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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昆仑山上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那么几秒钟,苏显之没有说话,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宜咬着嘴唇,偷眼去觑那张如玉的脸,心下啧了一声:苏显之会不会自尊心受损啊?


    虽然她知道这个人会在不久之后就高中探花,这之后左右逢源,步步高升,最后不到三十岁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可问题是——他现在不还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吗?


    别看《儒林外史》里范进中个举就把自己高兴得痰迷心窍,明代多的是科试之路止步于举人的学子,想当年姚二老爷也是十几岁考中举人,赢得杭城首富的青眼,这些年过去了不还是个举人?再说了,就算考中进士又如何呢?大多数进士这辈子也就止步于五品以下的中层官员,估计逢年过节还得给定国公府这种炙手可热的外戚送节礼呢。


    片刻后,苏显之抿了抿唇,淡淡地开口:“在下区区之身,是谁,于世子来说无足轻重,然而世子之名众人皆知,世子是皇亲国戚亦无人不晓。当街强掳民女,不但有损世子本人名声,也不免有损皇上英名,辜负了皇上将差事交给世子的苦心。”


    太平和了,一点也没有痛骂坏人的酸爽,然而这就是苏显之。萧凤翥、姚启元等人的笔记中都不止一次提及:苏显之是一个“和媚柔上”的人,每逢永光帝有问,总能应对得十分巧妙,并由此获得永光帝的宠信。


    这也成为中晚明诸多士大夫口伐笔诛苏显之的理由之一。传统儒家士大夫崇尚的是视死如归,犯颜直谏的“直臣”,最好随时随地准备好被皇帝一声令下拉到午门外受廷杖,下诏狱。


    不过显然,徐景思并不买账。见扯不动苏显之紧握着的马鞭,他干脆随手丢开,冷冷一笑,道:“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我们家的天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赶紧把这女的交出来,然后给爷滚!”


    苏显之的嘴角忽然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晏宜不觉愣了一下。


    徐景思的爪牙闻言,纷纷上前来捉晏宜。


    和苏显之不同,晏宜并不是十分能忍耐的性格。


    手一伸,忽然摸到了一个香包。


    那是她前两天在万卷楼里翻阅古籍的时候不小心揣上的胡椒粒。书怕虫蛀,所以士人之家在书柜里塞胡椒、花椒等香辛料的很多。


    她抬眼,瞥见定国公府的骏马正慢悠悠地在徐景思身后嚼着两腮。


    这实在是一个很妙的位置。


    徐景思越是张牙舞爪地恫吓,她的报复心和胆子越是炽盛。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悄然升起。


    她抬起头,笑吟吟地对徐景思道:“世子请不要为难我哥哥,我随你走就是了。”


    徐景思愣了一下,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强抢民女,乐趣自然在于“抢”,要是被抢的姑娘们都上赶着欢天喜地地从了他,那还有什么乐趣。


    苏显之别过脸,看了她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受伤的手悄悄地握紧了马鞭。他的虎口和手指伤得最严重,微微地渗着血,看着就很痛。


    晏宜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鼓劲儿,一边笑着走近徐景思——准确地说,是走近徐景思身后的马儿。


    其实说起来她虽然不是什么弱质芊芊的病美人,但也不是啥身手矫健的侠女,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体能方面都没有值得一提的战绩。


    但,人的潜力就是这么无限。很久之后她都会想起这一天,她和苏显之第二次相见,这个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未来首辅在她被勋戚恶棍调戏的时候站了出来——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而她,将一包上好的胡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到了徐景思的马儿头上——马儿闻到辛辣的味道当然是大力地甩开,这一迈步子,一甩头,就把徐景思这个恶霸顶了一个倒栽葱。


    接下来……当然是跑啊!


    晏宜丢完胡椒,牵着苏显之的手拔腿就跑。


    这时候定国公府的狗腿子们终于回过神来了,手忙脚乱地要来抓他们两人。


    苏显之挥动手里的马鞭,抽得他们哇哇直叫,晏宜看着,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正阳门大街四通八达,两人左拐右拐,居然真的把定国公府的人甩掉了。


    这时候晏宜终于知道后怕了。


    “你的手……哎呀,他们会不会对你科举不利啊?”


    晏宜骨子里的小镇做题家本色又浮现了出来,她不怕挨骂挨打,但要是连累了苏显之的会试,那就糟糕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苏显之抿了抿唇,居然笑了。


    “你家里有认识的言官么?”他问。


    “这个……”晏宜有点为难,“有是有……”


    苏显之又笑了,这一笑如同冷月清辉,又如暄妍春光,晏宜本人也很好看,但还是不由地沉溺在这种绝色的容颜里。


    苏显之淡淡地道:“方才他说什么,你都记得吗?”


    晏宜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想让言官告他什么?”


    苏显之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语气露出了一丝肃骨的冰寒:“方才定国公世子说,这是他们家的天下,这是大不敬的话——这天下当然只能姓朱。”


    晏宜有一瞬默然——果然是未来心狠手辣的首辅大人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心肝却这么黑。


    这时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手还牵着呢。准确地说,是晏宜紧紧抓着苏显之的手不放。


    “呵呵……”她慌忙松开苏显之的手,心虚地转移话题:“你……你……手疼吗?”


    苏显之淡淡地摇了摇头:“尚可。”


    他们躲在一个死胡同里,幸运地躲过定国公府的人的索拿。


    苏显之松了一口气,望了她一眼:“你家人在哪?我送你去找他们。”


    晏宜这下是真回答不上来了,眼下又不是现代社会,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人。


    他们刚才光顾着跑了,现在哪里还找得到春和他们——不过,晏宜也不急着找。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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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什么东西被刮破了的衣服,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苏显之:“苏公子,你能找个地方让我换件衣服吗?”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不然你把这个样子的我送回我家,只有两种结局:一,我爹让我一根绳子吊死,保全清白;二,我爹让你娶我。”


    说着说着,晏宜还思考上了——若是姚家人非逼着苏显之娶她,她该怎么办呢?


    虽然苏显之这个人是很传奇,可是传奇不就是用来远远得欣赏的吗?


    苏显之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道:“你随我来吧。”


    苏显之六岁时父亲病故,母亲不久改嫁他人,家中田产被族人侵占得一干二净,还好薪俸微薄的舅父收留了他,很是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好在他考中举人后,生活改善了许多——他的嫡亲叔父在京城经商,颇有家业,从前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会读书的好侄儿,但如今知道了便说什么都要留他在家里住下了。


    苏显之这才得以借住在汪谅书坊附近的南熏坊。


    “我以后可以叫你苏显之吗?”穿过一个大栅栏,晏宜忽然问道。


    苏显之的脸庞隐在高墙的阴影里:“朋友之间,多称呼字。”


    晏宜抬起下巴,想了片刻,还是道:“可是我觉得苏显之比较好听。”


    不知道是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纠缠,还是觉得不会和晏宜再见面,苏显之并没有坚持,只是领着晏宜步履匆匆地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子。


    相比于两个小年轻的风和丽日,姚家,此刻正陷在一场暴风雨中。


    鹿鸣堂内。


    姚妙仪跪在正中央,想要哭,却又燥得哭不出来,一张脸憋得红扑扑的。


    晏宜身边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下一秒姚老太太直接叫来人牙子把他们都发卖了。


    姚启元看了一眼跪了满地的奴仆,烦躁地将手里的千里江山图折扇丢到地上,骂道:“这死妮子!镇日胡闹,终于把自己给害死了!你们都别在这跪着了,赶紧出去把人找回来才是!”


    上手坐着姚老太太,左右两边分别是张氏和姚大夫人,一个正哭天抹泪,一个默然不语。


    晏宜走丢的事儿也惊动了感染风寒,正在休养的白姨娘。她风尘仆仆地过来,连披风都来不及解开,就跪到了姚老太太脚边。


    “奴婢恳求老太太不要大张旗鼓的找人。”


    “姨娘你来做什么!”姚启元目眦欲裂,想要拉她起来,却又忌讳父妾的身份,不敢上前。


    “大哥儿,”白姨娘的声音还很沙哑,看得出来病还没好利索,“你是男儿身,不懂得女子的为难处,你现在派人到处去找三姑娘,这不就是让人知道三姑娘走丢了吗?三姑娘以后如何自处?三姑娘的夫家如何看她?再者……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姚家?会不会说我们姚家的女儿随随便便的就能出外?”


    姚大太太心神晃动,表面不显,只把水葱似的长指甲掐到了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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