨沉默了,虽然都是猜测,但好像更合乎情理了。昨日提亲,陆家必定早几日就在准备聘礼了,所以还是因为婚事,才又对她动手?但是陆家为什么非得娶她?
“你怀疑谁?”顾临问道。
“陆志远的妾室吴娘子有动机,但如此周密安排,少不了李掌柜。”周梨说得直白,又问顾临,“大人是不是怀疑仁安堂有人通匪?”
顾临不置可否,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道:“何出此言?”
“大人以孟书吏为饵,设计抓获来升,就是料定会有人来灭口不是吗?为何要灭口?自然是怕共同的阴谋泄露。大人一上任肯定先要铲除内奸,本就对孟书吏起疑,那日从我口中知道孟书吏自您来后,每日都会来仁安堂,就怀疑到仁安堂了是吗?”
“不错,你很聪慧。”顾临莞尔一笑,赞赏地望着周梨圆而亮的眼睛道。
不知是因为他的夸赞还是他的笑容,周梨突然间心砰砰跳动起来,她赶忙敛眸微微笑了笑,交握的双手不自觉捏得更紧,掩饰了自己的心慌后才道:“大人接下来想怎么办?我能做什么吗?”
顾临垂眸,手指又在桌上敲了几下,抬眼笑道:“不如我们来验证一下。”
周梨好奇道:“如何验证?”
顾临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不过姑娘打算嫁去陆家吗?”
周梨脱口而出:“自然不打算。”
顾临笑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