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陷入僵局,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
太阳落山的瞬间,纪楚和许盈同时察觉到一股阴寒的冷意,似恶鬼盘旋游移,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妖气。
和昨夜情形如出一辙。
屋顶传来脚步声,听起来重量很轻,瓦片被踩出零散的移动声。
纪楚将手里的画轴卷起来:
“齐公子,你家的屋顶得翻修了。”
许盈抄起桌子上碗大的砚台:
“好麻烦啊,我只是个贫穷虚弱的书生。”
话音刚落,纪楚头上的房顶忽然破开一个大洞,一条身形极瘦极长、半是妖形半是人头的蛇妖从洞里跳了下来,细长分叉的舌头外伸着,发出嘶嘶的声响,直冲纪楚面容而来。
她早有准备,退后两步灵巧避开,手中卷轴当棍子使,迎面砸在蛇妖的脸上。
“梆”的一声脆响,那蛇妖便像个球一样被她打飞到了许盈脚下。
许盈:“啊啊啊人不人蛇不蛇的好恶心!”
手中砚台毫不留情地冲着蛇头砸了好几下,直打得蛇妖口吐白沫,蛇尾在地上无力地扭动着。
纪楚也觉得有点恶心:
“这儿怎么全是没完全化形的妖?”
许盈已经被恶心到半崩溃,召出长剑看向纪楚:
“你来我来?”
纪楚退后一步:“你来吧,毕竟是你家。”
许盈不再谦让,主要是实在不想再和这个恶心妖怪共处一室了,果断斩了蛇妖。
地上的蛇妖化作一摊深色水痕消失的同时,许盈身上的玉书牌亮起,除妖成功,记十分。
两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一个开窗通风一个开门透气。
门窗一打开,外面的凉风更加肆无忌惮地灌了进来。
纪楚和许盈一边补房顶一边分析:
“这个地方晚上冷得很快,鬼气和妖气混在一起,和白天全然不同。目前看来,夜晚应该就是开始变化的预兆。”
许盈点头,对纪楚的分析表示赞同,一边将瓦片放回原位。
从除掉蛇妖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模样,和平时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莽”的状态截然不同。
纪楚忍不住问她:
“你想到什么了吗?”
许盈抬头:
“纪楚,你不觉得除妖这个任务,有点太简单了吗?”
纪楚疑惑。
许盈解释道:
“你没有接过除妖任务,所以觉得没什么,但我经常和蒋成旭下山除妖,那些妖大多穷凶极恶,就算是低阶小妖,往往也害人无数。但这儿的妖,有点太无害了。”
她坐在房顶上,指了指身下的屋子:
“比如今天这蛇妖,就算不是你我这样的修士,换作个胆大些的人,应该也能除掉……就是恶心了些。”
“这样的任务,真的是问仙大会该有的难度吗?”
许盈这么一说,纪楚也觉得有点古怪:
“昨天我只是觉得妞妞强得可怕,但现在想想,她其实并没有强到可以和你我对抗的地步,而那只狐妖也是个没化形的小妖。如果我们的任务只是处理这样的小妖,简直就跟……”
“就跟送分一样。”
许盈神情严肃:
“问仙大会,圣品灵丹,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这地方,肯定还有别的古怪!”
一阵凉风吹来,纪楚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感觉这里的晚上有点太冷了,简直像是一夜入冬。
修好了房顶,齐文轩家里也已经被她们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和赵玉琳的私情,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纪楚决定先回杨家。
许盈没有跟她一起,说是要当个“隐于幕后的独行侠”,从此不再露面,暗中调查。
不过纪楚猜测真实的原因是“齐文轩”一露面就会被人当贼抓。
一路上又见到了几个神态诡异的人,顺手除了两只主动撞上来的小妖,纪楚拿着热乎的“二十分”推开了杨家的大门。
“杨念之”背对着大门站在院子中央,似乎正要回屋。
纪楚没有多想,张口问了句:
“阿兄,你也还没睡啊?”
问完她又觉得奇怪:
“不过……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孟喻辞身形一顿,不着痕迹地转了半个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作势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你一天没回来,吃饭吗?”
纪楚果然被他引开了注意,脑子里全是昨天那些口味古怪的豆腐,迟疑道:
“呃……我还不是很饿。”
刚说完,她肚子就“咕噜”一声响。
纪楚两手捂着肚子,暗骂它“没点眼力见儿”。
好在孟喻辞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纪楚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攀上墙头观察何婶家。
安安静静,一片漆黑,鸡笼和厨房已经整理好了,没有妖气,也不见妞妞“梦游”。
她坐回桌边的功夫,“杨念之”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出来。
纪楚原本还在思考今应该怎么违心地夸“好吃”,谁知低头一瞧,面前的这碗面竟色香味俱全,面是细而匀称的面,汤是清而不淡的汤,上面还卧了一个边缘焦香的荷包蛋,在这个阴寒的夜里散发着温暖诱人的饭香。
只看一眼就叫人食指大动。
孟喻辞将筷子递给她。
纪楚接过筷子,尝了一口,整个人再度僵住。
孟喻辞看她神情,平静道:
“不好吃就算了。”
下一刻,却见纪楚先是疯狂点头,再是反应过来后疯狂摇头:
“不不不不——好吃!这回是真的好吃!”
她饭也顾不上吃了,一脸惊喜地看向“杨念之”: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水平!杨思思也太幸福了吧……啊不是,我是说,我也太幸福了吧!”
纪楚高兴地恨不得抱着碗蹦起来。
早知道杨念之的厨艺如此高超,她今天就该按时回家吃饭,才不要和许盈一起翻什么诗句字画。
不过好在还有如此美味的夜宵,这一天就不算白过!
孟喻辞看着她像饿了一天的小猫一样,“哧溜哧溜”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捡到宝了”的兴奋,和捧着盘盘果的样子并无二致,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
果真是个小孩子。
眼看纪楚整张脸都快要埋进碗里,头发也随之垂落,他来不及提醒,直接伸手捏住她的头发。
纪楚抬起头,看着他的手“咦”了一声。
孟喻辞捏着指尖柔软光滑的乌发,轻声解释:
“头发散了。”
纪楚又“喔”了一声,混不在意的模样:
“谢谢阿兄!”
孟喻辞垂眸,十指在她发间灵巧穿梭,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束好。
*
第二天一大早,何婶就上门来堵纪楚了。
“前夜闹了贼,你在隔壁,没撞上什么奇怪的人吧?”
纪楚警惕起来:
“不知道呢,我一直在睡觉。”
何婶松了一口气,嘟囔道:
“没有就好,可不敢叫那吃软饭的贼惦记上……”
说着她又道:
“昨儿个你去哪了,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倒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问问,那册子上的人,你可有挑中的?”
吃软饭的贼?
这是纪楚第二次从何婶嘴里听说这个形容了。
难道指的是和赵家小姐有私情的齐文轩?
齐文轩和杨思思难道还有关系?
可她和许盈已经将齐文轩家里翻了个底掉,也没见到任何和杨思思有关的东西啊?
纪楚思索半晌,还是摸不着头脑。
“杨念之”一大早就去给她张罗早饭了,纪楚原本打算直接回绝了何婶的“相亲册子”。
但一想到薛晨和赵家的关系,她又改变了主意。
她想去赵家看看。
纪楚故意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册子上啊……倒是有个喜欢的,叫薛……薛……”
“薛晨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何婶面上一喜,迫不及待地接话:
“婶子见过的这些年轻人里头啊,就属他模样好长得俊,重点是家世也好啊!赵府表公子,现下就住在赵府,将来可是有数不清的富贵啊!你等着,婶子这就替你去说。”
纪楚却拉住她道:
“等等,我又想了想,阿兄身体不好,赵府表公子定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我若是成了亲,以后谁来照顾阿兄?还是算了吧……”
何婶一听就急了:
“这怎么能算了呢?婚姻是大事,你阿兄又怎能忍心耽误你的姻缘?万一拖着拖着,再叫那吃软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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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哄骗了去,他哭都没地方!”
纪楚看她。
何婶也意识到自己一着急多说了几句,于是急忙平静了一下,复又语重心长道:
“莫怪婶子多嘴,家里全靠你卖花赚钱,才能得多少银子?万一叫那别有用心的废物书生看上了,可是数不清的麻烦!”
“再者说,薛公子可是对你情根深种,专程同婶子打听了你,将来成亲了,聘礼定不会少,给你哥雇个仆人,再娶房妻室,都不成问题。”
何婶果然是薛晨的托。
而让她多次出言辱骂的“吃软饭的贼”、“废物书生”,显而易见是齐文轩了。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
杨思思、齐文轩、薛晨、赵玉琳这几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事,兴许就是齐文轩被当成贼的关键。
至于是什么事,就只能去赵府一探究竟了。
纪楚什么也没说,假装被她说服,垂下头装作害羞:
“可是我还没有见过薛公子呢……”
“哎呀,没有可是!”
何婶生怕她打了退堂鼓,急忙将事情敲定:
“明日……不,今日我就去寻薛公子,你二人见上一面,保证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纪楚趁热打铁,给何婶的急迫加码:
“要不还是算了吧,等薛公子约见我,都不知何年何月了,我这边还得上山采花……”
想到薛晨的嘱托,想必也是耽误不得的。
何婶咬咬牙道:“不必等了,我们现在就去赵府找他!”
计划通,纪楚一下子高兴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
她转身跑到厨房门口,“杨念之”正准备端着饭菜出来。
纪楚瞥了一眼就知道好吃,但是去赵府调查更为重要,她也只能忍痛告别:
“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来不及吃饭了。”
孟喻辞垂眸看她一眼,没有多问,只说了句:
“哦。”
他这么好说话,不言不语地将饭菜又放了回去,反倒看得纪楚有点心虚。
她于是左顾右盼,最后指着桌子上的食材夸了句:
“摆盘好像小猫!好可爱!阿兄你真厉害!”
试图缓和气氛。
“杨念之”瞥她一眼,又看了下她手指的地方,没有吭声。
纪楚已经转身跑了,想了想,又停下朝外跑的步子,回头扒在门上说:
“我晚上肯定回来吃饭的!”
孟喻辞“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态度太过冷淡,并不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又补充道:
“我等你。”
纪楚这才放心地走了。
她一走,孟喻辞便也没了做饭的必要。
他看了一眼灶台上已经洗好切好、原本打算用来凉调的食材,随手扔了一道灵力将其冻着,而后转身离开。
路过何婶家时,看见妞妞正抱着一个大鸡腿站在门口啃。
她白天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孟喻辞还是察觉到了她身上一股极其轻微的邪气。
他停下步子:
“鸡腿好吃吗?”
妞妞点头,口齿不清地回答他:
“好吃!我最喜欢吃鸡腿!”
孟喻辞又问:“那你最讨厌什么?”
妞妞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森:
“最讨厌偷鸡的贼!狐狸!死掉!”
孟喻辞平静地看着她,指尖却悄然浮现一缕剑气。
还未动手,妞妞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抱着鸡腿一脸开心,一边小大人似的冲他说:
“思思姐姐,相亲,薛公子……”
孟喻辞神色一顿。
妞妞显然不知道“相亲”的意思,只是在家听大人提起过,这才随口说出,说完便自顾自抱着鸡腿继续啃了,和普通孩童并无区别。
孟喻辞身上的剑气和杀意无形褪去,转而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爽。
他明知纪楚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急着离开,十有八九是为了问仙大会的比试内容。
这本也没什么,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当他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病秧子“杨念之”,自然也没有必要事事与他交代;
而他也合该演好这个身份,不让纪楚生疑。
可就算这么想着,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浮上几分微妙的落寞:
原来不吃他做的饭,是因为急着去和“薛公子”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