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弹劾姜太傅春闱会试舞弊,人赃并获。
吴郡太守贪墨税银三十万两,与姜太傅勾结,税银悉数流入姜宅。
证据确凿,姜至简革职收监,念其家眷年幼,且圣上仁爱尊师重道,不予以追究,不牵连家眷。
一时之间朝堂内议论纷纷。
更多是不敢置信。
天空昏暗,乌云翻滚,雷声如鼓,顷刻间风雨袭来。
宫门内的长廊,姜柔止跪在大雨中,南书心疼地跪在一旁,努力地将手中的伞倾向姜柔止,但风雨太大,姜柔止全身被打湿,虽然过了端午,但连着几日大雨,天气甚凉,姜柔止被雨水冻得脸色发紫,全身发抖,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姑娘,咱们先回去吧,在这跪了两个时辰,太子殿下根本不想见您。”南书心疼地用袖子为姜柔止擦拭脸上的雨水,全然顾不上自己也是一身雨水。
“不!我一定要见到太子殿下!”姜柔止的声音还在颤抖。
吴王站在雨中,他身着青色暗纹锦袍,腰上系着白玉腰带,脚踩皂靴,气度雍容矜贵,言川撑着黑色大伞,和言风在一旁随行。
他神色发冷,面色不悦地看着姜柔止。
长廊尽头,太子和皇后的轿辇在一众宫人拥戴中缓缓而来。
姜柔止察觉动静,有些激动地看着轿辇,她跪着往前挪动了一下湿透的身子,“民女求见太子殿下!”
轿辇停下。
吴王眉心蹙起,指甲渐渐嵌进掌心。
宗湛掀开帘子,看到跪在地上衣衫湿透,狼狈又可怜的姜柔止,有些于心不忍。
“太子殿下!民女的父亲是冤枉的!他绝不会参与吴郡税银一案!太子殿下!求您明鉴!”姜柔止眼泪滑下脸庞,和雨水混为一体,虽狼狈,但她眼神坚定,身姿挺拔,像风雨中的青松。
宗湛看到她这样,心里早已经乱作一团,姜柔止是他一心想要呵护的人,即便她不肯与他议亲,可他放在心尖的人,怎么能看到她受苦。
他想下轿辇扶起姜柔止,却被一旁的皇后厉声喝住:“湛儿!你忘了这个女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母后!”宗湛欲言又止。
“你别忘了她现在是罪臣之女,陛下感念师恩,不予以追究家眷,已然是格外开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宫女掀起帘子,轿辇里皇后阴沉着一张脸。
“母后!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儿臣曾经未过门的太子妃!”宗湛有些烦闷,那张雨里可怜兮兮的脸让他于心不忍。
“太子妃!她也配!当初要议亲,他们姜家父女要退亲,公然羞辱我们母子!乃至整个皇家脸面尽损!如今你们猖狂被陛下发落了,倒想着来求太子了?”皇后咬牙切齿,想到之前自己对姜柔止有多喜爱如今便多厌弃。
“皇后娘娘!民女从未奢求殿下念及旧恩!只恳求太子殿下还我爹爹一个清白!”姜柔止气血攻心,淋了这么久的雨,她身子虚软,差点晕倒,南书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她。
“住口!你还觉得我们娘俩欠你的不成!证据确凿,你父亲所做的这一切便能预想到今日!你们行为不端,做出如此大逆之道的事!还妄想用旧情痴缠太子!”
“皇后娘娘!民女不敢!”姜柔止咬着后槽牙,雨水顺着发丝进入眼睛,冰凉又疼痛。
“母后!您这是何苦,如今他们已然受到了惩戒,何须再落井下石······”宗湛于心不忍,他痴痴地看着姜柔止那张柔媚的脸,即使生她的气,看到她的脸还是忍不住原谅她。
“湛儿!你是堂堂太子!这天底下多少女子想嫁给你!他姜家父女不识好歹,你竟然还帮她说话,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皇后被太子气得胸口疼。
“母后息怒,儿臣不说就是了。”宗湛害怕皇后再生气,只好服软。
“皇后娘娘,您对我不满,要打我、骂我、罚我都行,只求殿下能还父亲一个清白······”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胆敢对本宫提出这等要求,陛下是念旧情,你若是再这么不要脸纠缠下去,本宫必然回禀陛下,发落了你!”皇后的脸上压抑着怒火。
“皇后娘娘······”姜柔止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回宫!以后再敢乱放人进来!本宫让你们一个个都尝尝掖庭的滋味!”皇后一声令下,宫女太监开始缓缓前行,举着华盖的太监撞飞了南书手中的雨伞,破旧的雨伞跌在水中,宫人陆陆续续行过,不经意间踏破地上的伞,本就岌岌可危的油纸伞此刻变成了一堆破碎的残骸。
姜柔止绝望地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轿辇离去,她像被剥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南书叫着姜柔止,用自己滴着水的袖子试图为姜柔止遮挡雨水,姜柔止意识越来越恍惚,耳朵慢慢听不见声音了。
雨越来越大了。
“停下来!”太子的声音从轿辇里传出来,宫人们急忙停下。
皇后无奈地掀起帘子。
太子轿辇上下来,身旁的太监急忙将伞挪过来,遮住他上头的滴落的雨滴。
这雨越下越大,青石板的路面被雨水覆盖住了,太子抬眼看了眼空中,这大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湛儿!”皇后微微蹙眉。
太子伸手跟一旁的太监要了把伞,步步向前,姜柔止有些错愕,她抬起头微怔看着太子。
太子眼底有些伤感,又带着心疼,眼前的姜柔止狼狈不堪,雨水浸湿全身,却让他更心疼了,他眸中饱含情意,袖袍下的手指收紧,他真想此刻将她拥入怀中。
太子只是把手中的伞递给姜柔止。
姜柔止手指微微颤抖,她犹豫着。
“湛儿!你还看不明白吗?”皇后冷峻的声音又传来。
“柔妹妹,你回去吧。”他不忍再看她受罪,将手中的伞递过去后,生怕自己后悔,急速回到轿辇上,他闭上眼,不想再看,不愿再想,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豁出去护着她,可偏偏她要退亲。
“快走吧。”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被雨声淹没。
长街上的青石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南书手忙脚乱要把伞打开,姜柔止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似乎看到了长街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
吴王看着瘫软在地的姜柔止,心情复杂。
“王爷······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姜姑娘?”言川弱弱地说。
吴王眼神淡然冰冷,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让言川和言风不寒而栗。
姜柔止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南书大声地叫着她,慌乱中,伞又跌落到一旁。
忽然,头顶上的雨停止了,空中出现一把画着竹叶的大伞,握着伞的手修长干净,姜柔止神情恍惚地看见吴王清俊的脸庞,吴王居高临下,自上头俯视着她。
她努力地想伸手,喉咙一点声音都吐不出来,他的衣衫干爽名贵,而她此刻躺在雨水中里,狼狈不堪,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睛再也睁不开,缓缓闭上了。
姜柔止睡了许久,做了很多梦,梦到自己跪在长街上,又梦到父亲被杀头······
梦到自己在拼命追着被官兵带走的父亲,梦里怎么都没办法追上。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铺上,屋里一股药香味,她努力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让自己坐起来,她警惕地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昏迷前的记忆又涌现在脑海里。
“别乱动。”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姜柔止疑惑地转眼,吴王端着一碗药施施然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床边,姜柔止睁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松木香味。
“醒了就把药喝了。”他神态自若地喂她喝药,姜柔止有些不适,这屋里就她和吴王,还一块坐在床上,实在过于暧昧了。
“我自己来吧······”她伸出手想接过药。
吴王没理会她,用勺子盛起药,径自喂到她嘴边,姜柔止全身僵硬,不敢动弹,只好把药喝了,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一人喂药一人默默喝药,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药我喝完了,我想回去。”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发现自己膝盖很疼,她一个重心不稳,吴王很顺手地接住她。
“你的膝盖受了重伤!”他有些不快,更多的是心疼。
姜柔止刚才站起来,牵动了伤口,才发现膝盖很疼,她蹙着眉心。
“你不要命了,下这么大的雨,还去跪了这么久,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吴王极力地压着心底的火。
姜柔止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有事你只会去找宗湛吗?”看她不说话,他心中酸意蔓延,神色变冷。
姜柔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我找他只是想······”
“你就这么舍不得宗湛?”他的醋意弥漫了整个屋子,姜柔止听到他的这番话,心底的火气也冒起,“王爷,我找他只是为了我爹爹!”
“你只能找他吗!还是你觉得他喜欢你,你找他,他就会帮你?”他一步步逼近姜柔止,姜柔止潜意识想逃开,但是膝盖很疼,她根本动弹不了。
“王爷······我找他只是为了还我爹爹一个清白,吴郡税银一事只有太子清楚······”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脸,拼命往床里挪动身体。
“只有他清楚吗?”他坐到床沿,声音缓和了许多,心内还多了一丝雀跃,一动不动地看着姜柔止。
“我不想给王爷惹麻烦······”她有些黯然。
“你是自认为我害怕麻烦?还是没有解决麻烦的能力?”他目光如炬,炽热得像是要吞了她。
姜柔止心里也没底了。
“你······你是以为我对他?”姜柔止突然明白他为何这么气,心里有一丝愉悦。
吴王被她看穿,有些不自在,别开眼,为她掖好被子。
“好好歇着,哪也不许去。”不容反驳的语气。
“王爷!我爹爹的事未了,我还是会去找太子的!”
吴王深深看了她一眼,“言风会在外头守着,你的身子未痊愈之前,哪也不许去!”
“王爷!”姜柔止焦急地喊。
吴王没理会她,径自离开房间,把门关好。
姜柔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
又过了几日,姜柔止每日除了吃便是喝药,躺在床上休养,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没那么疼了。
这日她吃完药,吴王回书房处理公务,姜柔止听到窗外似乎有人叫她,她悄悄地跑去窗口,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才发现她竟然在阁楼上。
魏肃舟和长韵在阁楼下小声地喊着她。
“柔妹妹,你没事吧?”长韵看到姜柔止,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看到表姐,格外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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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赶紧下来,我和肃舟接着你!”长韵和魏肃舟打开手,准备接住姜柔止,姜柔止看了眼四周,没人,她悄悄地爬上窗户,试探地伸出脚。
“柔妹妹······会不会有点高?”魏肃舟挠挠头,四处寻找能接着她的工具。
“是有点高······”姜柔止有些后怕,脚颤巍巍地又缩回去了。
“那你等会儿,我们去找个梯子!”长韵四下寻找。
姜柔止只好趴在窗口等他们。
对面的言风坐在屋檐上,无聊地托着脸看着他们,吴王在屋内一脸淡定地喝着茶。
言川趴在阁楼的屋顶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魏肃舟鬼鬼祟祟地找到了一把梯子,梯子太矮了,姜柔止够不到腿。
“柔妹妹,快下来,舅舅又出事了······”长韵在下面催促。
“还能出什么事?”姜柔止一脸惊恐。
“去年修河堤款······”魏肃舟一脸头疼,这简直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的事,居然也有人敢说。
“什么?”姜柔止气血攻心,她想往下够梯子的时候,猛然发现对面的阁楼开着窗,吴王正淡然地看着她,言风在屋檐上随时待命,姜柔止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她尴尬地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柔妹妹!快下来!”长韵不知情,急忙喊着。
姜柔止默默地看着对面。
察觉不对劲的魏肃舟和长韵,顺着姜柔止的眼神看上去,只见阁楼上随时待命的言风。
“魏郎中、崔夫人。”言风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
姜柔止无地自容地想爬回去,膝盖的伤没好全,脚底一滑,在她惊恐时刻,吴王已经快速从窗户跃过,稳稳地揽着她的腰,姜柔止因为害怕又因为腿上没什么力气,下意识地抱着他的腰,身体就这么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鼻息喷在吴王的脖颈处,痒痒的。
魏肃舟和长韵无地自容地在原地数蚂蚁。
吴王托着姜柔止的腰稳稳落在地面。
“魏郎中,本王为何每次见你总是如此境地?”吴王蹙起眉头。
魏肃舟抿着嘴,不敢言语,长韵用手肘推了一下魏肃舟。
“我们只是怕给王爷招来麻烦······”
“麻烦?”吴王挑眉,似乎对这个词表示很不满。
“今日早朝,御史台又上奏疏,弹劾舅舅,舅舅又多了个罪名,陛下在长青殿勃然大怒······”魏肃舟不敢抬头,不知怎的,吴王殿下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无地自容。
“那你要带走她?”吴王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这是自然,柔妹妹如今无依无靠,我自然要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魏肃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话的时候感觉脖颈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摸摸后脖颈,这秋天还远着呢。
“你以什么身份去照顾她?”吴王厉眸微睐,声音宛若冰窖。
长韵睁大眼看着姜柔止和吴王,此时此刻,气氛有些微妙。
吴王府的半空中惊起几只乌鸦,振翅掠过院墙。
吴王府大门打开,言川一脸冷漠:“请吧。”
魏肃舟一脸茫然地迈出大门,长韵跟在后面。
“啪!”吴王府大门立马关上。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我哪句话说错了?”魏肃舟挠挠头。
长韵白了他一眼:“你哪句话都是错的······难怪你叫书呆子!”
“长韵?你快告诉我啊?”魏肃舟还是不明白。
“我真是不想和你这个书呆子说话!”长韵捂着耳朵跑开。
姜柔止被扔在床上,吴王顺势坐在床沿,眼神冰冷,姜柔止内心不安,“王爷,方才舟哥哥说,我爹爹卷入去年修河堤款一事······”
“你叫他什么?”吴王凤眸微睐。
“······”姜柔止垂下眼。
“姐夫······”
“舟哥哥?”他挑眉。
“王爷,我真的要回去了······”
“你回去做什么?等着被连坐吗?你自认为你能帮得了你爹?再去找宗湛?你知道宗湛想要什么?”
“我······”姜柔止一时语塞。
“如今你是什么身份?”他一步步逼近。
姜柔止强忍下心中的委屈,她眼底泛着泪光。
“王爷,我只能求你了······”
“求我?你求人就是用嘴说说?”他心底有丝雀跃,表面却不动声色,“如今你父亲罪名落实,你为什么会觉得本王要帮一个罪臣之女?你我非亲非故。”
姜柔止鼻子一酸,强忍住眼底的泪,她闭上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伸手解开衣裳,露出了她洁白纤细的脖子,她颤抖着手往下,长袍落在地上,身上仅有一抹青色绣着海棠的肚兜。
姜柔止忍着委屈,她无措地抱着纤细的手臂。
吴王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凝重,姜柔止壮着胆子将自己半裸的身子埋进吴王的怀里,从始至终都紧闭着眼睛,她不敢睁开眼,生怕在他的眼里看到嫌弃。
白嫩细腻软玉温香的身体就这样跌入怀中。
吴王却目不斜视,只是默默拿起地上的长袍,为她披上,再仔细地为她穿戴整齐,随即毫不犹豫地离开屋内。
姜柔止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紧紧捂着还有他手指余温的扣子,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