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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作者:昆仑山上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最后还是姚老太太打破了场上的沉默。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不找三丫头了?”姚老太太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这是她午觉的时候抓在手里的,乍然听说晏宜偷溜出去又和姊妹、仆妇走散了,就一直没找着空放下,一直盘在手里摩挲着,津津的汗水将沉香木的珠子润得光亮异常。


    “祖母!”姚启元情急之下,忍不住高呼一声,“晏宜可是您的亲孙女啊!”


    张氏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听到白姨娘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尤其是脸上的肉被气得簌簌直抖,指着白姨娘斥道:“好哇,你这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敢情三丫头不是你生的,你就不知道心疼,若换成你亲生的女儿,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么!”


    “当然会!”谁也没想到,往日柔情似水的白姨娘回得如此斩钉截铁。


    她的神情异常严肃,语气也沉重无比:“我知道这话老太太说得,老爷说得,或许大哥儿也说得,但独独我瓜田李下,不当说。”


    “但请老太太、太太想一想,家里的姑娘独三姑娘一位么?难道出嫁的大姑娘,待嫁的二姑娘,还没定下人家的四姑娘就不是姚家嫡亲的骨肉了么——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叫她们如何自处?再者,不说大老爷在朝为官,最要体面,老爷、大哥儿素日交友往来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教他们知道亲女儿、亲妹子自己跑出去,还走丢了,岂不是丢死人了?”


    姚启元注意到,白姨娘说到这里时,一直忍着没说话的姚大太太终于再忍耐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皱着眉,快速打断白姨娘:“姨娘的意思无非是不找三妹妹了。”


    白姨娘默了默,片刻后才开口,声音却不知怎么没有片刻前那么自如了。


    “大哥儿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能是哪个意思。”众人愣了一下,齐齐抬头去找,却发现罚跪在院子里的丫头居然还大着胆子在偷听他们说话。姚启元对这插嘴的丫鬟有点印象,似乎是晏宜贴身伺候的,叫翠茵。


    姚老太太闭上眼,转着手里的佛珠,没有说话。


    姚启元握紧拳头,冷笑道:“好,好,好!你们都不找,我自己找就是了!”


    说着撩起袍子,转身就要向外走去,不意刚迈出鹿鸣堂的屋门就被姚大老爷和姚二老爷喝住了。


    “孽障!如今家里乱成这般,你还要往哪去!”姚二老爷原本和几个铺子的管事在前院说话,得了姚老太太的口信,匆忙往后院来了,恰好碰上了刚从鸿胪寺衙门议完事归家的姚大老爷。


    姚启元恨道:“家里这个顾忌贞节,那个唯恐人言,我少不得自己去找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姚大老爷比弟弟姚守存年长三岁,如今将近五十,体格比常人高大许多,留三络细长的胡须,行事说话都慢吞吞的,开口之前总喜欢先“唔”一声。


    他摸着胡子,声音轻慢:“贤侄这话从何说起?三丫头当然得找,只是要小心得当,别让别人抓住了话柄……娘,您看……”


    姚老太太闭着眼,越是风高浪急,越是不动如山。


    姚二老爷看了看上手垂眉闭目的母亲,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将张氏的愤慨、姚启元的心焦、姚妙仪的羞愧,以及姚大夫人的欲言又止通通收在眼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若这样,仍令家人速速拿着拜帖去五城兵马司[注1],不说我家走丢了女孩儿,只说府上出了个偷东西的丫鬟,请指挥使大人在各城门盘查。此事要快,慢了晏宜可能真就回不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弹指一刹,也可能过了足足半日,姚老太太终于睁开了那双锐利得教人害怕的眼睛。


    “小二这法子倒是可行,就这么办吧。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又特意叫住姚大太太:“老大家的,你素来手腕利害,改明儿也该松松这些下人的骨头,把这个家再理起来了。老二家的跟着你嫂子学一些。我老了,是管不动了,哪天两眼一闭两脚一伸去见了你们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嘴,好好一个孙女儿在眼皮子底下还能丢了。”


    众人品着这番话,只仿佛是古井里传来的回声,幽寂深冷,意味不明。


    众人走后,尚妈妈才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红红的,似乎是方才哭过。


    “老太太,真的不另派人再找一找么?姚家如今的权势名望哪里比得上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只是和五城兵马司说家里跑了个偷拿财物的丫鬟,他们如何能够上心?”


    姚老太太接过她端来的冰糖燕窝,吹了吹,却是再没有吃燕窝的心情。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枉费当年二太太待她的深恩。”二太太说的是晏宜的生母谢夫人。尚妈妈说到这里,有些气愤。


    姚老太太叹了一声,眼睛里泛着一种奇异的光,仿佛陷在某种回忆中:“你我都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孩儿,不盼着三丫头好。可她偏偏能找出一堆冠冕堂皇的道理来,方才那话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老大家的听的,真要坚持大张旗鼓地去找三丫头,老大家的不怨吗?”


    尚妈妈是看着晏宜长大的,其实很疼爱晏宜,听了满眼是泪。


    “我看白氏多半还是因为上回的事儿记恨上了三姑娘。”


    “一人三失,怨岂在明?[注2]”姚老太太的声音冷冷清清的,“我从前就常和她说:哪怕只是一只狗,惹急了,也是能咬死人的。她祖父当年在的时候,走路总是弓着背,把头埋得低低的,和同僚长官说话,一定要请对方先说。轮到他说的时候,他也往往只会说‘都好,都好’。先帝荒唐无道,今上气量狭小,她祖父就是靠着这种泥人一样的性格过了下来。”


    主仆伴着灯花烛泪,两两相望无言,转眼就到了夤夜。姚家家仆按照姚二老爷的吩咐拿着府上的拜帖和他亲笔的书信求见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指挥使正搂着新纳的第九房小妾卿卿我我,好不快活,乍然被人打断了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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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春情,不由勃然大怒,下人呈上拜帖,言明前内阁大学士姚家府上跑了一个丫鬟,请他派人捉拿云云。指挥使大骂:“跑了一个丫鬟再买就是!姚家不是满坑满谷的钱么?这么点小事也来打扰本官?!!”


    家仆被喷得狗血淋头,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只好把姚守存的书信和拜帖藏进怀里,快马折回姚家禀报这事。


    姚家。


    姚大老爷姚守谦和弟弟姚守存一左一右坐在花厅里饮茶。茶是上好的岕茶,不远千里从宜兴乘船运过来的,只是两人都没有什么喝茶的兴致。


    听了仆人的话,姚大老爷面色大变,一挥手将桌案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这些跟红顶白的狗东西!想当年爹在时——”


    “顺儿!给我牵匹马来!”姚二老爷再按耐不住,大步奔出屋外——然后被人拦了下来。


    门房赶紧来报,三姑娘回府了。一位衣着华丽,面相安康的贵夫人特地陪着三姑娘一道坐了轿子过来的。本是因着有宵禁,想着明日再把姑娘送回来,但怕家人牵挂,故而还是买通了夜禁巡查的吏目,将姑娘送回了府上。贵夫人还说,自己与姚家有旧,一眼就看出了晏宜是故人之女。


    姚守存忙问来者尊姓大名,仆人道妇人只说自己姓翁,亡夫姓赵,别的还要等他过去了亲自说。


    ******


    晏宜今日没有着男装,上半身的一件蜜合色妆花缎袄子,领口、袖口用银线绣出了小巧精致的祥云纹样,日光下看荧荧如鱼鳞一般;下头搭一条雪青色素罗百褶裙,颜色素淡,但绣娘别出心裁地在每一褶的裙面上都缝上了珍珠流苏,每走一步都如同水波层层起舞——可惜刚才跑得太急,又剐蹭到了,裙子上的珍珠断得七零八落,把晏宜心疼得不行。


    出门之前春和怕外面寒冷风大,还给她披上了件大红织金天鹅绒斗篷,内里是洁白的狐狸毛,没走几步,晏宜就开始往外冒汗了。


    苏显之却穿得很单薄。


    身上只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半旧青色袍子,也没戴暖帽、风领,衬得这个人更像一株遗世独立于皑皑白雪中的梅树了。


    “哎,苏显之,你不冷吗?”


    “尚可。”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晏宜太过烦人,苏显之说话的时候总是格外惜字如金。


    好在晏宜的脸皮向来很厚。


    她摘下自己的风领[注3],趁苏显之没回过神来,系在了他的脖子上:“少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她有时候真觉得,就算苏显之没有因为新仇旧恨被绍庆帝处死,就他这副不甚强壮的鬼样子,估计也活不到七老八十。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苏显之惨白的脸色一点一点变成绯红色,最后简直红得好像要滴血了一样。


    晏宜给苏显之戴风领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他脖子上的皮肤,有那么一瞬间,苏显之的呼吸都停滞了。想要斥责她,却又张不开嘴,想要离得远一些,身体却仿佛被冻住的冰柱,丝毫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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