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带来的麻痹感渐渐消散,优奈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知觉,她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摸出手机联系彭格列的医疗部。
琴酒威胁她不许联系彭格列,但她不打算坐以待毙。有弗兰的幻术屏障在,琴酒无法从监视器中得知彭格列医务人员的动向。爱莉亚回家后,医疗部的人会来给爱莉亚抽血,分析琴酒注射毒药的成分,着手制作解药。
如果只是像项圈一样威胁到她自己的性命,优奈不会在意,甚至会欣然享受这种危险而扭曲的“爱意”。但爱莉亚不一样……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对方是她的爱人。
胸口好像被掏了一个洞,优奈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无力。她慢慢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房门的方向。
琴酒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他说会在明天把爱莉亚送回来,就一定会做到。但在没见到完好无损的爱莉亚之前,优奈始终不能放心。
窗外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透出灰白,再到天色大亮,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就在优奈几乎要被焦躁绝望的情绪淹没时——
“咔哒。”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她穿着昨天那件粉色公主裙,原本扎成双马尾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
“爱莉亚!”优奈冲到门边,猛地跪下来,一把将女儿死死搂紧怀里。她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与失而复得的喜悦。
“妈妈?”爱莉亚被优奈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妈妈……你怎么了?”
优奈没有回答,只是急切地检查着怀里的孩子。她抓起爱莉亚的胳膊小腿,上面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左胳膊静脉上有一个刺眼的针孔。
她的心脏抽痛了一下,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果然这么做了,对他们的孩子……
她继续捧起爱莉亚的小脸仔细查看。令她欣慰的是,孩子的脸色红润,眼神清澈,甚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懵懂和轻松。她对自己被注射毒药的遭遇浑然未觉,没有经历恐怖事件后的惊惧。
倒是优奈,她面色苍白,眼眶发红,脸上还隐隐能看到干涸的泪痕,好像她才是深夜被人绑架的那个人。爱莉亚仰头看向优奈,妈妈在她面前一直美丽又强大,爱莉亚从来没看到过她这么脆弱的模样。她有些不知所措,小手担心地拍了拍优奈的后背。
看着爱莉亚无措的小脸,优奈明白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她。她压下心中的不安,为爱莉亚理了理鬓角的发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爱莉亚,怎么现在才回来?妈妈很担心你。”
爱莉亚愣了愣,她立刻明白妈妈这副样子是因为担心自己,脸上浮现出内疚的神色:“妈妈……爱莉亚想给你打电话,但叔叔拿走了我的手机……他说他认识妈妈,会告诉妈妈我跟他在一起。”
“叔叔……他没有告诉妈妈嘛!大骗子!”爱莉亚生气地撅起嘴,扑到优奈怀里搂住她的腰。
优奈确认爱莉亚的安全后,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揉了揉爱莉亚毛茸茸的发顶:“叔叔……是银色长发的叔叔吗?”
“嗯,”爱莉亚用力点头,小手比划着,“到腰这里的银色长发,绿色的眼睛,穿着很长的黑风衣,超级帅气的叔叔!那个坏人想抓爱莉亚,叔叔“砰”的一下就打死了他!救了爱莉亚!”她的小脸上浮现出崇拜和兴奋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绿色的大眼睛中泛起水雾,“但是……叔叔骗爱莉亚!他说会告诉妈妈的……妈妈,对不起!我、我不该随便相信叔叔的话,让妈妈这么担心……妈妈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觉在等我?”
琴酒击毙了逃走的杀人犯浅井浩,被爱莉亚看到,这应该就是他说的爱莉亚目击了任务现场的经过。
看着女儿自责的模样,优奈的心揪紧了。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花:“叔叔没有骗爱莉亚,他把爱莉亚的事告诉妈妈了。妈妈只是……”她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角,“只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醒来后就一直睡不着了。不是爱莉亚的错。”
爱莉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妈妈的话让她安心了不少。她靠在优奈怀里,小手无意识地玩着妈妈睡衣的扣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她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墨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优奈,里面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她试探地开口,声音很轻:“妈妈,银色长发的叔叔……他长得跟妈妈怀表里的照片好像。”
她仔细观察着优奈的表情,仿佛想从中找到答案:“他、他是不是就是……爱莉亚的爸爸?”
优奈呼吸一滞,她看着女儿那双遗传自琴酒的墨绿色眼睛,里面盛着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好奇与憧憬。
优奈的嘴唇微微颤抖,她避开了女儿的灼灼视线,将爱莉亚更深地搂进怀里。她不想让爱莉亚面对失忆的冷酷父亲,但也不想欺骗这个敏锐的孩子。
过了好几秒,她才终于点了点头:“……嗯。是他。”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爱莉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猛地抱紧优奈,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耶!爱莉亚就知道!爱莉亚不会认错爸爸的!妈妈!爸爸好厉害!枪法好准,在黑暗的巷子里一下就把坏人打死了!我们……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像步美他们家那样?”
“爱莉亚……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吗?爸爸失忆了。”优奈抱着女儿,指尖再次触碰到爱莉亚胳膊上那个新鲜的针孔,痛苦与酸涩的情绪在胸口翻滚,但她不能让女儿看出端倪。优奈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温柔的笑容,低声哄劝,“爸爸不认识我们了,所以暂时还不行。如果爱莉亚再见到爸爸,要叫他叔叔,好吗?答应妈妈。”
爱莉亚有些不情愿地撇撇嘴,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黑衣组织医疗部。
琴酒随手把组织医生提供的镇痛剂扔进垃圾箱,一贯冷静的脸上难得露出烦躁的神情。
这些医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废物。只会说什么脑部CT一切正常,头痛和幻觉是因为神经紧张。
“哟~真是难得,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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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惑的女声从身后响起,琴酒转头看去,贝尔摩德一身便装,胳膊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显然是刚刚由医生处理完伤口。
琴酒没有搭话,但贝尔摩德并不在意对方的冷漠,而是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琴酒:“不像是受了外伤的样子……难道,老毛病又发作了?”
接收到琴酒杀人般的目光,贝尔摩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耸了耸肩:“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关心你~医疗部会把你的状况汇报给那位先生,我又是那位先生的……”贝尔摩德暧昧地笑了笑,“这对我而言不是什么秘密。”
琴酒冷哼一声。他知道贝尔摩德清楚他的头痛病症,但被当面戳穿弱点,还是让他暴躁得想要杀人。
贝尔摩德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对了,你听说了吗?朗姆的手下最近都被派出去找人了,好大的阵仗呢~”
“哼,那个老狐狸又在搞什么鬼。”琴酒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拿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他不知道贝尔摩德为什么突然跑来跟他说朗姆的八卦,不过如果能听到那个老狐狸的倒霉事儿,倒是能让他开心开心。
自从挟持黑泽爱莉亚的事件后,他心情一直不好,连带他做任务时下手都比平时狠戾。
“好像是叫什么‘仓持健次’,那家伙前不久失踪了。他只是个组织底层成员,朗姆却让情报部的人全员出动,连波本都在没日没夜地找线索。”贝尔摩德的手指拨弄着自己银色的卷发,意味不明地看向琴酒,“很有趣,不是吗?”
琴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暗芒。他跟朗姆一贯不对付,那老头手伸得太长,总试图插手行动组的事。
朗姆大动干戈找人的这件事听上去不同寻常,或许是那老家伙不得了的把柄。
“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琴酒审视的目光扫视贝尔摩德,他可不认为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地告诉他朗姆的事。
“没什么~”贝尔摩德的视线飘到琴酒点烟的打火机上。确切地说,这是打火机模样的V30型号静音针弹手枪。这款手枪只在意大利黑市上流通,非常难以获得。
“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你知道了什么,要记得告诉我。”贝尔摩德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艳红的嘴唇勾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而且朗姆这次,说不定要倒大霉了。”
琴酒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波本查到了仓持健次的线索。那家伙是个变态,会把自己杀人的视频放到巴西的暗网上,那个网站被某个强大势力责令关停,而就在网站关停的同一天——仓持失踪了。”
“那个关停网站的势力,虽然没找到确切证据,但很可能是意大利的家族。”
琴酒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冰冷的绿眸在烟雾后显得越发深邃。
没想到居然会跟意大利的家伙有牵连,他可不会放过能够抓住朗姆把柄的机会。
至于意大利家族……琴酒脑海中浮现出黑泽优奈绝望哭泣的脸,那副脆弱的样子令人烦躁又兴奋。希望那女人能给自己提供足够有用的信息,换取小鬼这七天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