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重生至今,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一座小小驿馆,两个哥哥,三千禁军精锐。
没有萧执安、没有平阳公主、没有沈从云,也没有沈家老妖婆,她是这个小驿馆的王中王,可以横着、竖着、倒着、趴着走。
如果鱼丽也在,就完美无缺。
蟹鳌在身旁,林怀音想鱼丽了。
鱼丽跟着担惊受怕,许久没有舒坦度日,她一直都深感亏欠,此刻想到鱼丽的脚伤,进而想起玄戈总去照看,之前太忙没工夫琢磨,现在林怀音细细一想,最近鱼丽似乎总提起玄戈,还特意多备了个海碗,说是给玄戈饮茶……
那玄戈,好像也是个将军?
然而我林家女,可是只招婿,不外嫁。
林怀音眯起眼睛,准备下次看到玄戈的时候,拿弓箭招呼。
她站在原地走神,禁军将士们以为她想起去年上巳节的伤心事,黯然伤神,他们知道林家人的烈性,劝离是绝对不可能劝离,他们早就连夜准备好一切。
一条金黄的荆棘鞭,悄然送至林怀音手边。
近前一名禁军抱拳道:“三小姐,前方帷帐里,有瓜果茶点,也有刀剑,您先行就坐,我们把贼人提来,任凭您处置。”
听言,林怀音欣然点头,接过鞭子,转身带蟹鳌和随行禁军同往。
大家一片心意,她不能拒绝,即便这意味着滥用私刑、枉顾军纪,可能会被大哥哥责罚,但大家决定好这么做,林怀音当然要同流合污。
出了事,她担着,大哥哥总不能拿军棍抽她,既然抽不到她身上,也就不能抽大家。
大哥哥是大将军,不能厚此薄彼,护短不讲道理吧?林怀音心里踏实得很。
于是帷帐里,林怀音安坐,蟹鳌捧一叠果子,禁军恶狠狠捏紧鞭子。
栓成人串的白莲教逆贼,按串来到林怀音面前,一开始大家以为她会随便打杀发泄,而后她表态只揪去年的元凶,禁军们便一个一个抓起逆贼头发,提水把脸抹干净给林怀音看。
这些逆贼昨夜惨败,又被禁军狠狠教训一夜,现在个个蔫头耷脑,死活没什么人样。
林怀音带着两世记忆,早将贼人容貌刻进骨子里,她深知这是扳倒沈从云的大好时机,一张一脸脸伸过来,无不仔细观察。
她拢共记得三十五张脸。
两拨贼人,一拨是九峰山下掳人,另一拨则是在贼窝,负责看守她。
其中几人的打扮和行动都有小头领特质,尤其在沈从云到来前跑路那个人,左眉梢长一颗褐色肉痣,特征很明显。
当时有所有人都听他指挥,林怀音还依稀记得,有人动手动脚想侵犯她,那肉痣男出手阻拦,痛骂其他人不要命,碰她就是找死。
而后,真正侵犯她的人,是沈从云。
如此看来,肉痣男绝对清楚沈从云的安排,他是个关键人物。
林怀音记得他,只不知他是否死于昨夜大战,现在一一确认,她不敢眨眼。
一千三百二十三人,排队接受指认。
从清晨到上午,从上午到晌午,日光从斜刺到直射,影子逐渐踩至交下。
漫漫沙尘里,林怀音认出十一人,单独捆一串,押到一旁。
禁军摩拳擦掌,要大开杀戒,林怀音忙说留着审来有用,算是暂免这些人的皮肉之苦。
收获不小,然而他们都只是没用的小逆贼,一个头领人物都无。
林怀音不禁想:莫非是昨夜专杀指挥官,竟不慎将他们全部杀绝了?
找不到他们,如何能将沈从云与逆贼绑到一起?
林怀音不甘心放弃,过了午时,还要求再来一次。
禁军饥肠辘辘,但毫无怨言,饭送来也干放着没人吃,换防的新队伍过来,更没人离开。
所有人都仔细听她讲特点,陪她一起辨认。
禁军视线锋锐,围着人串打量,异口同声记特征,声音高高低低,经久不息,仿若吟唱——“左眉,褐色肉瘤。”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沙哑惊呼——“找到了!”
“三小姐快来看!我找到了!!!”
一名禁军涨红了脸,抬脚踹翻个干瘦男人,其余人瞬间让出通道。
林怀音跳起来跑去,地上赫然是一个瘦男人,正抱膝翻滚呻吟。
她蹲下身,只见男人从眉心到左耳悬着一片肉皮,似是昨夜大战中被削下,但又因头皮还连着,便成了骇人的皮肉分离模样。
“三小姐,您看!”
禁军一把扯掉那肉皮,就见肉皮是通过细线缝在头皮。
“这不是他的脸!”
禁军掐住瘦男人脖颈,扭他的脸给众人看——没割干净的肉瘤,骤然显形。
“做得好!太好了!”
林怀音大声夸赞,如获至宝!
此人对自己下如此狠手,被捕前就特意割别人的脸隐藏身份,他知道的内情绝对超出林怀音预想!
林怀音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严加审问。
她现在野心膨胀,不止想送沈从云下地狱,她隐约感觉,顺藤摸瓜,甚至有可能扯出平阳公主这个幕后黑手。
只要证据确凿,摆到萧执安面前,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妹妹如何祸国殃民,谋害他性命,林怀音不信萧执安还会执迷不悟。
太好了,打赢这一战,真是太好了!
林怀音兴奋得小脸通红,众人见她激动,虽搞不清状况,也无比振奋,跃跃欲试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马蹄铿铿赶到,禁军跳下马,带来消息——“太子殿下率百官下山,除奉命看守者,余下众人速去迎驾!”
“什么?太子殿下下山了?”
林怀音震惊不已。
不是还有三天才会下山吗?
说好的祝祷三天呢?
萧执安来了。
平阳公主和百官都来了。
她现在就要去跪迎,继而又必须藏头露尾,躲避平阳公主眼线。
最糟糕的是,如果明天就开拔回京,她审讯肉瘤男的时间,一下子少了三天,之后日夜赶路,恐怕回京前,很难撬开他的嘴,万一平阳公主听到风声灭口,一切就彻底白费。
林怀音越想越怕,越想越恼,想捶爆萧执安的狗脑袋。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天不坑她,就不高兴?
众目睽睽之下,林怀音敢怒不敢言,只能交代看紧肉瘤男,等她回来审问。
因为沈在渊也在,林怀音让蟹鳌回房回避,便率领一众禁军,前去迎驾。
驿馆门前。
萧执安的半副御撵在前,平阳公主紧随其后,百官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大将军林淬岳“腿断了”,不能来见驾。
林拭锋领驿丞和一众将领迎候,林怀音远远跟来,欲随众人一齐跪拜。
萧执安看到她,不愿受她跪,更心疼她背伤,先一步开口——“众卿免礼,昨夜一战,众将士威猛无敌,孤心甚慰,听闻林爱卿伤重,着令林拭锋暂代其职。”
林拭锋抱拳出列:“臣领旨,殿下千岁千千岁。”
“殿下千岁千千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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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齐声山呼。
林怀音玲珑娇小,混在其间,等于湮没人海。
萧执安照例往低洼处找她,找见她,他以为会看到她满眼碎星星,欢喜他到来。
因为他思念她,等不及三日之后,他急不可耐,想来到她身边,他以为林怀音与他一样,期待与他相见。
可萧执安找见林怀音,只看到满头珠翠。
她垂头没有看他。
她也许,只是害羞。
萧执安想:她羞于在人潮中仰望他,不愿被人知晓他们心意相通。
但,他们确实两心相许,爱上了彼此,他们还差一个承诺。
萧执安决定:回京之前,好好与她聊一聊。
储君的仪仗,往住处行进,萧执安依依不舍,也只能收回视线,暂时离去。
而后平阳公主也在众人簇拥中走过。
两位大人物离场。
林怀音慢慢往前挤,准备迎接鱼丽,鱼丽腿上有伤,不知道有没有安排她坐撵子下来,万一一路走下来,林怀音想想都要心疼死。
鱼丽是她的人,应该在很靠前的位置。
林怀音伸长脖子数位次。
朝臣依次走过,从一品官数到沈在渊的四品官,鱼丽迟迟不现身。
不,不对劲。
很不对劲。
林怀音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沉。
左右禁军被安排巡防任务,渐次退去,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抵达驿馆的人,稀稀拉拉,进入尾声。
而后,是垫尾的禁军。
一见到林怀音,禁军纷纷围来,众星拱月将她围在中心。
他们压着声音,说虽然太子殿下下了封口令,不许外传,但昨夜半山,许多人都亲眼看见她的枣木弓在战场大杀四方。
他们捏着嗓子,夸林怀音箭术超神,专斩逆贼首脑,昨夜一场大战,女战神可比女山神可靠多了!
林家出了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禁军们骄傲,自豪,与有荣焉,他们围在一起赞美林怀音,简直要唱支歌给她。
日光在禁军们铠甲上反射耀眼光芒。
林怀音的心,一点点凉透。
他们都看到了,平阳公主的耳目爪牙,是不是也……
恰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一名老嬷嬷,冲她招手。
那是平阳公主的人。
林怀音双眼失焦,心脏坠入谷底。
完了。
暴露了。
林怀音和禁军们击掌庆贺,一步一步走向老嬷嬷。
她脚步虚浮,身子摇晃,脑中嗡嗡炸响。
事实非常清楚:昨夜平阳公主的人发现她用箭,消息报回去,平阳公主猜出她是杀害赵昌吉的凶手,暂时找不到她,就对鱼丽下了毒手。
跟着老嬷嬷,林怀音东倒西歪,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平阳公主面前。
“沈夫人。”
平阳公主抬抬手,示意林怀音坐。
林怀音浑浑噩噩,坐。
“你我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平阳公主拈着山里新摘的花儿,轻轻摇,扇着闻。
“然则本宫心善,体恤你心急,故而废话免了。”
平阳公主嫣然一笑,人比花动人。
“沈夫人与沈大人琴瑟和鸣,又有了骨肉,恩爱羡煞本宫,本宫怜你被皇兄霸占,可怜你求助无门,愿为你和沈大人争一份公平。”
平阳公主欣赏林怀音的苍白小脸,笑道:“只要沈夫人回京向父皇哭诉此事,本宫保证,你的小玩意儿,会全须全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