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太辣了,简直要把她活活辣死。
纪楚一边往嘴里塞饼,一边感觉自己的舌头好似被拔下来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半已经没了知觉,另一半还能感受到三味真火焚烧之痛。
她痛苦地擦了擦自己被辣出来的眼泪,侧眼一看,“杨念之”端着那盘足以辣死人的豆腐跟了过来。
纪楚顿时虎躯一震,连续后退好几步,和他保持距离,一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不明白在“杨念之”这种厨艺的祸害下,杨思思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孟喻辞的视线落到她被辣出细汗的额头和发红的眼眶上,将她的怀疑和警惕尽收眼底。
他蹙眉,没想到自己竟会犯下如此大的失误。
优秀了一辈子的孟喻辞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存在这样明显的疏漏。
于是他对纪楚说:
“方才是我失手,你出去等。”
说罢,他转身又拿起了菜刀,神情严肃,目光锐利,看向灶台时甚至有些杀气凌凌。
纪楚又辣又噎,说不出话,捏着饼子委屈地出了门。
很快,孟喻辞又端出来了新的一盘豆腐。
纪楚警惕地看了看,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才夹起一块豆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还不敢像以前那个囫囵咽下去,只敢放在嘴里细细地嚼。
站在她对面的孟喻辞:“如何?”
纪楚:“嗯……不辣了,但是有点酸……”
面前的盘子被人抽走,“杨念之”扔下一句“等着”,再度进了厨房。
纪楚:“……”
第三盘有点甜,还有点糊。
第四盘味道已经正常很多,并且这已经是家里仅剩的最后一块豆腐了。
纪楚品得很是谨慎。
“杨念之”站在她面前“虎视眈眈”,漆黑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把豆腐送进嘴里,大有一副“这盘也不行就立马出门再买几斤豆腐”的架势。
纪楚:“……挺好的,人间美味。”
孟喻辞嗤笑一声,说不清是在嘲笑她谎话说的太假,还是在嘲笑自己头一次出现这种接二连三再三再四都做不好的事。
他俯身伸手,准备将纪楚面前的盘子拿走。
手却被人按住了。
就在刚刚,纪楚看着盘子里的饭菜,忽然萌生出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其实,“红烧豆腐”是什么味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杨念之是杨思思唯一的亲人。
无论是作为杨思思,还是作为顶替了杨思思身份的纪楚本人,她都不该仗着自己是外来的修士、仗着杨念之对自己这个躯壳的耐心和关心,大半夜折腾人。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将人忽悠走,却反而害得杨念之一晚上没能休息……他还是个病人呢!
自己真是太该死了!
况且,折腾了大半夜,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吃到任何口味诡异的豆腐了!
于是纪楚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强调:
“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好吃!阿兄,你信我!”
孟喻辞目光与纪楚对上,隔着两张陌生的容颜,却忍不住想起在拂宇仙宗的时候。
她练剑练得累了,坐在他腿边的地上耍赖不肯起来,仰着脸同他打商量:
“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累了,师兄,我明天肯定好好练,你信我!”
孟喻辞恍惚了一瞬,被她按住的手指微微一动,下意识想要把手抽走。
纪楚以为他还是坚持要回去重做,急忙用力按住他的五指,一边迫不及待地向他演示“特别好吃”。
她一手按着他的手不松,另一手拿着筷子朝自己嘴里扒豆腐,管他咸的甜的没味的,一股脑往嘴里塞,吃的脸颊鼓鼓,还不忘冲他坚定地点头,满脸写着:
“你看我吃得这么香,所以是真的好吃!”
这回孟喻辞没有再试图拽出自己的手,任由她按着自己的五指,将他的手连同盘子一起捧着,狼吞虎咽般表演“好吃”。
因着俯身的姿势,他离她很近,轻易便能看到她吃到一块极其咸的,眉头一皱,很快用低头扒饭做掩饰,又朝嘴里塞了更多,还要悄悄观察他有没有发现。
——她在哄他开心。
他本该在心里哂笑一声:失败即是无能,自己何时竟成了失败后承担不起,反而需要小孩子来哄他的人?
但此刻看着纪楚的模样,他却沉默了。
或许他于做饭一途委实没什么天赋。
孟喻辞不由得心想。
但纪楚却一口气把整盘菜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真的特别好吃,我都吃光了,阿兄,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厨子!”
孟喻辞忍不住轻笑。
这样直白的、近乎笨拙地表达善意的方式,由纪楚做出来,总是显得格外傻气可爱,让他很难再继续维持冷淡的神态。
于是他垂眸,目光温和下来,忍不住放缓了语调,低声保证:
“明日,明日定会好吃。”
*
天蒙蒙亮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惊醒了纪楚的梦。
她这才发现自己昨晚担心有危险主动守夜,结果一不留神,竟然靠在墙边睡着了。
身上盖着一件衣裳,院子里不见杨念之的身影。
梦里那个上蹿下跳、说她是特殊之人、告诫她一定要赢下比试的猴子终于安静下来。
纪楚怀疑是自己执念太重,加上之前在藏书阁看的书的影响,所以才反映到了梦里。
但是也很奇怪,总觉得那猴子的语气有点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她想不起来,但“一定要赢下比试”几个字就跟咒语一样,成功刻在了她脑子里。
纪楚看向周围。
后半夜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许盈趴在墙头睡觉,齐文轩瘦长的身材被她像麻袋一样挂在墙上,腿留在何婶院子里,两臂垂在纪楚头顶,晃来晃去,同样睡得灰昏天黑地。
听见敲门声,她茫然地睁开眼。
扭头朝后看,借着攀在墙上居高临下的角度,许盈一眼就看见门外站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
瞌睡虫顿时消失,她连忙两腿扑腾,蹬着墙试图将自己挪到纪楚这边。
大门被暴力推开的一瞬间,许盈一脚踩空,整个人头朝下直直冲着纪楚摔了下来。
纪楚:“!”
她刚睡醒,脑子还没有归位,就眼睁睁看着一大坨黑影从天而降。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两人齐齐以扑街的姿态瘫在墙边地上。
纪楚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平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看天边的云扭曲变形长出银色星星,心想着要不直接再睡一觉吧,说不定她今天就被这一砸直接淘汰了……
旁边的许盈却大力摇晃她的肩膀,压着嗓音冲她喊:
“你清醒一点!就是他们!昨天追杀我的人!!!”
隔壁安静了一夜的院子热闹起来,先是何婶夫妻两个匆忙从主屋出来,看见一片狼藉的院子后呼天喊地。
再是妞妞从厨房揉着眼睛出来,何婶诧异“昨夜怎么睡的这样沉”,以及“这孩子怎么又梦游”。
似乎对昨晚发生的种种事件毫不知情。
最后是领头的那个家丁的声音:
“齐文轩偷盗赵府传家宝,昨夜有人看见他翻进了你们院子!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纪楚看向许盈,她就立马举起双手,疯狂摇头表明自己不知情。
“冤枉啊!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敢偷赵府的东西!”
隔壁何婶的喊声变得更大:
“我说鸡怎么都跑了,原来是昨夜遭了贼!原来是这个杀千刀的吃软饭的贼啊!定是这小贼犯了贼瘾,一偷偷一串啊!天杀的偷鸡贼!谁来为我们做主啊!”
妞妞也哭了起来:“鸡没了!鸡没了!”
何婶和妞妞抱头呼号,院子顿时吵闹非常。
一片混乱中,许盈和纪楚悄悄将脑袋从院墙上缩了回去。
“这些人白天和晚上根本两个样子,肯定有问题。”
许盈说:“要不我现在出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纪楚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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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们昨天早上才来,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万一他们白天也会动手杀人呢?”
许盈:“这倒是,问仙大会多少年才办一次,奖品可是圣品应元丹啊……整整三颗,一百五十年的修为——我可不能刚进来就淘汰!”
虽然失去了一个拜见神骨的机会,但却可以得到难得的“圣品灵丹”,纪楚一边失落一边斗志昂扬:
“说得对!我也不能被淘汰!”
两人互相打了一番鸡血,隔壁的闹剧已经安静下来。
那几个家丁朝着杨家的院子走来,看来是打算一家家问“齐文轩”的下落。
许盈做口型:“怎么办?”
纪楚想了想说:
“起码要先搞清楚:齐文轩有没有偷赵府传家宝。”
两人赶在敲门声响起之前翻墙出了院子。
*
齐文轩是个家道落魄的书生,身无分文,家里只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院墙破损,屋子里一眼就能望到头,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唯独书画堆积了不少,纪楚和许盈两个人翻找了一圈,也不曾看见什么“宝贝”。
但赵府的人信誓旦旦,她俩过来时,还看见一些官差打扮的人在齐文轩家门口巡逻,大有一副见到人就当场拿下的架势。
两人连面都不敢露,再次翻墙进来。
这样下去,许盈根本没机会捉妖,一露面就会被抓。
事关问仙大会的排名,和价值一百五十年修为的“圣品灵丹”,许盈一刻也停不下来。
她展开一卷画轴,俨然已经把齐文轩当成了盗宝贼本人,提出猜想:
“或许是他藏在了别的地方,这些字画就是藏宝暗语。快快,我们快翻翻他这些诗!”
纪楚:“……我不想读诗。”
最终她还是拆开一卷字画,开始仔细地读旁边的题诗,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打哈欠。
许盈同样看得头大。
看个话本子她还能提起精神,看这些云里雾里的诗句,简直要了她的命!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一地字画中间,面有菜色,目光呆滞,眼皮沉重。
忽然,纪楚“呀”了一声,举着一幅画站了起来。
摸鱼打哈欠的许盈失去了靠背,猛地朝后一倒,瞌睡虫跑了大半。
“怎么了怎么了?发现传家宝了吗?”
“没有。”
许盈失望的同时,听见纪楚说:
“但是我看见了一个熟人。”
她转身,将画卷展示给躺在地上的许盈,指着上面的人说:
“薛晨,赵府表公子。”
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何婶给的两本相亲册子里,每个人的画像和描述都差不多。
但只有这个叫“薛晨”的人,高清画像,赞美堆积,在一众平平无奇的人中脱颖而出,就差把“选他”两个字写在脑门上。
齐文轩的这幅画,纸张、墨迹都比其他的画精致许多,连装裱用的卷轴都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一定价值不菲,可见这张画的重要程度。
画上共两人,最中央的女子面容秀丽,与“薛晨”一同在亭中对弈。
右上角写着画名:《玉琳与表兄对弈图》。
“原来如此……”
许盈先是睁大眼睛,而后忽然垂下眼皮,一揽住纪楚肩膀,另一手指向前方,神情变得悠然而陶醉:
“我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书生,富户小姐对我芳心暗许,我却只敢借着她和表兄对弈的机会留下她的画像……”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在给画题名时,将深切的爱意直白书写……”
纪楚懂了,她立马接上戏:
“但你却生出贼心,偷拿赵家宝物,从此再也无颜面对赵玉琳。”
“胡说!我就算再穷,也绝无可能伤害玉琳的心!”
许盈入戏太深,被污蔑后横眉竖眼:
“再说我是个连画画都不敢画单人画的怂包,根本没胆子偷窃!”
推理中断。
纪楚推开许盈的胳膊:
“看来赵家传家宝可能真的不是齐文轩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