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分针转动,墙上古老的钟声一声声响起。
温热的鲜血炸开,落在缎面制服上,染红领口那枚象征家族的深紫宝石。
一滴一滴,顺着她的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
她的脸,像染血的冷玉。
她僵在原地,脸是冷的,没有一丝表情,或者说只有痛苦,好像傻了一般,直到掌心黏腻的温热传来,她才低下头。
“哐当——”
握着刀的右手猛地松开,利刃摔在地上,张开手,手掌上早已沾满了鲜血,连同掌纹都看不见。
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锃亮的靴子上,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双。
与此同时,血腥味也缠上来了,混着草叶的腥气,钻进鼻腔,胃里猛地翻涌。
“呕——”
她肩膀剧烈发颤,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干呕。
终于,她脱了力,摔到地上,疯了似的往草地上蹭着手心,昂贵的制服下摆也被血和泥土弄脏。
她想要尖叫,却如鲠在噎。
好疼。
有温度的眼泪落了下来,此时,有人呼喊她的姓名。
“祝曜!”
祝昱的语速明显急切:“祝曜,醒过来。”
“哥哥……?”祝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正被兄长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是湿漉漉的眼泪。
“阿曜,你梦魇了。”
祝昱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是祝曜每次梦魇他都会做的动作。
又用唇轻蹭她脸上的泪水,哑声哄道:“哥哥在。”
而祝曜只是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鲜血涌出。
可是再眨眼,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血。
许久后,她才听见自己说:“人一定要变强吗?”
“阿曜。”祝昱强迫祝曜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
“无论发生何事,我是你兄长,我会保护你。”
兄长。
祝曜心头一动。
对了,她还有兄长,她的兄长保护了她十八年。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一切告诉祝昱。
祝昱会相信她,甚至会不顾一切帮她除掉那些人。
但是之后呢?
让身为正道魁首的兄长,为了她染满鲜血,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重新回到那种遭人唾弃的日子吗?
她做不到。这么多年,她总是喜欢逃避问题,逃避对她来说不可耻,甚至格外有用。
可到头来还是要选择,就像当年那样。
那些珍视的、想拼死守住的人和事,最终都没有护住。
这一次,她想先救自己,再顺手救下那个突然出现的二二。
祝曜把脸上的眼泪都蹭到祝昱的衣襟上,而后扬起一个勉强的笑来。
“方才梦到上课被夫子训了,夫子说——”她夹起嗓子,学着腔调:“祝曜这次考核又是倒数!”
“真是吓死我了。”
祝昱没有追究她话里的深浅,只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背:“若身子不适,明日课业我可替你向夫子告假。”
祝曜:“……”
天杀的,她真的很想答应,真的。
“不用了,我没事。”祝曜咬牙切齿道:“哥哥我继续睡觉了,卯时记得喊我起来,我还要去晨练。”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
翌日清晨,祝曜是被二二吵醒的。
她睁开眼,俨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祝曜?祝曜!】
【快起来!】
见她睁眼,那辛夷花飞到她身旁,却被她一巴掌压到床榻上。
祝曜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眉头已经拧起,语气十分不耐烦:“别吵。”
睡眠被打断让她很愤怒,她现在只想睡觉,更别提去什么晨练。
一刻钟后,祝曜终于坐起身,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将近辰时了。】
【咱别去了曜,反正晨练也差不多结束了。】
二二语气慢悠悠的,更像是没招了。
祝曜歪了歪头:“那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卯时啊,你兄长抱你回来的。】
祝曜:“那你为何不喊醒我。”
【你以为我没喊吗Q_Q】
“算了,现在起床还能赶得上早课。”祝曜下床走到案前,把辛夷花收进掌心,悄声问:“二二,你和我的对话别人能听见吗?”
【不能,有屏蔽功能。】
“那就行。”
“长风。”
祝曜唤了一声,只见一只仙鸟从窗口飞入,那仙鸟停在她身旁,浑身通白羽毛似朝霞般流动,尾羽却是淡墨色的。
随后她摇身一变,变成约莫十二三岁的孩童,一身月白短衫,领口袖口绣着羽纹,长得清俊利落。
她是前几年祝昱救回来的仙鸟,而后一直跟在祝曜身边。
平时都是长风叫她起她才起的,今日倒是反常,长风只当祝曜一时兴起。
她问:“小主,可要现在梳洗?”
祝曜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长风因她娇憨的笑颜微愣一瞬,总觉得小主私底下这幅模样更为可爱。
但长风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沉默地帮祝曜梳发。
她的动作娴熟,片刻后,便梳好了对称的双平髻,两股头发被巧妙地梳结成对,按照祝曜的要求,仅两根翠色碧玉发钗进行装饰。
脸上不施粉黛,却宛如天边新月,给人温婉柔和之感。
女子还刻意换了一身水蓝色直裙,今日起,她要当一个勤奋用功、温良恭俭让之人。
至于为什么不穿弟子服。
并非她故意为之,领弟子服那日她睡过了头,后来祝昱问她要不要领新的,祝曜见那衣服如此丑陋,遂放弃。
“小主,首席说他要离峰一段时间,你有事可告知我,我会向他传信。”
长风替祝曜把辛夷花簪上,并整理了一下她额前发:“他说他每日晚上会回来,让你无需担忧。”
“嗯。”祝曜对长风笑笑,眼中却无甚情绪。
她心里清楚,长风名义上是来照料她日常起居,实则是兄长派来盯着她的。
从前她不放在心上,如今却不得不谨慎起来。
祝曜目光掠过长风肩头,落在她身后的书桌上:夜明珠旁,一颗冰球静静躺着,正是她昨日落下的。
想来,昨日她随口说去后院赏花,祝昱竟真的去寻过一趟。
还好她没说去别的地方。
祝曜抬起指尖,一条淡蓝色的绫便缠上她的手腕,在晨光下,犹如流动的水波,闪烁着稀碎的光泽。
这是前两日祝昱送她的生辰礼——极品灵器,蝶绫。
她第一次试着操控它,没想到竟成功了。
“长风,我出门了。”祝曜重新漾起一个甜甜的笑:“谢谢你。”
清晨的日光渡在身上,带着轻微痒意,远处传来清越的敲钟声。
辰时已至,祝曜心情颇好地哼着曲调,慢悠悠地路过一旁的葳蕤花叶,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去上学的样子。
顶着众人的目光,背着光的少女一只脚迈进学堂内,虽打扮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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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朴素了些,却依然很晃眼。
忽地,祝曜耳边传来着急的声音。
【阿曜!反反反派出现了!】
祝曜:“?”
她顿在原地,嘴角的弧度硬生生压下,掀起眼皮一看。
鸣台旁立着一人,腰背修挺,穿一件石青色立领长袍,骨节分明的手里捏着半卷书。
抬头时,与祝曜四目相对,眉眼是英气俊美的,眼尾却微微下垂,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静。
空气仿佛都停滞了,祝曜内心急急开口:“这谁啊?”
这不是刘林仙君的课吗?她那么大一个刘秃子呢?
【这是……】
【灵影门长老晏迁。】
“祝曜,何事来迟?”
晏迁脸上挂着浅笑,但是祝曜觉得他笑得很假。
她捏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为何第一日授课他就认识她,只好顺着他的话。
“夫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呀。”祝曜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点讨好:“要是知道您会来,我下次一定早早就在这儿等着了,绝不敢再迟的。”
此时学堂内的众人一脸诧异地望着她,要知道,以往夫子问她为什么迟到,她说都是些荒唐由头:
什么“路上见着条溺水的鱼,蹲在池边救了半天,好不容易将它救活,耽误了时辰”,“走到门口才想起书落在家中”或者“以为今日是休沐日”等等。
一般说话的时候,还会带着她惯有的漫不经心,哪回不是惹得夫子吹胡子瞪眼,却又被她那副“我没错”的模样噎得没话说。
哪像今日这副乖巧认错的模样。
晏迁见状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便放人进去了。
祝曜走回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下,总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如有实质。
不多时,学堂里的授课声又响起。
晏迁讲课比刘林更有条理节奏,语调偏低沉,语速偏缓,让她眼皮愈发沉重,昏昏欲睡起来。
“木灵体者,与天地草木相感,能从花叶盛衰中见五行之气消长。诸位亦可从日常观草木——”
祝曜强撑着,低头用笔墨在宣纸上乱涂乱画,试图分散注意力,她自然是听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在她看来都一样催眠。
她问:“二二,你说他是反派,他做了何事?”
【勾结魔族。】
“啪嗒——”
祝曜闻言吓得左手一抖,狼毫掉到桌面,响声打断了鸣台上正在讲话的晏迁。
晏迁也不恼,迈着颀长双腿朝祝曜走来:“祝曜,我方才说了什么,你来重复一下。”
他目光掠过她面前的宣纸,纸上落着几个字,笔画算得上娟秀,一旁歪歪扭扭画着一只兔子,毛茸茸的一团尾巴,旁边还缀着朵不知名的花。
祝曜也不遮挡,站起身来,大大方方让他看。
“木生火者,木性温暖,火伏其中,钻灼而出,故木生火。”
少女不急不躁的声音传来,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夫子,我没说错吧。”
“嗯,坐下吧。”晏迁眼中的笑意一掠而过,语气有些几分莫名的纵容。
他没再为难她,回去继续授课。
【阿曜,原来你真的有在听课吗?】二二语气欣慰。
祝曜:“不是呀,我随手翻开的书恰好有那一段,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那挺好的呀,感觉他很快就能改邪归正了。】
【你愣着干嘛?】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他刚刚靠过来的时候,勾了一下我的尾指。”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